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哭哭哭,大水沖了龍王廟

傅宅只有兩個人會戴耳環,一個是溫月華,另外一個人就是庄顏。

溫月華上了歲數,耳環多是祖母綠;而庄顏畢竟年輕,耳環款式時尚精緻……

耳環是庄顏的,所有人都知道是庄顏的,掉耳環不算什麼,撿耳環也不算什麼,所以眾人僅僅是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眸子,繼續吃飯。

沒有人會在意這個午飯小插曲,在意這個午飯小插曲的那個人只有心知肚明的蕭瀟和庄顏。但蕭瀟也好,庄顏也罷,畢竟都是能沉得住氣的人,淡淡對視,看似笑臉相迎,實則暗濤洶湧。

庄顏看著那隻耳環,面色詫異,接在手裡的同時,驚喜道:「是我的耳環,大前天丟了一隻,我還找了很久,沒想到竟被蕭瀟撿到了,實在是太謝謝了。邾」

按理說,話題到這裡就該結束了,有些話若是說白了,只會讓在座所有人都尷尬,但語言有時候是一門學問,心虛者會因話胡思亂想,清者自是巋然不動。

傅家人都以為她不知道傅寒聲和庄顏之間的那點事,那她就繼續裝作不知道,拾起筷子繼續吃飯,一邊吃,一邊看著庄顏笑:「嫂子,提起你這隻耳環,我難免會有些後怕。昨晚上床睡覺,睡前我幸虧拍了拍枕頭,要不然你說該有多危險啊!我這人晚上睡相不好,這要是被耳環扎到,那還得了。犍」

蕭瀟這是打趣話,說者「無心」,聽者卻都有意——

庄顏臉色微變。

溫月華進餐動作一頓,眼眸驀然射向庄顏。

周曼文和庄伯均是心裡一驚,不約而同的皺眉看著庄顏。

寧波張著嘴,待反應過來嘴巴張得有點大,連忙合嘴低頭吃飯。女人之間的暗爭暗鬥實在是太可怕了。

蕭瀟這麼一開口,就算是庄顏也有些語塞,她一直覺得蕭瀟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平時在人前也很少說話,聰明是一定的,但在言語方便略顯淺薄和蒼白,但蕭瀟在飯桌上當著眾人的面這麼直言不諱,好比是不動聲色的扇了她一巴掌,所以庄顏的臉是熱的,就連喉嚨也是慘遭禍及,灼烈難言。

溫月華看了庄顏兩眼,低頭安靜進餐,只慢悠悠道:「阿顏,你做事一向謹慎,可這事實在是太不小心了。這耳環啊,掉在其他地方還好,可掉在床上,枕頭上,隱患多多。危險,太危險了。」

話音如常,庄顏低著頭只應聲,不說話。

周曼文連忙幫庄顏解圍:「太太,前天天氣不是好嗎?我和阿顏一起把宅子里的棉被全都拿出去曬了曬,後來收被鋪床,阿顏一直忙前忙後的幫我,可能就是那時候把耳環掉在了枕頭上,她也是一片好心,就是太大意了。」

「是很大意。」溫月華嘴角含笑,夾了菜放在蕭瀟的碗里,笑眯眯的看著蕭瀟:「多吃菜。」

蕭瀟笑著點頭,剛吃了一口菜,就聽庄顏在一旁軟軟開口:「瀟瀟,對不起啊!早知道我就不戴耳環了,幸虧你發現的早,若是你和履善被耳環扎傷,我……」庄顏說到這裡,眼睛紅了,低頭抬手放在鼻前抽泣著,倒真是有眼淚流了出來。

蕭瀟啞然。

「哎呀,阿顏,你說你哭什麼啊?」溫月華似是沒想到庄顏會哭,「啪嗒」一聲放下筷子,抽了幾張面紙就離座走向庄顏。走近了,一邊勸她說沒事,一邊彎腰拿著紙巾幫她擦淚。

「沒人怪你,誰還沒粗心大意的時候,以後注意一點就沒事了。」溫月華撫著庄顏的肩,似是見晚輩哭,頗為無奈,又覺得好笑:「好了好了,快別哭了,你要是再哭下去,文殊怕是也要跟著一起哭了。」

溫月華這麼一說,傅文殊還真是嘴巴一撇,眼眶裡蓄滿了淚水。

飯桌上,周曼文和庄伯異常沉默,寧波只顧悶頭吃飯;庄顏在哭,蕭瀟不便繼續進餐,放下筷子,靠著椅背靜靜的看著庄顏,直到她低頭拭了淚,這才過意不去道:「嫂子,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平時比你還要丟三落四,剛才說那話,我本來是想開玩笑來著。」蕭瀟語氣一頓,嘆了一口氣,求助溫月華:「媽,看來我這人真的是沒有幽默細胞。」

溫月華還沒入座,站在蕭瀟座旁,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輕輕拍了拍,卻把目光投落在了庄顏身上,搖頭失笑:「難怪都說年輕人感情充沛,說著說著就要大水淹沒龍王廟。快去洗把臉,多大一點兒事啊!」

溫月華給庄顏台階下,庄顏倒也是聰明人,終於掛著淚露齒一笑,轉臉看著蕭瀟,歉笑道:「我這樣,讓瀟瀟見笑了。發生這種事,我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

眼看庄顏眼睛又要紅了,蕭瀟淺笑道:「嫂子快去洗把臉,你再當著我面哭,我也要哭了。」

蕭瀟嘴角的那抹笑可真是明媚耀眼啊!晃得庄顏眼睛生疼,五臟六腑也在疼,她篤定蕭瀟是故意當著眾人面給她出醜,偏偏蕭瀟的眼神是那麼的真誠溫和……

庄顏離座洗手,不期然想起母親之前告誡她的話:蕭瀟,看似寡言,實則難纏。

吃罷飯,周曼文忍了一中午,眼見蕭瀟陪溫月華去了藏酒室,直接把庄顏叫到了她的卧室。

庄顏一進門,迎接她的就是一巴掌,她捂著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周曼文,眼眶含著淚,只來得及叫了一聲:「媽」。

這還是周曼文第一次打庄顏,即便是傅宜喬自殺,她也不曾責備過庄顏,但現在周曼文責備了,她氣得手指直發抖:「你實在是太大膽了,你以為你這點雕蟲小技真能哄騙住老太太嗎?她此刻不說,是給你面子,是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所以才沒有把話給挑明了。你以為你把耳環放到履善的床上,就能分開蕭瀟和履善嗎?阿顏啊阿顏,我勸你別再折騰了,如果你還想留在國內的話,你最好現在起就給我好好聽話,這些年來履善本就對你有意見,若是讓他知道你在傅家這麼不安分,難保他不會對你不念舊情。」

不念舊情?

「就憑蕭瀟——」庄顏被母親一巴掌打得委屈不已,她紅著眼睛,不甘示弱道:「我和履善從小就認識,那麼多年的感情,縱使他怨我,但心裡始終都有我的存在,那個蕭瀟算什麼?她不過是後來之人,憑什麼和我比。她嫁給履善的時候,履善什麼都有了,可我呢?我認識履善的時候,他什麼都沒有,我和他的感情是蕭瀟永遠也不能比的。」

眼看庄顏越說越激憤,周曼文氣不打一處來,正欲開口駁斥庄顏,就聽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是傅家傭人,說是老太太的意思,讓周曼文上樓收拾一下傅寒聲和蕭瀟的卧室。

周曼文心一涼,隱約猜到了什麼,轉身見庄顏還兀自站著傷心,深吸一口氣,也壓下了怒氣:「你跟我上樓。」

二樓,傅寒聲卧室。

庄顏眼眸血紅,盯著凌亂的床鋪和地毯上散落的衣物不動,她強忍著不哭,但淚水最終還是模糊了眼睛。

卧室里似乎還散發著情慾的味道,庄顏不能再看了,她抬手捂著臉,死死的咬著唇,為的就是不在母親面前哭出來。

周曼文心事重重道:「老太太心裡跟明鏡似的,她為什麼讓我上樓收拾履善的房間,因為她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她是讓我帶你來這裡,讓你好好的看一看,什麼叫今昔非往日,什麼叫事過境遷,同時她是在奉勸你,凡事適可而止,你要是再胡鬧下去,別說是履善了,老太太絕對會第一個轟你走。」

「老太太看著我長大,她不會這麼對待我。」庄顏漆黑的眼底看不出情緒,但聲音是冷的。

「是啊,老太太看著你長大,但蕭瀟曾救過老太太;這些事都可以暫且不提,就說說你和蕭瀟的身份吧!你是有夫之婦,還育有一女,你覺得在老太太的眼裡,她更偏向誰?還有履善,你去問問山水居傭人,再不然傅宅傭人也行,自從他把蕭瀟娶進門,就跟中了魔一樣,每天變著法的逗她開心。履善戒煙不說,私底下也很少再涉獵娛樂場所,更不要說什麼花邊緋聞了,這說明了什麼?」周曼文緊盯著庄顏,又重重的問她:「阿顏,你告訴我,這說明了什麼?」

庄顏木木的站著。

她在這一刻想起了很多往事,全都是有關於年少美好的過往。履善以前不愛笑,但每次看到她,她知道他對她是特別的,因為他會跟她打招呼,微一揚手,或是笑容淡淡。

變了嗎?

現在的履善……不,是傅宜喬自殺後的履善,每次看到她,私底下無視,人前點頭,微笑禮貌,有時候明明站的很近,但心與心卻是天涯之距。

這是他的卧室,他和他小妻子的床,這樣的認知讓她大腦缺氧,手腳冰涼。

傅寒聲是午後來傅宅的,他在這一天里不僅早飯沒吃,就連午飯也沒吃,不是沒時間吃,是沒胃口。

先回錦繡園,再回山水居,午後兩點下樓,曾瑜跟在他身後,急聲道:「先生,午飯您還沒吃呢!」

不吃了。

離開山水居之前,傅寒聲特意找高彥和張海生叮囑了幾句話,方才驅車前往傅宅。

博達今天其實很忙,好幾筆生意往來,但傅寒聲卻心生懈怠,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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