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他訓她,她說她不疼

大年初一早餐吃得很熱鬧,彼此深聊,說了很多久遠的事情,溫月華和傅安笛感嘆光陰似箭,不知不覺間他們都已經老了。

身為長輩,自是希望春節期間一家人能夠在一起,所以當傅寒聲告訴她,欲帶蕭瀟回山水居的時候,溫月華是有些不高興的。吃罷飯,撂下筷子就去了卧室,傅安笛在一旁看了,連忙輕拍傅寒聲的背:「快去看看你母親,有話好好說。」

蕭瀟知道溫月華有情緒,對傅寒聲道:「再留一天吧!今天畢竟是初一,初二回去也是一樣的。岑」

傅寒聲覺得不一樣。今天是必須要回去的,但家庭成員在一旁看著,所以有些話不宜說的太強硬。傅寒聲起身時撫著蕭瀟的肩,囑她在客廳里等他,或是去花園裡走走,最後道:「我跟老太太說幾句話就出來。」

晨間霧氣早已消散,湛藍的天,太陽跟世人明晃晃的打著小招呼。花園草坪地,那是陽光最先照耀的地方,也是蕭瀟每次來傅宅,都會停留的地方。

掏出手機,蕭瀟先是盤腿坐在草地上查看訊息,想起昨晚蘇越電話未曾打通,她又嘗試撥打了一次,依然未曾開機,稍作沉吟,她發了一條簡訊給蘇越:「開機請聯繫。」

天空有鳥飛過,蕭瀟眼見四下無人,方才慵懶的躺在了草地上。春季陽光溫暖,空氣柔和,很適合躺在草地上放鬆入眠。

蕭瀟昨晚睡眠時間不足五小時,確實是有些犯困,剛閉目養神不過十幾分鐘,便聽到有人走了過來,腳步輕盈,蕭瀟立刻坐了起來,雖然背對著那人,卻在最短的時間內恢複了名門淑女之姿。

背後傳來一陣輕軟的笑聲,那聲音很有辨識度,是庄顏歡。

「草地上有濕氣,瀟瀟躺在草地上不擔心受涼嗎?」庄顏笑著說。

蕭瀟起身,她素來寡言,即便是和張婧等人相處,也是言語不多,所以在和人深交方便,難免會有些放縱自己,語言交際略顯淺薄和蒼白。

蕭瀟只笑不語,好在庄顏不介意,溫聲道:「姑姑備了茶水點心,喚你回客廳說說話。」

傅宅是老式莊園,院子里栽植了不少林蔭風景樹,雖不及山水居龐大,但貴在有故事。

兩人慢步往回走,散散的說著話。庄顏提及晨間文殊見卧室門沒關門,就擅自闖進了傅寒聲和蕭瀟的卧室,並趴在床上不肯下來,為此她感到很抱歉。

蕭瀟道了聲沒事,念及「文殊」的名字,蕭瀟轉臉看著庄顏:「嫂子喜歡文殊蘭?」

庄顏止步,略為訝異的看著蕭瀟。

「文殊蘭,聽名字,可能會把它誤認成蘭科植物,其實它並非蘭花,而是石蒜科草本植物。其花朵無暇,有『十八學士』之稱,更在佛教寺廟裡被定為『五樹六花』……」蕭瀟頓了一下,唇角浮出笑意:「文殊蘭,文殊,想必起這個名字時,多是與心境喜好有關。」

「……」庄顏對視蕭瀟,眼眸深幽,柔聲笑道:「很多人聽到文殊這個名字,都會直接聯想到文殊菩薩。」蕭瀟直接就聯想到文殊蘭,倒是出乎庄顏的意料之外,更讓她意外的是——

「文殊這個名字,應該是宜喬大哥起的吧?」蕭瀟忽然開口問。

庄顏止了笑:「怎麼會這麼問?」

「外公信佛,生前在唐家栽培了不少文殊蘭,所以文殊蘭的花語,我略知一二:與君同行,夫婦之愛,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蕭瀟背手而立,淺淺敘述:「文殊蘭既然有這樣的花語,可見名字由來並非是出自傅宗偉;再者,傅家是大戶,規矩講究,像起名字這種事,勢必不會落在女人身上,所以也不可能是嫂子你,那麼就只能是宜喬大哥了。」

就像是喝了一口冰水,有一股涼意剎那間席捲著庄顏全身,她瞅著蕭瀟,透心的涼,這個比她小,比她年輕的女孩子,看似只是一個不解世事的名門千金,誰曾想不僅條理清晰,更是心思通透,有點嚇人了……

微風襲來,庄顏長發飄飄,喃喃自語道:「瀟瀟說的對,是宜喬起得名字。」

「宜喬大哥他……」蕭瀟欲言又止。

庄顏倒也沒有生氣,她慢慢的走著路,輕聲一嘆:「走了,2001年就去世了。」

果然離世了。

「抱歉。」蕭瀟心裡也在嘆息,暗嘆自己不該問。

庄顏笑了笑:「沒什麼,都這麼多年了,有些傷痛也早該看淡了。」

提及「傅宜喬」,氣氛明顯是變了,兩人一時間都沒怎麼說話。蕭瀟終於知道,為什麼除夕夜,傅安笛提起「傅宜喬」就全體噤聲。喜慶日子,確實不宜提起已逝人。

初一這天發生了一件小插曲。主宅門口有台階,雖不高,但也不低,文殊從主宅出來,彎腰拍著籃球,正玩的興奮,也不看路,在台階上方一下子腳滑沒有站穩,尖叫一聲的同時,蕭瀟已經沖了過去……

庄顏眼見女兒出事,嚇得心臟停跳了一個節拍,她和蕭瀟是同時衝過去的,但因她穿著長裙,自是沒有蕭瀟跑得快。

蕭瀟就是在電光石火間接住了滾下台階的傅文殊,因為突然攔截,膝蓋直接磕在了台階上,傅文殊在她懷裡嚇得大哭不止。

「文殊——」

庄顏跑了過來,心慌女兒,倒也不是有意推開蕭瀟,把女兒摟在懷裡的同時,可能是力道有些猛,蕭瀟身體一歪,連忙抬手撐著身體,才不至於跌趴在台階上。

「有沒有受傷?哪裡痛……」蕭瀟耳邊除了是庄顏焦急的詢問聲,就要屬一陣紊亂的腳步聲了。

無疑,客廳里的人聽到文殊適才的尖叫聲,全都沖了出來,目睹此景,周曼文等人嚇得魂飛魄散。

傅文殊額頭上有擦傷,血紫一片,眾人圍上來七嘴八舌的詢問著。

蕭瀟撐起身體正欲站起時,已被一雙手臂抱站了起來。

是傅寒聲。

站在台階下的平地上,他胸口起伏皺眉看著她,臉色不是一般的白,他先是在她身上摸了摸,確定她大細節無恙,這才把她抱在懷裡,手指按著她的腦後,蕭瀟臉龐埋在他的懷裡,能夠清楚的聆聽到他過急得到心跳聲。

「只一會兒不在身邊,你就出事。」他的聲音很冷,也許因為氣憤,他正咬牙切齒也說不定。

又把她當成小孩子來訓斥。

「我沒事。」蕭瀟安撫他的怒氣,輕輕拍著他的背:「看看文殊,她好像傷著了。」

視線望去,周曼文等人已扶起了庄顏和傅文殊,傅寒聲看了一眼被庄顏抱在懷裡的傅文殊,跌的確實是有些嚴重,尤其是額頭。

「庄伯,打電話給康弘,讓他安排一下,馬上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傅寒聲率先發了話。

庄伯打電話去了,寧波開車去了,周曼文抱著文殊,撩起衣服查看她身上是否有擦傷,庄顏轉臉看著蕭瀟,她被傅寒聲摟在懷裡,宛如初春綻放的花朵,沒有濃烈的情緒起伏,雖然眼眸淡淡的,但……豈是一個淡雅了得?

庄顏勉強的扯出一抹笑:「瀟瀟,今天謝謝你,你有沒有跌傷?」

「沒有。」蕭瀟搖頭。

這天,庄顏等人前腳剛帶著傅文殊離開傅家,傅寒聲後腳就拉著蕭瀟開車離去。臉上漂浮的怒氣,讓溫月華也不敢攔兒子在家吃飯。

回的是山水居,甫進門,傅寒聲就讓曾瑜把藥箱拿過來。卧室里,傅寒聲動手解她褲子,蕭瀟按住他的手,輕聲說:「只是磕了一下,我真的沒受傷。」

「之前摸你膝蓋時,你在皺眉。沒受傷,你皺什麼眉?快脫了。」

這時,曾瑜已經進來,傅寒聲去拿碘酒和消炎粉,蕭瀟知道他的脾氣,她若是不配合,到頭來還是會被他脫掉。

蕭瀟去更衣室,換了睡裙走出來,傅寒聲站在卧室里準備棉簽,見她出來,瞥了一眼她的膝蓋,滲著血絲,血紫一大片,薄唇當即抿成了一條線。

他訓:「平時自己走路都跌跌撞撞的,幫人之前,你能不能先顧好自己?」

蕭瀟坐在床沿不吭聲。

訓斥她的人是他,心疼她的那個人也是他。碘酒塗在她的傷口上,見她皺眉,傅寒聲重重的吁了一口氣:「疼?」

「有點。」

他猝然笑了,還算實誠,低頭親了親蕭瀟膝蓋沒出血的地方,又問:「還疼嗎?」

「……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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