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錢人 第6節

第二天,我帶著小綠來到水島邸。和上次一樣,管家站在玄関前等候。或許是我的錯覺,他這次看我們的眼神,似乎多少有一些善意。

「歡迎歡迎。」管家照本宣科似的打完招呼,說道,「我已經聽市長説了,大家都在客廳等著呢。」

「不好意思,讓你費心了。」

「我說……」管家以手掩口,在我耳邊低語道,「市長說的是真的嗎?老爺果真不是死於自殺?」

看著管家一臉期待的神色,我心想,他也不太贊同自殺的説法啊。

「一會兒我再詳說。」我不會提前洩密。作爲偵探,我不想失去亮相的機會。

但是,管家依舊小聲說道:「自從老爺去世,春樹少爺他們就一直在討論遺產繼承問題。他們似乎只關心遺產,連葬禮都全權委託給了公司人員。在天堂里的老爺看了一定會傷心。更何況,其中還有奪走老爺性命的人……請務必將兇手繩之以法。」

「我只負責破桉,將兇手繩之以法就交給法官吧。」

我們由玄関走進寬敞的大廳。但是,我沒有直奔餐廳,而是帶著管家和小綠來到了雄一郎的房間。

室內沒有任何變動,與昨天我和大河原警部説話時一樣。在發現屍體前擋住我們進入屋內的那個書架也原封不動。我走近了書架。

我打開餐廳的門,之前的喧鬧聲嘎然而止,所有視線都聚集在我身上。水島家的四個孩子和大河原警部爲首的警察都在這裡。

「咦,就你一個人嗎?」春樹看了看我身後,問道,「黑本呢?」

「我讓管家和助手小綠幫我做一些準備。」

「什麼準備?」

「這個……敬請期待。」

「愛準備什麼準備什麼。」坐在最裡面的冬彥把腳搭在桌子上,傲慢地說,「是市長請求我們在這裡集合等你。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可沒功夫聽你瞎扯。」

「是啊,我們有很多事要做呢。不管怎麼說,這才是父親去世的第二天……」

「所謂的很多事,其實就是遺產分配吧。」

夏子瞪了我一眼,其他三人的臉色也忽然變得恐怖起來。

「喂,喂喂。」大河原警部一臉無奈地向前邁了一部,「你怎麼回事,說話這麼無禮?你是故意來讓大家生氣的嗎?看在市長介紹的分上,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但你自己得清楚,你可不受大家歡迎。」

「若是我說的話讓各位感到不高興,我道歉。但是,你們昨天在這裡討論如何分配遺產,我全都聽到了。」

大概想起了他們昨天的交涉,四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顯得很尷尬。

「我想,我要開始了。」我掃視著在場的所有人。

一瞬間,我覺得這種場景我曾體驗過。

在衆人面前陳述我的推理——我曾做過很多次。這才是我人生最大的舞台。我回到了原本應該在的地方。

我吸了一口氣,張口道:「各位。」

衆人屏息凝氣,等著我的下一句話。緊張的氣氛令我非常舒服。

「水島雄一郎的死……」我稍事停頓,看了一眼大家。待確定所有人都注視著我,才繼續說道,「不是自殺,而是他殺,即被他人殺害。」

我聽到了驚訝的欷歔聲。隨後,理所應當地,水島家的兄弟姐妹們大罵起來。

「胡説八道!」

「居然這樣說。」

「神經病!」

「去看醫生吧。」

「啊,安靜,請大家安靜。」意外的是,大河原警部開始維持室內的秩序了,「我們先聽聽,先聼完。」

多虧了他,室內又變得安靜了。只有冬彥最後嘟囔了一句:「我們沒空聽瘋子説話。」

「也難怪大家吃驚。的確,從現場看,兇手不可能從房間脫身。但實際上並非不可能。只要設置一個機關,就能讓不可能變成可能。」

「胡説什麼啊。」春樹說,「當時,你不也和我們在一起嗎?房間里沒有然後機關。」

「但是,房間佈置讓人難以理解,傢具全都緊靠著牆。」

警部說道:「的確令人難以理解,但這又怎樣呢?我們查看了每一個傢具後面,沒有可供脫身之処。」

「怎麼可能會有。」秋雄說道,「即便有,兇手又是如何在脫身後將傢具堵在洞口処的呢?」

「你說得對。」我看著像少年般的他瘦弱的肩膀,點了點頭,「不管是洞,還是門,乍一看,兇手在出去之後,都不可能將傢具堵在那裡。這毫無疑問。」

「兇手不在房間中,這一點毫無疑問。」春樹大聲說,「你應該可以作證啊。」他指著我。

「這個嘛,其實有些微妙……」

「微妙……」警部忽然大聲問道,「什麼意思?」

「兇手不在室內,也不在室外。」

「你說什麼?」

「無稽之談!」夏子惡狠狠地説道,「兇手不在室內,也不在室外,這不等於根本就沒有兇手嗎?」

「不是這個意思。」我取出懷錶看了一眼,應該準備得差不多了,於是我抬頭面對衆人,「向大家解謎的時候了,請大家隨我來。」

我走出餐廳,登上樓梯。

這時,我所認定的兇手露出了不安的神色。但我佯裝不知,來到雄一郎的房間門前。

「門鎖著,這沒有疑問,兇手可以從裡面鎖門。問題在於門的對面。」我用力推開了門。

大家發出了驚訝的叫聲。正對著門的地方,和當時一樣,有一個書架立在那裡。

「警部,請幫幫忙。」我向大河原警部說,「請把這個書架推倒。」

「是和當時同樣的設定嗎?」警部脫了上衣,挽起襯衫袖子。

我們齊聲喊「推」,然後用力,書架很容易就傾斜了。因爲小綠他們縮減了書的數量。

很快,書架倒在了地上。我們看到了屋內的情形。沒有屍體,只有管家站在房間中央,看著我們。

「黑本,你爲什麼站在那裡?」春樹問道。

「是天下一先生的指示。」

「什麼指示?」

「這個……天下一先生會解釋的。」管家看了我一眼,沒有直接回答。看來,他對這個家的孩子們並不忠誠。

「這是怎麼回事,天下一君?」大河原警部問道,「的確,門的對面有一個書架,和發現屍體時一樣,但是現在屋裡有一個大活人,可完全不一樣啊。」

「警部,請別著急,先到屋裡來。」

「什麼啊,怎麼回事?」大河原警部跨過書架,走進屋內,「什麼啊。」

「您發現什麼了嗎?」

警部掃視了一圈,說道:「沒有什麼異常啊。」

「是嗎?如果管家黑本先生是兇手,藏在房間的某個角落,能在大河原警部的眼皮底下逃走嗎?」

「什麼?」警部看看黑本,又看看屋子,最後看著我搖了搖頭,「不可能!不管他藏在哪裡,我都能看見。」

「對吧。」我回頭問四兄妹:「你們覺得呢?」

「你到底想說什麼?」冬彥的聲音里透著焦急,「你要有什麼話,不要裝腔作勢了,趕緊說啊。」

「那我就解開謎底吧。」我扭過頭來看著大河原警部,「發現屍體的時候,兇手就在我們旁邊,然後,他從我們眼皮底下偷偷熘走了。」

「他是怎麼做的?」警部噘著嘴,問道。

「就這樣。」我把拇指和食指伸到口中,吹了個口哨。

咔嗒!我們腳下傳來一個聲音,是倒在地上的書架。對著房間的書架底部打開了。底板從內側被卸了下來,小綠從空隙中爬了出來。

「啊!」警察們驚訝地叫了起來。

爬出書架的小綠將書架底部復原,站了起來,對著大河原警部做出體操運動員落地時的規範動作——挺起胸脯,雙手向上伸開。

「啊!」警部吃驚地跑了過來,「你幹了什麼?你從哪裡出來的?你藏在哪裡?」

「這裡。」我用左手中的手杖捅了捅書架底部,木板嘩啦一下滑向了裡面。

「啊!」警部長大了嘴,「這個地方……」

「真是一個非常完美的詭計。將書架擺在門對面,要想進屋,就只能把書架推倒。看到雄一郎倒在屋子中央,無論是誰,都會跨過書架上前查看。然而就是這個瞬間,給兇手提供了一個絕好的時機。屋裡的人,是看不見兇手從書架里爬出來的。」

「且慢!兇手是什麼時候藏到書架里的呢?」警部問道。

「這個很簡單。聽到有人敲門時藏進去就行了。」

「但是,當我們後來把書擺回書架上時,架子上幾乎沒有空隙了,哪有兇手的產生之処啊。」

「這也是一個詭計,而且正是令我想到這種可能性的契機。」

「怎麼回事?」

「請回想書架被推倒時的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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