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下棋

正月底的時候, 二皇子妃人選塵埃落定。

楊家內部經歷了什麼樣的撕扯外人不得而知,但是月底時,皇后的賜婚懿旨發出, 還是讓眾多人長長「啊」了一聲。

雖然有些意外, 但是,並不是完全沒有預料。

當天楊皇后和楊太后失態離去的時候,眾人便已經有了諸多猜測,只不過這幾天流言只是在私底下悄悄流傳, 沒想到,今天卻證實了。

賜婚懿旨總是差不多的,楊皇后先是長長誇了一串女方的德行才華, 最後賜婚, 賜竇希音為二皇子正妃,擇日完婚。

賜婚懿旨公布後, 沒過多久程家便遞了摺子入宮。程瑜瑾派人將程老夫人等人接到東宮來,程老夫人照例說了些客套話後,便試探性地問:「太子妃, 二皇子正妃, 便定了竇家的小姐?」

程瑜瑾點頭:「嗯。」

這一個「嗯」字太過實誠,程老夫人都不知道該怎麼接。停了一會,程老夫人又試探著問:「太子妃, 去年也是正月, 您和太子殿下的賜婚旨意公告天下。太子因為年紀略長,婚禮已經是加急辦理了,都足足辦了六個月, 二皇子年紀比太子小上許多,一樣是正月賜婚, 何故五月就要完婚?」

去年李承璟和程瑜瑾賜婚在正月二十六,結果今年正月三十,二皇子和竇希音公布婚訊。皇家可真是喜歡在正月里扎堆兒辦事。

只不過一個是皇帝親自賜婚,一個是楊皇后賜婚。雖然皇后賜婚不能說不體面,但是楊皇后是竇希音姨母,這樣做,總是像強行給竇希音做面子一樣。即便不能請動聖上,讓楊太后出面賜婚,也好過楊皇后來啊。

而且李承璟當初年紀略大,趕著結婚,六禮都足足走了六個月。二皇子今年才十六,正月底賜婚,五月就要完婚,時間這樣趕,不得不讓人懷疑,是不是竇希音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所以才急著過門。

聽說這幾天,竇希音被禁足了。明面上的原因是備嫁,實際如何,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元宵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不是楊太后出面賜婚而是楊皇后,婚期何故這樣趕,這一切恐怕只有楊家自己人知道。程瑜瑾臉色淡淡的,說:「皇后娘娘是二皇子生母,她想將婚期定在什麼時候,自然就定在什麼時候。何況,皇子大婚,和太子大婚,總歸是不太一樣的。」

程老夫人聽到連忙說:「老身自然知道。皇太子大婚乃是國禮,禮儀繁瑣,和普通婚宴不可相提並論。成婚早也有早的好處,這既然是皇后娘娘親自下旨,想來皇后娘娘必有思量。」

程瑜瑾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皇后娘娘做事,當然是有道理的。」

除此之外,再不肯多說。

程老夫人眼見在程瑜瑾這裡打聽不出消息,只能嘆口氣,默默放棄,轉而關心起另一件事來。程老夫人湊近了,壓低聲音問:「太子妃,您近日可有消息?」

程瑜瑾沉默片刻,沉著又淡然地搖頭:「尚未。」

都不需要程老夫人多說,程瑜瑾現在只要聽到類似的問句,就能知道這些人想打探什麼。

過年時本來已經被催了一波,沒想到月底二皇子和竇希音宣布婚訊,程瑜瑾還要再被催一波。

果然,接下來程老夫人著急地嘖了一聲,忍不住挪得更近一些,和程瑜瑾低語:「太子妃,您可不能再這樣不緊不慢的了。老身知道您和太子都是心有成算的人,現在你們剛成婚,還不想要孩子。但是今時不同往日,竇小姐從小時常被接到宮裡住,和二皇子表兄表妹,青梅竹馬,如今他們倆成了婚,起點就和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的夫妻不同。」

這話程瑜瑾聽著不太舒服,她忍不住說:「青梅竹馬怎麼了?」

她和李承璟還是叔侄呢。

程老夫人見程瑜瑾不高興,連忙說:「老身不是這個意思,青梅竹馬只能證明小時候關係近,婚前婚後是兩碼事,作為玩伴玩得好,不代表當夫妻能相處的好。太子妃沒明白老身的意思……罷了,老身不妨說的再明白一些,您如今可不能像以前一樣等下去了。二皇子和竇家小姐成婚,竇家……誰知道他們是什麼情況,他們這麼著急成婚,萬一日後竇小姐剛過門就懷上了胎,皇長孫豈不是被他們一房搶了先?即便不是男孩,是個女兒,也非同小可。第一個孩子總是最稀罕的,皇宮裡許多年都沒有小孩子出生,若是生下新生兒,聖上不知該多麼喜歡呢。」

程老夫人看著程瑜瑾,眼神中的深意非常直白:「太子妃,您和太子站得高,肩上的擔子也要更重些。尋常百姓家都爭搶長孫呢,更何況是您?您和太子乃是嫡長正統,萬萬不能將皇長孫讓給別人呀。」

程瑜瑾看著十分沉著,其實心裡非常哀怨。她和李承璟一個比一個愛捏造形象,一個比一個裝腔作勢,沒想到,倒給別人留下這麼一個印象。太子和太子妃剛成婚,暫時不想要孩子……誰說他們不想的?

是她不想生嗎?是李承璟不想要嗎?分明……是他們沒搞出來。

程瑜瑾內心唉聲嘆氣,表面上,還是得十分胸有成竹地點點頭,說:「我知道了,我和殿下自有安排。」

程老夫人得了這句話特別放心,果然她就說,太子和太子妃遲遲不懷孕,一定是另有成算。程老夫人心滿意足出宮,臨走前,還悄悄提醒程瑜瑾:「太子妃,老身知道您從小就是個端莊聰慧的,但是和自家夫君沒必要一直一板一眼。」

許是看到程瑜瑾挑眉,程老夫人連忙補救:「老身自然明白太子殿下威儀凜然,必然是不喜歡太過妖艷的作態。不過閨房無人之處,太子妃不妨和殿下多親近些。殿下雖然端肅持重,但是男人,一般……都不會拒絕的。」

程瑜瑾好險才控制住臉上的表情,忍著內心的鬱卒對程老夫人點頭,送程家人出門。等人走了之後,程瑜瑾一口氣橫在喉嚨,真是氣得心梗。

為什麼所有人都覺得李承璟端肅持重,清冷克制?分明真正端莊克制、表裡如一的人是她!程瑜瑾感覺自己背了好大一口黑鍋,偏偏她說出來,還沒人相信。

程瑜瑾坐了一會,想到李承璟平日里的作態,越想越生氣。憑什麼他總是佔盡了便宜,一轉身還能留下一世英名?每次都是李承璟調戲她,她被撩撥的面紅耳赤,毫無反手之力,到最後,別人還覺得太子殿下端肅持重。

凡事都要爭第一的大姑娘豈能忍這口氣?程瑜瑾憋屈到極致,反而鎮靜了。她的世界裡沒有第二,程瑜瑾忍了半年,今日,她決意要一雪前恥。

晚上,李承璟散朝回來,用飯時,總覺得今日的太子妃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

他並沒有多想,聽說今天下午宜春侯府來了,或許,是娘家人和程瑜瑾說了什麼吧。

飯後,殿內的宮人收拾好碗筷,都不消主子吩咐,就自覺退出殿內。李承璟也照常去內殿看書,結果才翻了兩頁,就被一根纖長的手指壓住書頁。

李承璟抬頭,見他美麗端正的太子妃對著他笑笑,說道:「殿下,你要看書嗎?」

李承璟一手握著書卷,另一手不經意敲著桌角,臉上露出笑來:「那太子妃說該如何?」

「今日祖母到來,又暗暗催促我懷孕的事了。」

李承璟眼睛中笑意盎然,等著程瑜瑾接下來的話。果然沒有壓力就沒有進步,程瑜瑾今日可實在是出息了。

程瑜瑾手上試探地使力,竟然毫無障礙地將書本抽了出來。程瑜瑾心裡有點無語,這個人哦,手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卻一定要她來做出強迫的姿態。

她還沒有進攻,卻發現敵方一點抵抗的意思都沒有。程瑜瑾十分撐得起場面,將書扔到一邊,笑盈盈地問:「殿下,我今日新學了一盤棋,可否和殿下討教一二?」

「既然太子妃有此等雅興。」李承璟含笑,道,「我卻之不恭。」

他們兩人走到棋盤邊,相對坐下。兩人都很沉得住氣,誰都沒有先說話,殿內只能聽到程瑜瑾放棋子時叮叮噹噹的聲音。

程瑜瑾將殘局擺好,對著李承璟示意:「殿下,請吧。」

李承璟摩挲著指尖的黑子,目光打量棋局,略挑起眉來看程瑜瑾:「就只是下棋這麼簡單?」

程瑜瑾聽了又有點上頭,這個人簡直……他這話音到底是期待還是遺憾?

程瑜瑾本著臉,說:「自然是下棋。不然,殿下以為呢?」

李承璟暗暗嘆了口氣,他就知道,程老夫人一番話,怎麼可能把程瑜瑾懟開竅。李承璟執黑棋,正要落子,手指突然被一個人攔住:「殿下,雖然是下棋,但是規則有一點不一樣。」

「哦?」

程瑜瑾臉上神情還是十分端正,一本正經地說道:「輸一局,輸者脫一件衣服怎麼樣?」

她雖然坐的板正,可是說到一半,臉還是紅了。李承璟聽到簡直驚了,他下意識地轉頭朝窗外看了一眼,沒錯,太陽是從西邊落下的。

此刻外面已經黑的結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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