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爆你妹的料!

當消息在網上鋪天蓋地,傳得沸沸揚揚的時候,王佳雨還並不知道。

爆料出來的第二天,她如往常一樣準備去學校,一下樓卻發現樓下圍滿了記者。

還沒來得及等她反應,記者立即一窩蜂地圍了上來,十幾隻話筒不約而同地伸到了她面前,隨即各種問題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倒了出來:

「請問王佳雨小姐,您對您母親當年的行為有什麼看法?」

「您母親的經歷對您進入演藝圈有什麼影響嗎?」

「您知道關於您父親的情況嗎?」

……

黑壓壓的長槍短炮完全堵住了王佳雨的去路,閃光燈亂閃成一片,王佳雨下意識地一邊伸手擋在面前一邊試圖突破包圍。

然而記者卻並不打算就此罷休,一邊圍截著她的去路一邊用更激烈的言辭逼迫她做出回應。

從未見過如此陣仗的王佳雨,除了驚恐之外更多的是茫然,她媽媽都已經死了十來年了,為什麼記者會在這個時候問起來?

以及,「當年的行為」又是什麼?

見王佳雨遲遲沒有說話,一個記者直衝向前一把將王佳雨擋在眼前的手臂拉下來,隨後將話筒伸到她嘴邊,「請問您不敢面對鏡頭的原因是你對當年令堂參與聚眾賣淫的事情感到羞愧嗎?」

王佳雨腦袋嗡地一聲,頓時僵在當場。

……她剛剛聽到了什麼?……聚眾賣淫?

「您對這件事情是否知情?」

「這件事造成的後果是否是導致您母親自殺的主要原因?」

王佳雨覺得似乎有一雙手緊緊地扼住了她的喉嚨,為什麼記者說的話……她一句都聽不懂?

由於手臂被記者捉住,她臉上的表情頓時失去了遮擋,二十幾個黑洞洞的鏡頭正對準她的臉,毫無顧忌地捕捉著她每一個細微的神情變化,從驚愕惶恐到茫然不解,再到面如死灰。

「讓開!讓開!」

突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王佳雨抬頭,見小石正在撕開記者的重重包圍,朝她走來。

小石一把扯住王佳雨手臂的記者的衣領,將他拽到一邊,冷冷地說:「這位記者,請你注意自己的職業素質。」

說完就護住王佳雨,一路突破圍追堵截,將她帶到了停在路邊的車上。

司機一踩油門,車子一溜煙地絕塵而去。

見記者們終於被甩開了,王佳雨才心有餘悸地轉過頭。

一轉頭,發現旁邊座位上竟然坐著黎舒河。

「BOSS……」

黎舒河面色陰沉,沒有接腔。

心知自己方才的表現真的太糟糕了,王佳雨放在膝蓋上的手不禁緊緊握住,垂首低聲沮喪地說:「對不起BOSS……我剛剛真的被嚇到……」

「你沒錯道什麼歉。」

「誒……」王佳雨連忙抬頭去看黎舒河。

黎舒河緊緊抿著嘴,眉頭也皺成了一個深深的「川」,雖然不明白黎舒河為什麼這麼生氣,但是王佳雨還是能覺察到黎舒河生氣並不是因為她,她不禁暗暗地鬆了口氣。

車裡氣氛非常沉悶,黎舒河不再和她說話,而是和小石討論起了一些她似懂非懂的問題。

「派出記者的有幾家媒體?」

「主流的五家都出面了。」

「發帖人的IP地址查出來沒有」

「查出來了,但是是一個國外的地址,應該是用了代理。」

黎舒河不再說話,手肘撐在車窗上,認真地想了一會兒,又問:「你去查一下蘇優和蔣由衣。」

小石一邊拿PDA記錄一遍點頭,頓了一下,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一般,問:「阮雪那邊……需要也查一下么?」

黎舒河搖了搖頭,「畢竟張明愷是她姐夫,這麼做對她並沒有什麼好處。」

小石點頭,「成,我儘快去查誰那邊動靜最大,」頓了一下,又說,「SIXTEEN早上剛剛打電話過來說確定了讓佳雨代言春季的新產品。」

這句話王佳雨總算是聽懂了,她忍不住抬頭去看黎舒河的表情,卻發現他並沒有分毫高興的跡象,反而眉頭鎖得更深。

車子很快到了黎舒河的公寓樓下,黎舒河又跟小石交代了幾件事情之後,就帶著王佳雨上樓了。

雖不明就裡,不過王佳雨也知道自己此刻麻煩纏身,那群記者如跗骨之蛆一般,不從她嘴裡撬去點話來,絕對不肯善罷甘休。

進屋之後,黎舒河打開了電視,調到了一家衛視頻道,扯了扯領帶,在沙發上坐下,然後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說:「過來坐。」

王佳雨有些忐忑,但還是乖乖地到黎舒河身邊坐下。

超大的液晶電視上,正在播放的是一個娛樂專題。

僅僅看了一眼,王佳雨便如遭雷殛一般,睜大眼睛,全身血液都似乎正在逆流。

專題的名字是,「演員王莉聚眾賣淫事件再聚焦」。

「昨日凌晨,海角論壇上披露新人演員王佳雨的母親即是當年涉入一樁惡性事件的青年演員,王莉。」

「王莉僅僅在娛樂圈待了兩年,但是當年的處女座曾入圍威尼斯電影節,其青春靚麗的形象也曾獲得過一干影迷的喜愛。出道一年,王莉俘獲了香港娛樂大亨的芳心,就在兩人陷入熱戀之時,王莉卻被曝光在帝都的高級娛樂場所與其他演員聚眾賣淫,讓我們來回顧一下事情的經過……」

王佳雨在看電視畫面的時候,黎舒河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

對於這件事情,王佳雨似乎真的毫不知情。電視里每播出一個畫面,她臉上的震驚和難以置信就加深一分。然而電視里放出當年的新聞照片和模糊的視頻,又明白無誤地證明了當事人的確就是她的媽媽王莉。

駭人的事實和殘酷的真相,讓她陷入深深的震驚與痛苦之中,臉色也越來越慘白,最後全身都在微微顫抖。

黎舒河終是有些不忍,按遙控關掉了電視。

房間頓時安靜下來,昏暗的燈光下,王佳雨臉色慘白形如鬼魅,闃靜的空間里,她的呼吸急促而壓抑。

「你不知道這些事?」

王佳雨死死地咬緊下唇,點了點頭。

「你小姨呢?」

王佳雨猛地搖頭,抬頭看向黎舒河,「她沒告訴我……」她聲音帶著幾分抑制不住的顫抖。

「你相不相信電視上的事?」

話音剛落,王佳雨的呼吸頓時紊亂起來,吐詞帶著痛楚的顫音:「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給我看……」

「每個台都在播,你遲早會知道。」

「所以呢?」王佳雨睜大眼睛,盯著黎舒河,「因為對我好奇,就可以隨便挖掘我家裡的事情然後在電視上輪番播出嗎?」

豆大的淚珠從她眼眶裡滾落出來,「她已經死了十年了啊,為什麼你們還不肯放過她……」

黎舒河沉默,靜靜看著王佳雨一邊落淚一邊陳訴,她情緒分明已接近崩潰的邊緣,然而說出來的話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醒:「我相不相信又怎麼樣,你們早就對她蓋棺定論了不是嗎?你以為我相信了之後就可以和你們站在同一立場譴責她嗎?可是,不管你們怎麼看她,她都是我媽媽啊……你們憑什麼這麼殘忍這麼自以為是……」

王佳雨這樣分裂的極端表現讓黎舒河莫名覺得有些揪心。他的本意並不是想逼迫王佳雨承認事實,不過是想確認她的態度之後好決定下一步的危機公關。

但是沒有分辯,他只是站起身,走到王佳雨身前,然後伸手將她的頭輕輕抱住。

王佳雨身體一僵,下意識伸手去推,卻沒有推開——黎舒河抱得很緊,手掌緊緊按著她的頭頂,甚至有幾分強迫的意味。

已經構築好的一切都在她面前迅速地分崩離析,甚至連她存在本身,都已經變得不那麼確定。只有黎舒河按在她頭上的那隻手,證明她還沒有隨著這操蛋的世界一起毀滅。

沒有猶豫地,她轉而伸手環住黎舒河的腰,痛哭失聲。

王莉去世已經十年,對她而言,「母親」這個概念都已非常模糊。

自她記事起,就知道王莉很忙,卻不知道她為什麼很忙。

她們住在一間很狹小的出租房裡,每天半夜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就聽見樓道里一陣高跟鞋的腳步聲,而後是開門聲,王莉帶著一身暑氣進屋。

她迷迷糊糊地喊一聲「媽」,王莉摸摸著她的頭,拿起蒲扇幫她扇一陣風,她意識便沉下去,直到再次墜入夢想。

寒來暑往,這樣的場景貫穿了她整整前十年的時光。

王莉脾氣並不好,一發起火來時常會砸家裡所剩無多的東西。因此這樣半夜溫情的時刻,就成了她這一生珍藏甚至舍不去拿出來細細品味的回憶。對她而言,已經漸漸模糊的回憶都是一件奢侈的東西。

人的一聲太過冗長,大腦會自動剔除那些被判定為不重要的記憶。因此她對於王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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