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準備後事

為什麼, 要把他叫爸爸?

湯包攪動著自己的小睡衣, 低著頭, 緊緊皺著眉頭,苦思冥想。

對於她來說,這個問題好像有點……超綱。

「爸爸……」她又兀自喃喃地念叨:「爸爸。」

她開始伸手, 一根一根胡亂地扯自己的頭髮:「爸爸……」

「湯包。」秦靳突然喚了她一聲,聲音低沉柔和:「去睡覺吧。」

湯包又抬眼看了看葉嘉。

葉嘉嘆息了一聲:「晚安。」

湯包如獲大釋, 歡快的說道:「媽咪, 爸爸, 晚安。」

客廳再度安靜了下來,兩個人面面相覷,沉默以對。

葉嘉看了看窗外,大雨還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她問他:「你要回家,還是留下來?」

秦靳聳聳肩:「決定權, 好像在你手裡。」

良久, 葉嘉起身回房間, 抱了一床乾淨的被單, 下來,扔在了客廳里:「看在你救過我的份上, 今天留你住一夜,咱們兩清。」

「清不了。」秦靳笑了笑。

「什麼?」

「除非你離開南城。」

葉嘉走到他面前,垂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一字一頓地問:「為什麼,你這麼想我走?」

秦靳也不再弔兒郎當,而是正色道:「你一個漂亮的單身少婦,帶著兩個孩子,會引來多少雙覬覦的眼睛。」

「那也不關你的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

「怎麼就關你的事了?」

秦靳睨著她,果不其然,還是在懷疑,時時刻刻,都想要試探。

他笑了笑,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我說我還挺喜歡你,這個理由,足夠有說服力嗎?」

葉嘉的心,莫名地顫了顫,過去並不是沒有人對她表白過,可是除了那個人,她從未有過心動。

「不是。」葉嘉搖了搖頭。

秦靳不解。

「如果只是喜歡,像你這樣的傢伙,一定會想方設法把我留在身邊,甚至不惜……」她挑了挑眉,迎上了他堅硬的目光:「甚至不惜對我用強……可是沒有,你擔心我的安危,讓我走,這不是喜歡……」

「那是什麼?」

「是愛。」

……

兩個人長久地對視著。

他喉結上下動了動,喉嚨乾澀。

突然,他笑了,燈光的陰影打在他如山的輪廓之上,勾勒出一片柔和的光景。

「除了我的丈夫,沒人這樣愛我。」她說:「尤其是你……一個只見過幾面的臭流氓。」

「所以,你還是……把我幻想成他?」他突然站起身,以一種壓迫的姿態,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看著她,聲音低醇如酒,說:「寂寞太久了,就算只是個影子,你也想牢牢抓住。」

葉嘉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幾步。

「不是……」她的心跳有點亂。

「那是什麼?」他再度逼近了她,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芳香,還有屬於她的味道,一切都讓他要發了瘋。

「我希望……你是他。」葉嘉慘淡地揚了揚嘴角,伸手,摸了摸他臉上的疤痕,目光很深,很柔,從額間,一直划到耳畔。

秦靳閉上了眼睛,感受她冰冰涼的指間,在他臉上流淌過。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她的聲音略帶嘶啞:「只要你還有呼吸,有心跳……」

他再度睜開眼,她已經轉身上了樓……客廳,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岑寂。

葉嘉在網上給湯包買了個兒童監聽的設備,上面還有定位功能,直接與葉嘉的手機匹配。主要是考慮到自己不可能隨時隨地看著她,請來的保姆又不盡如人意,索性便弄這樣一套監控設備,掛在湯包的身上,只不過是一個小徽章的大小,做工倒是很細緻,掛在胸前,遠遠看上去不過就是一個裝飾物罷了。

兩個月的時間,悠悠地過去,南城無冬,四季清涼,倒是不覺得冷。

穆琛接到了秦靳的最新情報,九哥在五天之後,會有一場大的交易行動。而就在這時候,葉嘉接到了傅家打來的一通電話,爺爺腦溢血突發,住進了醫院。

幾乎是連夜,趕往了機場,帶著兩個孩子,飛往首都,落機之後,馬不停蹄地趕往了醫院,前後不過四個小時。

醫院的走廊里,傅家二老焦急地坐在病房外面,看到葉嘉回來,母親楊枝率先起身,抑制不住激動的情緒,抱著她哭了起來,葉嘉輕拍著楊枝的背,安撫著她,此時此刻,更需要一家人團結起來。

傅庭鈞則蹲下身,抱了抱兩個孩子。

湯包顯然是不明所以,左張右望,可是傅時卻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焦急地問道:「爺爺,太爺爺他……怎麼樣了?」

「剛剛做完手術,現在在重症監護室,醫生說,還沒有脫離危險,需要進一步觀察。」傅庭鈞解釋道。

葉嘉走到窗戶邊,朝重症監護室望去,傅老頭髮花白,平躺在床上,緊閉著眼睛,數月不見,已然老態龍鍾。

傅知延去世的消息,幾乎摧垮了他,這一年來,他葯不離身,迅速衰老,雖然他平素並未表現出半點難受的模樣,甚至還時常對外人說,我孫子是為國捐軀,是英雄烈士。

他只為他驕傲,但是家裡人知道,他的難過,他的悲傷,從來都不會少。

一天之後,傅老從重症監護病房轉到了普通病房,他依舊昏迷,並未醒過來,但是家人已經可以進去照料,按照醫生的話來說,便是命數將盡,活一天算一天,傅老的歲數,已經很長壽了,勸他們要想通透。

兩夫妻和葉嘉輪流照顧著傅老,在醫院裡,兩個孩子也都住在了醫院,傅時是真正擔當起了大哥的角色,照看著什麼都不懂的湯包,半點沒讓葉嘉操心。

黃昏時分,葉嘉剛剛給爺爺擦了臉,餵了一些自己在醫院小廚房熬的稀粥,回頭便接到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是我。」電話里的聲音,讓她的心跳驟然加速,那個聲音!

「知……知延哥?」她顫顫地問。

「我是秦靳。」

就在這時候,一聲「滴」在病房裡突兀地響了起來,葉嘉注意到檢測傅老的心電圖設備上出現了波動。

「你走了?」他問。

「家裡出了點事。」葉嘉略帶了一些失望,向他解釋:「爺爺住院了。」

「嚴重么?」電話那頭他聲音有些急切,是拚命壓抑的急切。

「嗯……有點嚴重,醫生說小腦出血,是沒有辦法恢複如初,現在依靠藥物控制,能活多久……都……」葉嘉心裡一酸,捂著嘴,沒說下去。

就在這時候,心電圖再度波動了起來。

葉嘉突然說道:「那個,你能不能……」

「有什麼就說。」

「你的聲音,跟我丈夫很像。」葉嘉走出病房,壓低了聲音對秦靳說道:「爺爺應該是能夠聽到聲音,我想……」

「你把電話給爺爺,讓我跟他說幾句。」秦靳毫不猶豫地接受了。

「謝謝。」

葉嘉來到爺爺的病床前,爺爺插著氧氣管,雙目緊閉。

「爺爺,我找到知延哥了,他沒有死。」葉嘉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說道:「他有話要對您說。」

她說著,將電話放在了爺爺的耳邊。

電話那頭,秦靳的聲音已經近乎哽咽,葉嘉不知道,但是爺爺都聽到了。

「對不起……」他跪在地上,拿著電話,躬起了身子,強忍住情緒的劇烈起伏,捂著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忍住了心頭強烈的悲傷:「爺爺,對不起。」

一滴眼淚,從傅老緊閉的眼角滴落,無聲無息地侵濕了枕巾。

這兩天,不少親朋好友,還有爺爺的戰友們都趕過來探病,不過都是站在病房窗戶邊,朝裡面遠遠地望上一眼。大夥安慰著傅家二老節哀的時候,也都不免帶上傅知延,這又加重了二老心頭的悲傷。

葉嘉剛剛從休息室出來,正四處尋找湯包,走到病房門口,正巧徐老從病房裡走出來,葉嘉見他,立刻迎了上去:「徐爺爺,您也來了!」

徐老的頭髮也早已經花白,臉上皺紋更盛,但身形似乎還依舊健朗。

「嗯,今天早上的飛機,剛到,這就過來。」

「您的身體可好?」見到徐老,葉嘉顯然很高興,也很親切。

「都好。」徐老朝著病房裡望了一眼,嘆息了一聲:「只可惜,我這老夥計……」見傅家二老過來,徐老便沒有說下去,又兀自寒暄了一番,葉嘉送他走出醫院大樓,徐老方才問道:「這幾個月,你可是去了南城?」

葉嘉點了點頭,這件事她瞞著傅家二老,不過瞞不住徐老,索性便對他直說:「是。」

「有知延的消息嗎?」

葉嘉踟躕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本來是想提一提那個奇怪的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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