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相親

程瑜瑾注意到程瑜墨的目光, 她淡淡瞥了一眼,大概能猜到程瑜墨在想什麼。

現在兩邊沒人,一直沉默不語也不行, 程瑜瑾便客套地問:「二妹妹, 你最近可好?」

程瑜墨嘆了口氣,欲言又止:「就是這樣吧,無論好壞,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程瑜瑾看程瑜墨的臉色, 嘆氣問:「霍夫人對你怎麼樣?」

這句話可謂戳到了程瑜墨痛處,她靜了好一會,才低聲說:「婆婆對我……要求很高。她說霍家是家風嚴整的人家, 不像其他人家一樣對晚輩縱容, 所以兒媳要跟在婆婆身後立規矩。婆婆每日卯時就起身,我就要起得更早, 在她屋子外面等她,等婆婆一醒來就進去伺候,如果婆婆醒來了而我還沒到……她就會生氣, 罰我抄女戒或禁足。婆婆上午要見管家, 我伺候她吃完早飯,還要跟著她,聽她對管事婆子訓話。婆子們來稟事都是定點的, 我身為少夫人不好晚到, 所以早上騰不出時間去吃飯,而天不亮在自己房裡吃,又實在沒有胃口……」

程瑜墨似乎難得找到傾訴的人, 不等程瑜瑾反應,又繼續說:「我餓著肚子在婆婆身後站一上午, 等中午吃飯的時候,婆母不讓我落座,一定要我伺候婆婆、侯爺都吃完了,我才能到落地罩里用自己的飯。菜倒是提前分出來,一直在灶上熱好的,也只有在午飯的時候,我能稍微休息半個時辰,若是運氣好,婆婆多睡了一會,我就能多休息幾刻種。等婆婆午憩完,我就又要跟在她立規矩。」

「一直到了晚上,所有人用過晚飯,婆婆要睡了,才會打發我回房。但是我回去也做不了什麼,因為第二天不到卯時便要起身,我回去趕緊洗漱,緊趕慢趕,睡覺也晚了。」

程瑜瑾只是輕輕問了一句,程瑜墨像是終於找到出口一般,稀里嘩啦往外倒苦水。程瑜瑾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是真的聽到,還是咋舌。

程瑜墨的生活,也過得太慘了。閨秀從嬌客變成新婦,所有人都要適應,都要吃苦,可是也不至於像程瑜墨這樣連軸轉,吃不好睡不好,一整天都沒有休息的時候。

程瑜瑾回憶前世自己是怎麼樣的。她沒經歷過前世,只在夢境中偶然覷到些許片段。靠這些模糊的畫面,程瑜瑾大概知道她嫁到霍家時也一樣被要求立規矩,可是她一來規矩好,二來有腦子,並不會完全順從。最後拉鋸的結果是她上午早飯時分去伺候霍薛氏吃飯,這時大概是辰時了,程瑜瑾有足夠的時間在自己屋裡從容地用完早飯,並不會餓著肚子站一上午。

之後和程瑜墨一樣,飯後聽霍薛氏管家訓話。霍薛氏管家並不高明,她守寡後越來越刻薄,對兒媳婦是如此,對下面的丫鬟婆子也是如此,就比方每天各個管事婆子都要集中在她的院子里,聽她說教一個時辰。不光伺候的丫鬟累,聽訓的管事婆子也叫苦不迭,一日兩日可以忍,天天如此,她們還做不做事情了?

說得不好聽些,霍薛氏管家的手段非常愚蠢,她不懂恩威並施、以奴治奴等手段,只曉得說教,立規矩,懲罰,刻板的近乎愚蠢。程瑜瑾跟在霍薛氏身後聽,同時小心打量下面的眾生百態,不到一個月,她就把霍家的情形摸透了。

程瑜瑾忍耐了三個月,最後有一樁大典儀,霍薛氏實在處理不來,程瑜瑾藉此機會主動請纓,妥帖周全地安排好了。霍薛氏鬆了口氣,後面一來管家管不好,二來精力不濟,便將管家瑣事推給程瑜瑾,漸漸的,靖勇侯府管家權全落入程瑜瑾手中。

程瑜瑾接手侯府後,霍薛氏每日一次的說教環節自然也取消了,程瑜瑾因為「要管家沒有時間」,先是下午不再去立規矩,後面漸漸變成上午也不去,等到最後,她只在清早去請個安,露個臉就走。

手裡握了權力,生活水平自然直線上升。下面的丫鬟婆子最知道衣食父母是誰,府里最該討好的是誰。以及多虧了霍薛氏這個可怕的老女主人,靖勇侯府下人極其巴結程瑜瑾,生怕新侯夫人不再管事,將管家權交回老夫人手裡。

滿打滿算,程瑜瑾只有最開始三個月辛苦,之後一切都按她的想法發展,越來越舒坦。而且,就算程瑜瑾每日跟在霍薛氏身邊立規矩的時候,也從來不會親力親為,至少,她不會累成程瑜墨這樣。

程瑜瑾聽到程瑜墨的訴苦不知道該怎麼說,即便有心指點她兩句,她的槽點太多,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程瑜瑾畢竟不同於程瑜墨,她只消在腦子裡想一想,就敏銳地察覺到一些不對勁之處。

程瑜瑾回頭瞧程瑜墨,程瑜墨正大倒苦水,發現程瑜瑾的目光,頓了一下,忍不住摸自己的臉:「大姐姐,你為什麼這樣看我?」

程瑜瑾覺得她可能明白了,程瑜瑾問:「二妹,你和霍侯爺……怎麼樣?」

「侯爺?」聽到霍長淵的名字,程瑜墨愣了一下,隨後低頭抿唇,「侯爺待我當然是很好的。姐姐問這個做什麼?」

其實沒有程瑜墨說的這樣好,至少和她記憶里的前世不能比。這一輩子自從成婚後,霍長淵不知道怎麼了,往往坐著坐著就會發獃,看著一個地方出神,被程瑜墨打斷後,他回過頭來的目光疑惑、茫然,又悄悄夾雜著失望。似乎他沉浸在什麼幻境中,一時半會分不清眼前的人一樣。

程瑜墨因為這件事,已經和霍長淵鬧了好幾次。然而越鬧,他們夫妻只會更疏遠,霍長淵或許是心有愧疚,故意對她很好。可是程瑜墨卻能感覺到,這份親近到底有幾分真心。真情假意,經歷過前世後,並不難分辨。

但是當著程瑜瑾的面,程瑜墨怎麼可能說這些呢?她低著頭,輕聲說:「雖然婆婆苛刻,但是侯爺待我很好。他知道我每日在婆婆跟前立規矩,晚上會特意派人來催婆婆早些放我回來,有些時候,他還親自來接我。」

程瑜瑾聽到愈發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就是癥結之所在啊。霍薛氏本來就是一個苛刻的人,但是對程瑜墨明顯刻薄過頭了,遠比她上輩子過分。果然,問題根源在霍長淵身上。

程瑜瑾上輩子察覺到霍薛氏對霍長淵非同尋常的佔有慾後,便刻意疏遠霍長淵,至少明面上兩人相敬如賓,甚至說得上冷淡。後面因為程瑜瑾管家出色,以及和霍薛氏的寶貝兒子保持距離,霍薛氏看她越來越順眼,程瑜瑾的日子才好過起來。

誰知道,程瑜墨竟然還和霍長淵訴苦。霍薛氏故意將程瑜墨扣到這麼晚,說不得心底里就有些不想讓程瑜墨和霍長淵過夫妻生活的意思,程瑜墨倒好,讓霍長淵派人來催她,有時候還親自來接人。這可不是戳了霍薛氏的肺管子么,難怪霍薛氏挑刺越來越猖狂。

程瑜瑾頓了一會,委婉地提點道:「二妹,侯爺每日要上朝,還要到軍營練兵,本來就夠累了,若是晚上睡得晚,長此以往,恐怕對身體不利。日後,你不妨讓侯爺早些睡覺,不必等你了。」

程瑜墨聽到立刻皺眉,她含著警惕瞪了程瑜瑾一眼,提防道:「大姐姐你這話什麼意思?」

得,程瑜瑾不再提了。她今天難得好心,既然程瑜墨不領情,那她還懶得說了。程瑜瑾的法子很柔和也很巧妙,霍長淵若是每天不再等待程瑜墨,而是自己看時間歇息,傳到霍薛氏耳朵里,霍薛氏佔有慾滿足,對程瑜墨莫名其妙的針對會少很多。而且,新婚夫妻總不好分房睡,程瑜墨回去的時候霍長淵已經睡了,她出門進門,洗漱卸妝,總會吵醒霍長淵。這樣多來幾次,霍薛氏也會心疼兒子,早些放程瑜墨回屋。

可惜程瑜墨聽不懂,還覺得程瑜瑾在破壞他們夫妻感情。程瑜瑾心想你愛怎麼樣怎麼樣,遂再不提及。

兩個人又陷入沉默,好在很快香房到了,門口的丫鬟看到,連忙笑著去裡面通報:「老夫人,大姑娘和二姑奶奶來了。」

程瑜瑾已經換上了溫柔大方,一看就很賢妻良母的微笑,推門走了進來:「祖母。」

程瑜瑾進門後,眉梢微不可見地動了動。程老夫人這裡有客她早就料到了,但是,翟老夫人為什麼在?

程瑜瑾生出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她儀態萬千地給幾位老夫人、夫人一個個行禮,程瑜墨跟在後面,也跟著程瑜瑾問好。

雖然程瑜墨已經是出嫁的人,身上有了靖勇侯夫人的誥命,但是在人多的場合,還是瞬間被程瑜瑾壓下氣勢,順從程瑜瑾的主導。這一點不光程老夫人發現了,就連翟老夫人也察覺到了。

翟老夫人今日特意來和程老夫人說話,當然不只是敘舊而已。以程老夫人和翟老夫人的身份輩分,她們已經很少出府,在普通宴席上碰面的機會幾乎為零。而翟老夫人又想親自見一見程瑜瑾,繼室進門來是要替她養孫子的,這等關乎國公府和孫兒的大事,翟老夫人不放心讓翟二太太相看,一定要自己親自來把關。

翟老夫人懷著這樣的想法,屈尊主動來找程家說話,沒想到來了才知,程瑜瑾被母親慶福郡主帶去給宗室長輩請安了。其實事實上慶福郡主只想帶自己的寶貝兒子,程瑜瑾是自己跟去的。

但是真相外人勢必不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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