第三十一章

別的都能忍了, 唯獨梁司月一身酒味,讓柳逾白很想找莫莉借用一下香水,將她從頭到腳地噴一噴。

但想到酒臭味和濃烈嗆鼻的香水前調混合, 一定是另一種地獄,也就罷了。

柳逾白抓著梁司月手腕的那隻手, 在剛才她蠻力強勢的反守為攻中, 不由地鬆開了, 此時虛虛地懸在半空中,不知道應該放在哪裡。

有一個瞬間,柳逾白實在覺得她麻煩得不行, 手已經搭在她肩膀, 幾乎就要將她推開,低頭,看見她眉峰微蹙, 難受不過的神色,還是決定忍一忍。

只希望, 她最好爭點氣, 可千萬別吐他衣服上,不然他可真保證不了自己不會殺人。

莫莉也意識到后座的這一幕很不尋常, 只在最初瞥了一眼,後續就不再回頭去看了。

她是靈機一動地意識到, 每回梁司月在車上的時候,柳逾白就不再強求車裡一定得放一點廣播或者音樂。

今天, 她決定幫柳總恢複一下傳統, 就伸手打開了車載廣播,那裡面趕巧在放一首耳熟能詳的英文歌,「Suger, yes please,Won''t you come and put it down on me……」

音樂起的時候,柳逾白頓時覺得這場景滑稽死了,某人死沉死沉地摟著自己胳膊,腦袋還不斷往下滑,他怕她呼吸不暢容易嘔吐,只得時不時伸手,將她腦袋再撈起來。

梁司月,你何德何能。

在這樣搞笑電影一般的情境中,車終於到了酒店。

而梁司月,很爭氣地讓自己避免了被殺人滅口的下場——她在車上沒吐,被柳逾白提著進了電梯,穿過走廊的一路顛簸中,胃裡才開始翻江倒海。

柳逾白趕緊喝止她:忍著!

腳步更快,最後幾乎是半提半抱,進了房間,一腳踢開門,把人放下,扔在馬桶前面。

柳逾白松解一下領帶,轉身走出了洗手間,腳步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的輕快。

莫莉臨時給梁司月訂的一間房,普通的沒有了,只有行政套房,與柳逾白自己住的那間規格相當。

柳逾白在客廳沙發上坐下,叫莫莉去看著某人,免得一頭栽進馬桶將自己溺死。

莫莉進洗手間之後,很貼心地替柳總關上了門,免叫他聽見不適的聲音。

然後,她盤算著,這一趟回去,得跟柳總提:要加錢。

過了一會兒,洗手間里隱約響起沖水聲。

而後莫莉將梁司月攙了出來,丟在床上,脫掉了她的鞋子和外套。

莫莉翻著衣領看了看,梁司月內搭的上衣裡面,沒有其他衣服了。

就轉過身,對他說:「柳總,要不要迴避一下?」

莫莉跟梁司月一起住這一間,柳逾白相信以她的能力,一定處理得妥妥噹噹,不需他再額外操心,也就起身,回隔壁自己房間去了。

柳逾白衣服上沾滿酒味,尤其襯衫領口至胸口,脫下扔在一旁,先去洗了個澡。

沒多久,莫莉過來敲門彙報,梁司月換了睡衣、漱了口,現在已經睡著了。

柳逾白「嗯」了一聲,片刻,又站起身,打算過去看一眼。

莫莉將隔壁房卡遞給柳逾白,自覺不跟去打擾,她還有其他事情要忙,譬如得給梁司月準備一套乾淨衣服。

梁司月穿的是酒店的淺粉色綢制睡衣,她並沒有好好蓋著被子,側卧著,一條胳膊搭在了外面,袖子寬鬆,被掀開了一角的被子掛得躥上去一截,露出小臂和手腕,頭髮睡得凌亂,額上有汗,髮絲都粘在上面。

因為皮膚白,一點點醉意就足夠將兩頰染得紅如泣血。

他可能只是想看看這麼紅得有多燙,便伸手,指尖輕輕地碰了一下。熱度自指腹渡過來,她皮膚薄得下一刻就要綻破一樣,像是摘下以後,擱置幾天便熟爛的桃。

拖鞋在床邊,瓶裝水和面巾紙在床頭柜上,一切起夜方便的細節,莫莉都考慮到了,沒什麼放心不下的。

最後,柳逾白伸手,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她額頭,便起身離開了。

梁司月醒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窗帘拉開了一半,透出外頭陰沉的天空,看著好像要下雨。

她思維很是遲緩,睜眼所見的一切都陌生極了,包括床單的觸感,屋內的氣息……而當她發現自己穿著睡衣,睡衣裡面只有內衣的時候,立即嚇清醒了。

她迅速爬起來,還好,床上就自己一個人。隨即,又注意到旁邊還有張床,床上是空的,但有被人睡過的痕迹。

她昨晚徹底斷片兒了,沒法復盤發生了什麼。

拿過手機準備聯繫小琪的時候,聽見外頭有說話的聲音。

靸上拖鞋,出了一道門,穿過短短一段走廊,外頭是客廳,圍繞圓形胡桃木茶几放著幾張扶手沙發,而正對窗戶的沙發上,赫然坐著柳逾白,莫莉坐在他對面。

梁司月掩飾不了的心虛:「……柳總早,莫莉姐早。」

柳逾白投來一眼,涼涼的語氣:「不如你早。」

梁司月這才去看房間的壁鍾,已經是十點鐘了。

莫莉站起身,將茶几上擺著的幾頁資料,連同圓珠筆和記事本都收一收,拿在手裡,笑說:「司月你坐,我去叫人給你送一份早餐過來。」

梁司月尷尬極了,完全不敢去看柳逾白,「……我先換衣服。」

莫莉說:「給你準備了一套乾淨的,放在床尾凳子上了。」

梁司月又回到卧室,沒找到門,才知道是開放式的格局,她只好把衣服拿進浴室里去換。

豪華酒店的浴室,快要趕上她現在所住房間那麼大了。

梁司月很快地洗了個澡,洗漱之後,將頭髮吹到半干。

換好衣服,往鏡子里打量自己,還好,臉色並未顯得憔悴,可能剛洗過澡,角質層吸飽水,皮膚顯得通透極了。

莫莉給她準備了一條深藍色碎花雪紡連衣裙,套在外面穿的是一件寬鬆的套頭毛衣,煙粉色,顏色又高級又溫柔。

她已經盡量的動作迅速了,然而弄好還是花掉了快二十分鐘的時間。

等回到客廳一看,早餐已經送了過來,莫莉人不在,柳逾白依然坐在那張沙發椅上,手臂撐著扶手,手裡端著iPad。

他掀了掀眼皮,終於跟她算昨晚的賬,明晃晃的揶揄寫在目光里,「別的不行,運氣倒好。」

梁司月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她雖然已經記不清細節,但隱約還是能想起來是莫莉和小琪帶她離開的。

如果昨天他沒去,可能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單憑小琪,想把她解脫出去,不知道還要費多少波折。

梁司月並不打算解釋什麼,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那種情況,她也沒別的選擇。

因此,她只對柳逾白道了聲謝。

原以為,柳總準備了一籮筐的話要教訓她,誰知道他也不過就淡淡地「嗯」了一聲,便垂下目光繼續看著iPad的屏幕。

梁司月在柳逾白對面坐下,揭開外賣餐盒的蓋子,問柳逾白:「你吃過了么?」

柳逾白手指點一點腕上的手錶,彷彿在說,廢話,不看看都幾點鐘了。

早餐是生煎包和清粥,很合適宿醉之後的口味。

拍戲算告一段落,她暫時不必像之前那樣極其嚴格地控制體重,於是吃了三隻生煎包,喝去半碗粥。

餐盒都收拾好,起身,去將其擲入一旁的垃圾桶里。

柳逾白頓了一下,目光追隨而去。

那連衣裙及膝,走路時裙擺微微旋動,小腿骨肉勻停。上衣的煙粉色真是極適合她,中和面相上的清冷特質,又不會顯得甜膩。她頭髮沒有完全吹乾,發尾有一點蜷曲的弧度,或許因為稍稍潮濕,發上洗髮露的香味更易擴散,極有存在感地充溢了整個空間。

他原本就是嗅覺極其敏銳的人。

梁司月扔完垃圾,回到柳逾白對面坐下。

她將兩手撐著身體兩側的沙發邊沿,低頭,腳懸空,微微地前後晃動,「……我以為殺青的時候,柳先生會過來。」

柳逾白看她一眼,語氣不咸不淡的,「你多借花獻佛幾次,我就會親自來了。」

梁司月微微地愣了一下,解釋說:「那個,我跟林孟夏是最後殺青的,但是劇組工作失誤,花只準備了一束,林孟夏的助理是個男的,又不夠細心,也沒提前確認。後來不知道誰又送來一束,因為林孟夏沒有花,第二束就給他了。那束花好漂亮,我們都不認識,小琪說可能是某一種特殊的玫瑰……」

柳逾白彷彿受不了她們的沒文化,「那是花毛茛。」

這下樑司月肯定了,是柳逾白送的,可是,「……您沒署名,我以為是劇組工作人員買的。」

她當下拿出手機,要給林孟夏發消息,問問那束花他扔了沒有。

「……」柳逾白放了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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