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嫌棄,他總是讓她受驚

「想吃什麼?」

這個問題飛了一圈,到最後又回到了蕭瀟這裡,不過問話人變了,不再是曾瑜,而是傅寒聲。

說這話時,傅寒聲正半蹲下身體,眸光與她平視,話語也是輕描淡寫。

蕭瀟視線還在書上:「我不挑食。」

「倒是很好養。」聲音很低,低得近乎溫柔夥。

蕭瀟終於抬眸看他,接觸到他深幽的目光,接連數日的鬱氣不知不覺間竟已消散不見了,只因他話語間流露而出的那份柔和。

四目對視,傅寒聲捧住蕭瀟的臉,似有萬千話語幾欲而出,但他終究只是笑了笑:「米飯或是麵食,瀟瀟選一個。頦」

傅寒聲縮小了選擇範圍,蕭瀟也就不能再說「隨便」之類的話了,想了想,她說:「麵食。」

「好。」他的鼻樑很俊挺,這時貼在了蕭瀟的鼻子上,輕輕的摩挲了幾下,很癢,蕭瀟微微別開臉,他見了,低笑出聲,站起身道:「我去煮麵。」

午餐是傅寒聲親自下廚做的,兩碗熱騰騰的面做好後,被他直接端進了陽光房,蕭瀟近幾日胃口不太好,縱使有了食慾,也只是吃了一半。

「再吃幾口。」有時候,蕭瀟的食量頗像老太太餵養的家貓,小的厲害。

蕭瀟放下筷子,把碗推到一旁:「吃不下了。」

「浪費。」傅寒聲抽了一張面紙給蕭瀟。

蕭瀟接過面紙時,一句話脫口而出:「浪費,你吃。」

這句話,可以理解成開玩笑,也可以理解成家常拌嘴,但蕭瀟卻止了擦嘴動作,定定的看著正在吃面的傅寒聲,蕭瀟眼眸微微閃爍,欲言又止。

他看到了,問她:「怎麼?」

「你吃的面,是我的。」他們不都說,傅先生有潔癖嗎?

傅寒聲莞爾,眼底微芒暗斂,淡淡陳述:「你不吃了。」

「……我吃過了。」這才是重點。

傅寒聲低頭又吃了幾口面,然後抽出一張面紙擦了擦嘴,再然後微一傾身,乾脆利落的吻了一下蕭瀟的唇角。

「不嫌棄。」傅先生是這麼說的。

蕭瀟:「……」

這天中午,發生了一件小插曲。

吃完面,傅寒聲先是把蕭瀟抱回了卧室,眼見她睡下,這才回到陽光房,收拾碗筷下樓。

主卧室分上下兩層,有時候蕭瀟午睡的話,傅寒聲會帶著阿慈在下面活動,但從不讓它走進卧房區域。這天,阿慈卧在主卧室內設客廳里眯眼假寐,曾瑜上來有事情找傅寒聲。傅寒聲下樓只有十分鐘,但這十分鐘卻可以發生很多事,比如說:阿慈。

蕭瀟是被一陣濃重的喘息聲吵醒的,睜開眼,待她看向聲源處,就見阿慈也不知道是什麼走進卧室的,它立在蕭瀟睡覺的床頭,眼珠發白,目光兇惡,全身的毛豎立著,蕭瀟嚇壞了,攥著被子,僵在那裡也不敢動,只是下意識「傅寒聲——」的大叫。

蕭瀟叫了幾聲「傅寒聲」,她已經忘了,只知道沒有關閉的卧室門被人忽然推開,傅寒聲的出現讓蕭瀟鬆了一口氣,她條件反射的想要往另一側的床邊挪,殊不知阿慈見她動了,龐大的身體正欲竄起來時,卻被傅寒聲按住了:「別動,別動——」

最後那聲「別動」,倒是嚴厲的很。狗,不,藏獒通人性,竟垂下了頭,蜷伏在了床側邊不動了,那模樣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制服了阿慈,傅寒聲再看妻子,別看她平時漠然無謂,可面對藏獒,那是一種融入骨血的害怕,她右腳還受著傷,就那麼爬著想下床,他看了覺得好笑,又覺得心思柔軟,把蕭瀟摟在懷裡,低聲安撫道:「別怕,它是在跟你打招呼。」

「你讓它出去,我不想看到它。」蕭瀟把字音咬得很重,她和藏獒相處一室,只有說不出的恐慌。

傅寒聲輕拍她的背:「我在這裡,瀟瀟還會害怕嗎?」

蕭瀟沉默了。

剛才醒來,見到阿慈的第一眼,她直覺反應就是叫傅寒聲的名字,不知從何時起,她已開始信賴這個男人了,要不然她也不會在危險關頭,第一個想起的人就是他。

阿慈留在了卧室里,傅寒聲陪蕭瀟午睡,知她心有餘悸,就摟著蕭瀟一起躺在床上,讓她枕在他的臂彎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老太太是不是生我氣了?」蕭瀟問傅寒聲,若是往常,多日不去傅宅,老太太電話早就打過來了,再說她右腳受傷,老太太沒有過問不說,甚至不曾來山水居看上一眼,透著不尋常,也難怪蕭瀟會這麼想了。

「你這麼可愛,誰捨得生你氣?」傅寒聲轉眸看著臂彎里的蕭瀟,同她說話的時候,薄唇附著她的耳,聲音帶著戲謔,卻也帶著難以言喻的誘惑力。

傅寒聲寬慰妻子:「身為長輩,心裡不舒服很正常,雖說是在怪你走路不小心,但歸根究底無非是因為心疼你。」

蕭瀟說:「那我明天去看老太太。」

他笑:「腳傷未愈,不要瞎添亂。老太太見你行走不便,少不了又是一番念叨,等你腳傷好了,我陪你一起回去,不是大事,嗯。」

最後一個「嗯」字,尾音上揚,那是寵溺的語氣,似是正在誘哄她放寬心。

蕭瀟靠在他懷裡不說話了。

有陽光照進卧室里,那是日常夫妻間最親昵的睡眠姿勢,此時的蕭瀟忌憚床畔那隻藏獒,躺在傅寒聲的懷抱里,溫順的像是一隻小貓。

傅寒聲是有些想笑的,他笑是因為生活,一邊是母親,一邊是妻子,不能讓母親覺得妻子不懂事,但同時也不能讓妻子覺得母親心有成見,而他夾在中間,雖說不存在左右為難,但遊刃有餘的同時,難免會心存觸動:對了,人生原本就應該是這樣的,沒有家務事摻攪,還能稱得上是人生嗎?

他這麼想著,倒是想起一事來,撫了撫蕭瀟的胳膊:「外公忌日快到了吧!」

蕭瀟愣了一下,他這聲「外公」說的很突然,她一時沒反應過來,但很快就意識過來,他指的是唐家老爺子。是的,他和她既已結婚,她的外公,自然也是他的外公。

「還有六天。」蕭瀟想起唐家祠堂,想起外公那把古舊躺椅,想起外公每次吸煙,都會杜絕使用打火機,像個老古董一樣,吸煙前,掏出火柴盒,「呲啦」一聲把火柴點燃,然後湊近點煙,吧嗒吧嗒的吸著……

蕭瀟想起外公吸煙,也就想起了她身旁的這位男人,外公吸煙吸了幾十年,傅寒聲怎麼說也有十幾年,戒煙定是很難,這段時間,兩人幾乎天天都在一起,蕭瀟卻從未見他抽過煙,他是怎麼堅守下來的?

她這麼想著,耳邊傳來了他低沉的聲音,帶著一貫淡漠的腔調:「外公忌日那天,你要和我一起參加慈善晚宴嗎?」

唐奎仁是C市赫赫有名的慈善家,自他去世後,每年忌日那天,唐家都會舉辦「唐奎仁慈善晚宴」,但凡在商界有頭有臉的人都會應邀出席,今年也不例外。

「怎麼一起參加?」跟傅寒聲一起參加慈善晚宴的話,隔日一大早,她怕是真的要上頭版頭條了。

「不同行。」

私心裡,傅寒聲並不願意蕭瀟曝光在大眾目光之下,也容不得別人對他太太評頭論足,至於上次曝光事件,純粹是私心作祟。

蕭瀟右腳崴傷,去醫院檢查是必然,他原本可以把事情做得更為低調一些,但他沒有。之前派去C大保護蕭瀟的警衛,曾見證過蕭瀟舍友對蘇越的歡喜程度,那個年齡段的女孩子,夜間私話,怕是沒少撮合他太太和蘇越在一起吧?

若是她們知道蕭瀟身份,至少可以在蕭瀟面前謹言慎行,也能在某一程度上幫蕭瀟約束日常舉止,多提點,多批評。

提點什麼?批評什麼呢?比如說:已婚妻少和單身男私下接觸。

這些話,他不能說,說了蕭瀟會惱,他的心火也必定不會弱,所以只能她的舍友說。現如今,與她接觸最深的,也就只有那三個女孩子了。

蕭瀟感嘆道:「我如果出席晚宴的話,唐家成員該集體變臉了。」

傅寒聲笑,「變臉好。」

沉默了幾秒,蕭瀟問傅寒聲,也是在問她自己:「我拿什麼名義去呢?唐家長女?」說到這裡,蕭瀟在他臂彎里搖了搖頭:「不去了,我也不願出那個風頭。」

兩人一陣沉默,再然後,傅寒聲摟緊她,很突兀的說:「那就以賓客之一的身份過去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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