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街角咖啡店,別惹她

11月9日上午,街角咖啡店。

這是一家環境清幽的咖啡店,淡淡的輕音樂縈繞在耳,並不影響顧客淺聲細談,咖啡店一隅,伴隨著咖啡熱氣緩緩升起,適時傳來了略顯冷淡的女子聲。

「原以為蕭暮雨去世之後,你會想不開,追隨他離世,看來是我高估了唐家阿媯的痴情度。」

說話的人是唐婉。

昨天校園邂逅唐婉和唐伊諾,當時三人擦肩而過,未曾有過交談,但今天早晨,蕭瀟吃早餐的時候卻意外接到了唐婉的來電,於是把地點約在了街角咖啡店。

地點是蕭瀟選的,為此路上倒了好幾趟公交車,抵達這裡頗為不易徑。

蕭瀟並不生氣,笑容淺淡:「婉姨是長輩,長輩尚且在世,身為晚輩又哪能先行一步?」

聞言,唐婉抿嘴笑了,嘴角笑容堪盛夏日群花。

唐婉之前點了幾盤點心,侍者依次端上桌的時候,好奇的打量著唐婉和蕭瀟。侍者好奇,並非因為兩人似笑非笑的「融洽」氣氛,而是兩人竟都戴著一副墨鏡,看不清眼眸,從姿容和氣質上面來看,都是大美人,酷酷的大美人。

——這兩人關係一定不太好。

有侍者心裡是這麼想的。

關於戴墨鏡,是有說法的,唐婉較蕭瀟來得早,蕭瀟抵達咖啡店之後,曾走進店內遠遠看了一眼靜待她抵達的唐婉,見唐婉戴著一副墨鏡,作為回禮,蕭瀟乾脆外出,在附近買了一副墨鏡戴上。

這叫什麼?

有來有往,眼不見為凈,眼睛是心靈之窗,既然彼此看不見,那便猜心吧!

「捨得蕭暮雨獨赴黃泉?」唐婉藏在墨鏡後的雙眸掃了蕭瀟一眼,在喝咖啡前說了這麼一句話。

這就是唐婉,話語聽來溫柔親和,但字字句句卻狠扎蕭瀟痛處,蕭瀟最恨他人在她面前提及暮雨生前生後事,可如今唐婉提了,蕭瀟非但不能怒,反而笑意深濃。

唐婉說這話,原本就是為了逼她失常發火,她怎能遂了唐婉的意?

蕭瀟輕嘆:「不捨得又能怎樣?生死無常,別說是暮雨,就連您和我,也終將不能倖免。」

唐婉嘴角笑容有著和她年齡相符的老成,一字一句道:「阿媯,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清楚。同樣的,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也很清楚,你我就不要兜圈子了,說說吧,你究竟想要什麼?」

蕭瀟伸手將鬢旁掉落髮絲勾到耳後,雙臂擱置在桌上,溫聲道:「抱歉,婉姨講話太深,我智力有限,聽不懂您是什麼意思。」

唐婉學蕭瀟同樣將雙臂擱放在桌上,傾身湊近道:「重回C市,你的目標是唐氏?」

蕭瀟低眉輕笑,湊近唐婉道:「婉姨,您口中的唐氏,好比花木枝節盤生,就連二爺也無法撼動分毫,更何況是我?現如今我南上C大求學,無非是感念父親曾在C大就讀,聊以慰藉,不曾想卻讓您生出這種想法來。我一沒錢,二沒權,三沒人,怎好意思讓您如此高看?」

唐婉嘴角笑容不減,她戴著墨鏡就那麼盯了蕭瀟好一會兒,似乎打算透過墨鏡窺探出蕭瀟最真實的內心,但註定是徒勞無功。

唐婉隨後身體坐正,靠著沙發背,唏噓感慨道:「你看,你還跟少時一樣謙虛,害人的是你,佯裝無邪的那個人也是你,真真假假,還真是讓人分不清。」

蕭瀟也感慨道:「聽出來了,您還在為二爺那件事記恨於我,我早說過了,二爺受傷,與我無關。」

「無關?」唐婉諷刺道:「你每次用左手寫字的時候,就不曾恨過MOMO?」

墨鏡掩飾了唐婉的視線,但蕭瀟知道,唐婉正盯著她的右手看,蕭瀟搖頭淺笑:「我恨狗,不恨人。」

「MOMO是我父親養的,你被MOMO咬傷後,我父親緊接著就在飯店洗手間里被人蒙著頭暴打一頓,除了是你指使人做的,還能是誰?」唐婉說話還算平靜,但已有火氣流露。

蕭瀟點頭之後再點頭:「好吧,就算是我做的,您不是已經在唐家祠堂里扇了我一巴掌嗎?此事恩怨兩消,再說您和我是親人,這事提多了,傷和氣。」

目睹蕭瀟的態度,唐婉怒極反笑:「唐媯,此事我父親不追究,但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MOMO咬傷你,跟我父親無關,但你指使人暴打我父親卻是事實,我父親為此斷了三根肋骨,這三根肋骨的仇,怎麼算?」

是啊,怎麼算?

當年暴打唐二爺,其實與蕭瀟無關,但她知道是誰做的。

是黎世榮。

黎世榮找人混進飯店,穿著員工制服,把唐二爺圍堵在男廁里狠狠暴打了一頓,此事她知,但未加阻止。畢竟年幼,差點喪命惡犬之下,就算傷人事件與唐二爺無關,卻也難免遷怒起了唐二爺,戾氣難收,於是也就有了黎世榮傷人事件。

蕭瀟和唐婉就是在那個時候結下了深仇大恨。

如今唐婉問蕭瀟三根肋骨的仇怎麼算,蕭瀟有些為難,她終於摘掉了墨鏡,露出那雙漆黑的眼瞳,室內光線在她眼中流轉,說不出道不明的流光溢彩。

她跟唐婉說話,一副商量的好語氣:「要不,您也斷我三根肋骨?」

這是嘲弄語氣,更像是挑釁,唐婉怎會聽不出來?心中怒氣上涌,之前客套盡消,冷笑道:「你以為我不敢嗎?」

蕭瀟眉目宛然,不緊不慢道:「您是誰?唐二爺千金,有什麼事是您做不出來的?04年,我夜間回蕭家,有人一路尾隨,曾一度卡著我脖子,試圖勒死我,這事跟婉姨有關?」

這話蕭瀟問得直白。

04年,蕭瀟聽從蕭暮雨的話,不再涉足唐氏內部爭鬥,遠離C市是非,但沒過多久,某天夜間回家,卻險些遇難。

她被人拖入一條光線昏暗的巷子里,那人卡著她的脖子,原以為她在劫難逃,若不是附近傳來談話聲,有人走近,她怕是難以撿回一條命。

不過,有一點她倒是挺奇怪的,那人既然想讓她死,方法千萬種,拿把刀捅她不是更快嗎?何至於大費周章。

掐死一個人,怎不是浪費時間?

此事發生,未免蕭暮雨擔心,蕭瀟並未道出實情,只說自己回家路上遇劫,好在有驚無險,也沒什麼損失,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是誰想害她?蕭瀟這麼問唐婉,並不代表她懷疑那件事是唐婉做得,確切的說,她只是在試探唐婉的態度。

若是親人,聽到這件事,震驚不說,大概還會後怕無比,慶幸蕭瀟沒有出事。唐婉確實驚了一下,但她很快就笑了,那笑是愉悅的笑,「看來,除了得罪我之外,你還得罪了不少人,不過那人試圖賴死你,後來你又是怎麼逃脫的呢?」

果然,跟唐婉無關。

「至於我是怎麼撿回小命,就不勞婉姨費心了。」似有電話來,手機在蕭瀟口袋裡震動了兩下就歸於平寂,蕭瀟不理,她笑容平和,殊不知笑容裡面卻淬著毒:「聽說婉姨再過幾天就要結婚了,我衣著寒酸,到時候就不出面給您添難堪了,但祝福不能少,我在此提前祝婉姨新婚美滿,夫妻恩愛和睦。」

「阿媯有心了。」唐婉也笑得可親,伸手拍了拍蕭瀟棲息在桌上的小手,像是在拍一隻寵物一般:「得空的話,我和徐譽定個時間,約你出來一起吃頓飯。」

「好說。」蕭瀟嘴角微微彎起,似是好心忠告唐婉:「早些年,婉姨風流韻事轟動名流圈,徐譽卻不在乎這些,可見是真的喜歡婉姨,像這樣的好男人,婉姨可要抓緊了。」

蕭瀟話語溫善,但唐婉的臉色卻黑了下來,就連墨鏡也遮擋不住她滿眼怨毒的怒火。那件轟動名流圈的風流韻事,唐婉聽不得,每次聽人提起取笑,她總會想起暗中毀她名譽的傅寒聲。

想起傅寒聲,唐婉已是惱羞成怒,再看蕭瀟嘴角笑容諷刺,唐婉怒火難忍,終於卸除優雅面容,倏拍桌面,唐婉起身的時候,已端起桌上喝了幾口的咖啡狠狠朝蕭瀟臉上潑去。

其實唐婉做這種事還是很優雅的,手勢也很好看,一氣呵成,動作頗為連貫,蕭瀟想要避開不是難事,但她不避,若是避開,又怎讓門口一眾人親眼目睹唐婉潑咖啡神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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