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2008年8月8日,這一晚華燈初上

2008年8月8日,中國北京奧運會,大多數中國人全都陷在激動,自豪,歡喜的情緒里,就連C市也是熱鬧非凡。

這一晚,北京時間入夜八點,舉世矚目的第二十九屆奧林匹克運動會開幕式將在國家體育館,也就是鳥巢隆重舉行瞻。

傅寒聲幾位商友,包括黃宛之、謝雯和張婧全都去了現場,紛紛給兩人發來了華燈燦爛的鳥巢。彼時開幕式還未正式開始,照片傳遞到手機里,蕭瀟只覺得流光溢彩。

黃昏的時候,傅寒聲出去了一趟,至於去了哪裡,他沒明說,但蕭瀟知道,他必定是去了傅宅,但她不多話,送他出門時,他吻她的臉:「等我回來,我們一起去吃飯。」

「好。」

蕭瀟很清楚,如果沒有先前那種事,像今天這種日子,倒是很適合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看電視,但眼下……

傅寒聲去看望溫月華,蕭瀟也沒在西苑閑著,她換了一襲寬鬆的長裙,擔心晚上冷,特意配了一件薄衫開襟外套,簡單收拾了一下,打電話讓司機過來送她去醫院。

醫院,病房。

這是唐瑛躺在病床上的第六個月,整整五個月過去,期間歷經數次險情,被連夜送往手術室兩次,但她都從鬼門關里闖了過來,就連醫生也說:「唐董求生意志力很強。」

夏天易出汗,蕭瀟拿著濕毛巾幫唐瑛擦拭著身體,當毛巾擦到唐瑛的腹部時,她低著頭卻是良久都沒有再動溽。

唐瑛腹部動過兩次剖腹產,一次是蕭瀟,一次是唐伊諾,她和徐書赫的女兒全都是從這裡被醫生迎接入世,那是一種很複雜的心理變遷。

坐了一會兒,她拿起毛巾細心的幫唐瑛擦拭著腹部,曾經她怨過母親,但母親出事後,她才深深地意識到,有些血緣關係是她一輩子都割捨不掉的,在老一輩的感情世界裡,不管是父親,母親,還是方之涵、徐書赫,其實說到底,都帶著性格里的殘缺和不可妥協,所以才會被愛恨挾持了一輩子。

究竟是誰的錯?都有錯,他們之間唯一的區別之處在於,誰犯的錯是小錯,誰犯的錯不可饒恕。

四個人,都是羅立軍最得意的學生,但世事無常,蕭靖軒死了,徐書赫死了,唐瑛昏迷不醒,方之涵入獄。

還有一人,他是蕭瀟的導師邢濤。

那天,蕭瀟回學校交學期作業,邢濤和她在學校里走了二十幾分鐘,多是談工作,談學業,談孩子,說到最後,邢濤幽幽地問蕭瀟:「此刻我和你,不是老師和學生,只是長輩和晚輩之間的對談,我和你父親、之涵相識四年,所以有關於他們的性格,我多少有一些了解,我只想聽你一句實話,方之涵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蕭瀟不答,她也不能說,那是不能道出的秘密,事關暮雨和蘇越的聲譽,所以她不能說。

「瀟瀟,你父親是一個責任心很重的人,這種人往往會把別人的幸福凌駕在自己的歡喜之上。方之涵召開記者會,道出當年緣由,我知道那並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如果只是因為綁架,你父親也不會和你母親勞燕分飛,長期定居南京。南京,那裡是方之涵的生養地,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麼過往,會讓你父親在那裡贖罪了整整十五年。」邢濤說著,自嘲一笑:「我以前不明白,但那天我忽然有些明白了。」

蕭瀟停下腳步,靜靜地看著邢濤:「瀟瀟,那天我去監獄看望方之涵,在外面見到了蘇越。監獄裡有我認識的人,打聽之下,我這才得知,蘇越看望方之涵數次,每次過來大部分時間都很沉默,他說過最多的一句話通常是詢問他父親是誰。」

蕭瀟眸子深了,蘇越前去探望方之涵,這事她並不知道,但蘇越對親生父親好奇,換身處地還是可以理解的。

觸及蕭瀟沉默,邢濤眼神里的光開始一點點的暗淡下來:「蕭暮雨和蘇越是雙胞胎兄弟,他們是方之涵的孩子,對不對?」

是詢問,也是肯定。

蕭瀟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她繼續慢走,用沉默代替了未開啟的語言。

邢濤卻不再繼續前行,他看著蕭瀟與他擦肩而過,看著蕭瀟的背影,一字一字彷彿是從唇齒間蹦出來一般:「瀟瀟,方之涵被綁架,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教授。」蕭瀟止步,卻不再回頭,她對邢濤說:「人要學會往前看,也必須往前看。」

那天邢濤是看著蕭瀟離開的,眸色潮濕,隱隱恍惚。時年22歲的女孩子,正值花季,卻是多重身份累加,出入商界四個月,已被譽為年度金融界黑馬,前景無限。

三月不堪床照演變到了八月奧運,似乎所有人都遺忘了過往,提起蕭瀟,大部分人早已沒有負面情緒,縈繞在眉眼間,心裡的多是欽佩和仰視。

年紀輕輕,但心思淡定從容,卻是無人可及,再加上她在商場遊走時的鎮定和冷靜,一直是眾人私底下議論的焦點。

有些東西,傅寒聲可以幫蕭瀟造假,或是奪其鋒芒,但有些東西,比如說氣勢和能力,卻是天性使然,造不得一丁點的假。

夏日C大校園,有學生遇到蕭瀟,或驚或喜,不乏有學生大著膽子上前求合影或是簽名,蕭瀟不是明星,但待遇卻跟明星相差無二。

八月,不管是蕭瀟,還是唐媯,她已成名。

這裡是醫院,蕭瀟在8月8日這天黃昏來看望唐瑛,不過是想告訴她:「今晚是北京奧運會,你雖然錯過了直播,但沒關係,等你醒了,我可以陪你一起看重播。只要你醒來,重播也是直播。」

最後,她握著唐瑛的手,準確無誤的放在了她的肚子上,那是女人最溫暖,也是最神聖的樂園,那裡花開明媚,住著一個小天使,她/他在裡面無憂長大,心無城府的微笑。

她知道母親能夠感受到,猶記得胎動那次,傅寒聲歡喜之餘,眼眸里有光在浮動,他隔著睡衣親蕭瀟的肚子,再然後吻得她氣喘吁吁。

自蕭瀟五月被檢查懷孕,傅寒聲便不曾再碰過她,同睡一床也多是親吻,即便是最失控的時候,也只是愛撫了事。

他不碰她,彷彿她是易碎的陶瓷娃娃,事關她和孩子,他變成了一個畏手畏腳的人,為了杜絕那個「萬一」,他連多碰她一下,都覺得他是在犯錯。

夫妻人前是獨立的個體,私下相處卻是最私密的整體,這樣的整體除了可以分享喜怒哀樂,也可以探索身體最深處的奧秘。

男人有性|欲,女人也有性|欲,尤其還是一個懷孕的女人,她的身體異常敏感,經不起絲毫撩撥和情動誘惑。

蕭瀟性|欲萌動,傅寒聲像是一個最出色的鋼琴師,用一雙修長的手指帶蕭瀟飛赴天堂,她在顫慄和呻|吟中握住他的手,那是羞窘和尷尬,他啃咬著她飽滿的耳垂:「瀟瀟不尷尬,我和瀟瀟是一個人,瀟瀟快樂,我也就快樂了。」

她在他的情話、親吻和節奏里迷失了自我,墮入了繾綣深淵,當尖叫衝口而出時,她很想控制自己的喉嚨,阻止聲音發出,但她控制不住,她在感官世界攀至高峰時,她叫了,她窘迫的滿臉通紅,而他適時的吻住了她的唇,也順利的接收了她的呻|吟。

那是幾日前的事情了,蕭瀟在高潮未平的情況下,狼狽的背轉身,最後被他笑著摟回懷裡,可她就是不看他。

他笑,笑著笑著開始有一下沒一下的吻她,炙熱的唇移到她耳邊說著悄悄話……

蕭瀟察覺自己思緒跑遠了,她在醫院病房,在母親面前,想起的竟然是傅寒聲對她的私密愛撫,這讓蕭瀟一度窘迫不已。

所幸,病房並無其他人。

那是最神奇的胎動,唐瑛掌心平貼在蕭瀟的肚子上,空寂無聲的病房裡,蕭瀟手掌溫柔的覆蓋在母親的手背上,安靜開口:「你雖然是別人的妻子,別人的母親,但我爸爸直到臨死的那一刻,心裡最愛的那個人依然是你。你是我母親,你現在躺在床上,我能記起的,全都是你對我的好,那些不好的,那些殘缺的,我忘了,你也忘了吧!不為人母,不知母親恩。我現在正在嘗試著如何做一個母親,不求很好,只求合格……」

病房外,有人轉身離開,是唐伊諾。

她也是來看望唐瑛的,但蕭瀟在,所以她就不進去了。

那天,醫院走廊,傅寒聲得知妻子在醫院,前來接妻子,迎面走來唐伊諾,女子19歲,正值花朵一般的年紀,但心思太深了,這種深,跟妻子的深不同,以至於她開口叫他「姐夫」時,傅寒聲微微沉了眸。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