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他的女人

「葉嘉, 聽著。」

「嗯。」她乖乖聽著。

傅知延垂眸, 仔仔細細地看著她, 一字一句地說道:「在救援趕到之前,我儘可能……不讓自己掉下去,而你, 必須抱住我。不要想什麼給我減負的傻事,就算是我們兩個一起掉下去, 你也必須緊緊抓住我, 明白了?」

「知延哥……」

「當我的女人, 首先要學會信任我。」

葉嘉的眼眸抑制不住地顫慄著,看著他……

他說,他的女人……

「知延哥,我不會放手的。」她抱牢了他的脖頸,將臉深深地埋進去,腿圈住了他堅硬的腰臀。

「乖。」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以示獎勵。

救援是在半個小時之後趕到, 兩根救援繩從緩坡之上落下來, 緊接著, 就有兩名救援人員,吊在繩子上, 從緩坡地上,一點一點滑下來。

「傅教官,沒事吧!」

傅知延雙手吊在樹藤上,身上還掛了一個, 他抬眼,鎮靜地看著他們,反問:「你覺得我是掛在這裡看風景嗎?」

「我馬上救您上去!」

「先把我身上這傢伙弄上去,不知道吃什麼的,這麼重。」

過來救援的教官將身上的繩索牢牢地綁在了葉嘉身上,對她口述了待會往上爬需要注意的事項,葉嘉神色驚慌,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很快,繩子上升,葉嘉回頭:「知延哥!」

「上去等我。」他回她一個安寧的眼神。

葉嘉用力點點頭。

很快,傅知延這邊也已經掛好了救援繩,繩子緩緩拉動,有條不紊地往上攀爬。

偷獵者被一網打盡,由幾名教官押送出了山,移交公安。他們所捕殺的那些珍稀動物的毛皮和肉,在黑市上保守估計能賣高達百萬的價格,足以讓他們的下半生都在牢里度過,可是枯萎的生命,卻無法再度鮮活。

方才在懸崖之上,葉嘉沒有發現,傅知延竟傷得這樣重,手臂多處擦傷,深可見骨,可是剛剛,他卻靠著雙臂的力量,吊在樹藤上,負著兩個人的重量,硬生生地堅持了四十多分鐘。

在營地簡單地包紮之後,傅知延被送往了鹿山市的醫院,而葉嘉多想陪著他一塊兒去,可是集訓並沒有結束,她還得留在這裡,完成最後幾天的工作。

臨走的時候,葉嘉像個孩子似的,抱著他哭得天地動容,搞得幾個醫生和後勤的工作人員都很尷尬,好像他們成了棒打鴛鴦的惡棍似的,是在沒辦法,後勤那邊商議之後,還是決定讓葉大廚隨行,提前結束營地的工作。

傅知延躺在擔架上,對她只說了一句:「真的要走?」

葉嘉止住了眼淚和抽泣,兩個人對視了好久,她終於擦乾了眼淚,搖了搖頭。

不走。

山裡的歲月,悠悠長長,碧水藍天,晴空如洗,她的心,越發地沉靜了。

自他離開之後,葉嘉靜下心來,想了很多很多。

經歷了分離,經歷了生死,她開始覺得,他的的確確……需要的是一個成熟|女人,懂得他的金戈鐵馬,懂得他的熱血情懷,更要讀懂他隱秘難言的老男人曲曲折折的心思。而不是衝動的少女,在自己都沒有弄懂情愛究竟是什麼的時候,就馬馬虎虎地號稱愛上他,然後風風火火開始追求,那都不是愛他,而是太愛自己罷了。

葉嘉漸漸開始懂得,又或者說,有了這樣一種心境,在他餓的時候,她想給他做美味的佳肴,每天晚上回家,為他放好洗澡水,給他脫掉疲憊的外衣,擁他入懷,伴他入眠。

她想成為那樣的一個女人,真真正正,理解他,疼愛他的女人。

兩周後,傅知延出院,手上固定著繃帶,吊在胸前,模樣還挺狼狽。是楊局過來,親自接他出院,送他回家。

車就停在醫院大門口,楊局遞給了傅知延一個原木色的文件袋。

那天午後的陽光格外灼眼,一看到那個袋子,傅知延的心加速地猛跳了幾下,似乎是有所預兆,他竟有些……不敢去接。

楊局點了一根煙,同時又抽出一根,給傅知延點上,深吸了一口氣,吐出裊裊白煙,手搭在窗邊,彈了彈煙灰,沉聲對他說道:「這是你……企盼了很久的。」

傅知延面無表情地抽完了一根煙,最終,將煙頭捻進了煙缸,將原木色文件袋打開,排頭赫然寫著三個大字:調職令。

一年前,傅知延申請了調職,目的地是邊境,南城。

南城是邊境城市,往南,接壤東南亞,地緣位置特殊,毒品交易猖獗,國內包括鹿州,大部分的貨源,從那裡來,同時治安也較為混亂,命案頻發,鹿州的毒梟巨頭坤爺的貨源,就是從南城來,經由坤爺,層層分銷,在鹿城一直拿不到坤爺的把柄,甚至連他的真實身份都很難摸清楚,或許是時候,換條路走,從貨源方面入手,能抓到證據,將這顆毒瘤拔除。

「什麼時候?」他問。

「九月,那時候,你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楊局側過臉,看了傅知延一眼:「你好像不怎麼高興,是不想去了?」

傅知延搖了搖頭,眼角微微顫了顫,皺起眉頭,看向窗外,午後的陽光刺眼,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有點麻煩。」

「怎麼了?跟我說說。」楊局是他大學的學長,多年的老友,兩個人搭檔默契,很多事,也能交心。

「有個丫頭,要是知道這件事,一準得哭。」

楊局目光含了意味,拍著他的腿,笑得揶揄:「早先聽說你交了女朋友,還有些不信,沒想到是真的。」

「嗯。」

楊局帶了點開玩笑的口吻,笑著打趣他道:「以前不是常掛在嘴邊,說什麼,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那是遇見她之前。」傅知延說得很平淡。

「喲,看來真挺喜歡。」

「嗯。」

喜歡極了。

「聽說還是咱們局裡的常客。」

「是個瘋丫頭。」他的話音里,帶著寵溺,目光也柔和了很多。

「捨不得?」

「廢話。」傅知延單手拿起煙盒,抽出一根煙,楊局附過身來給他點著。

「捨不得就一塊兒帶過去。」楊局將煙灰磕在煙缸里,利落地說道:「把婚結了,寫個申請遞上來,當家屬帶過去,還能解決工作。」

傅知延卻搖了搖頭,雲淡風輕地看著馬路上的人來人往,喃喃道:「南城那種地方,哪能帶她去。」

南城不似鹿州這般安寧,他過去,要做的工作,比現在危險千百倍,哪裡敢冒險把她帶在身邊,更何況她還有自己的事業與夢想。

「挺麻煩。」楊局無奈地嘆了一聲:「如果不想去,現在還可以……」

「不是。」傅知延搖了搖頭:「一定要去。」

楊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終於還是無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啟動引擎,將車開了出去。

有些事,是一定要有人來做。

守衛一方安寧,他們的職責與榮耀。

車在樓下停住,遠遠地,透過車窗,小姑娘提著行李箱,在花壇邊笑得鳥語花香。

不住地沖他揮手。

傅知延臉上的冰雪,頃刻消融。

「是她么?」楊局遠遠地看了葉嘉一眼。

「是。」傅知延眼梢間也勾了笑意。

「想不到我們嚴肅正經的刑偵大隊長,口味這麼活潑。」

「不像某些人,老子還年輕。」

「臭小子。」

傅知延下車,楊局不便打攪,駕車離去,葉嘉臉上笑容帶了那麼些微的不安,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把行李往身後挪了挪,像怕被他看到似的。

他的目光,落到她身後的幾個大箱子,哪裡是藏得住的。

「就這麼迫不及待,要我同居了?」

一句話,戳穿了她的心思。

同居兩個字,他咬得格外輕佻,眉宇間似笑非笑,她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

「你手不方便嘛。」葉嘉指了指他的手臂:「我來給你燒幾天飯,手好了,我立刻就搬走。」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帶了那麼幾分撒嬌乞求的意思:「好不好,知延哥?」

一聲知延哥,叫得他心都化了。

不過他還是板著一張嚴肅正經的臉,沒理她撒嬌賣萌,另一隻手順勢提起了最大的那個行李箱,上樓。

不做聲,什麼意思?

葉嘉獃獃地站在原地看著他。

走了幾步,傅知延側頭,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愣什麼?去前面兒給我開門。」

葉嘉臉上突然綻開一朵花,提著小箱子,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鑰匙在兜里。」

葉嘉從他的褲子兜摸出鑰匙,順勢將手在他的大腿上用力蹭了蹭。

「……」

咸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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