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染血制服

葉嘉呼吸一窒, 看著陸景:「你想說什麼?」

陸景卻不慌不忙地坐了下來, 端起桌上的檸檬水, 喝了一口,才緩緩說道:「你說過的,當初那個大哥哥傷得很重, 滿臉都是血,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 傅知延的臉, 可一點傷痕都沒有。」

「那……那又怎樣?」葉嘉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覺, 那就是他,不管相隔多少年,她一眼就能認出來。

「其實並不難查到。」陸景沉聲說道:「你相信,可是我懷疑,所以我查他了。」

葉嘉怔怔地看著他,突然有些慌了:「你該走了, 我晚上還要上班。」

陸景沒有動, 葉嘉走過去, 想將他推出門去:「你走, 我們之間沒可能!」

「我們之間的事,另說, 現在我在跟你說傅知延,你的大哥哥。」

「可是我不想聽!」葉嘉用力想將他推出門去:「你走!」

陸景反握住了葉嘉的手腕:「葉嘉,你到底在怕什麼!其實你自己……也有懷疑對不對!」

「沒有!他就是大哥哥!沒有別人!」葉嘉幾乎是用喊的,嘶吼的嗓音喊出了這句話, 臉色緋紅,情緒很激動:「陸景,你再這樣!咱們之間,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陸景往後退了退,定定地看著她,良久,沉聲道:「傅知延有個哥哥,叫傅知靳,九年前,死於璧山地震。」

葉嘉已經不記得,陸景是怎麼離開的,她全身冰冷,瘋了一般跑到卧室,翻箱倒櫃,尋找那一枚湖藍色的警徽。

什麼都沒有……找不到了……

「九年前,死於璧山地震。」陸景最後的那句話,不斷地在她的腦子裡盤旋。

一道悶雷,劈過心頭,她的耳邊突然嗡鳴了起來。

哭喊聲,求救聲,天旋地轉,世界末日。

殘磚斷瓦夾雜著碎石不斷地滾落,他將她護在懷裡,整個腦袋被砸成了血窟窿……

當時她是感覺到有溫熱的東西滴落在臉上,她還天真地用手去給他擦拭,說大哥哥,你別哭,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後來獲救之後,她被人用擔架抬著出來,消防員拿毛巾遮住她的眼睛,她扯下毛巾,用力睜開眼,看自己的手,手上全是乾巴巴的血跡……那枚湖藍色的警徽,也被鮮血染得通透。

那不是眼淚……

那是血……

他死了啊!

傅知延晚上下班回來,車剛剛停穩,透過不斷有水花滑落的車窗,隱隱約約看到她全身濕透站在屋檐下,他打開門,顧不得大雨傾盆,衝出了車廂,朝著她跑過去。

果不其然,是她!

傅知延看著她全身濕漉漉,水珠順著一根根髮絲不住地掉落,她的手緊緊地揣在荷包里,可憐兮兮地站在牆邊,傅知延的心都揪起來了。

「怎麼現在過來?」他的聲音很急,略帶著責備:「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雷……雨天。」她說了那晚他對她說的話:「怕你在路上,不安全。」

他的眼神和柔和,聲音帶著心疼:「淋得這麼濕,冷不冷?」

冷?

葉嘉好像一點也沒有察覺,精神很恍惚。

傅知延伸手去牽她,葉嘉卻突然往後面挪了挪,他的手,頓住了。

「我是來……拿回我的徽章。」她抬眸,紅紅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在你這裡,對吧?」

一道銀白的閃電劃破天空,悶雷蓋過了她的話,傅知延看清了她的臉,蒼白,冷淡。宛如躍出了水面,在滂沱大雨中垂死掙扎的魚,不帶一點生機。

聰明的人,只需要一個眼神。

就懂了。

傅知延帶她回了家,拿出溫暖的大衣披在她身上,想給她暖暖身子,葉嘉依舊退後,面無表情。

他不再勉強,強忍著心痛,走上樓梯,回頭,對她招了招手:「來。」

葉嘉跟著傅知延來到了走廊盡頭的房間。

柜子打開,裡面有她珍貴了近十年的徽章,還有一件染血的制服。

葉嘉看到那件制服的時候,一直壓抑隱忍的情緒,彷彿突然找到了決堤口,她踉踉蹌蹌地撲過去,抓起了那件衣服,衣服已經被洗得發白,可是血跡卻依舊無法洗凈,大片大片地殘留在衣襟上,盛開出一朵蒼白的死亡之花。

她抱著那件制服,張開嘴,大口地喘息著,眼淚宛如決堤的洪水,可是她的哭聲,卻因為極度的哀痛,已經沙啞……

傅知延站在門邊,心被她的哭聲牽扯著,一陣陣地絞痛。

他走過去蹲下身,手剛剛落到她的背上,她邊往前挪了挪,避開了他的安撫。

傅知延的心猛地一空,突然地慌亂了。

「葉嘉。」他喚她的名字,極力想要……抓住點什麼。

可她,充耳不聞……

「他叫傅知靳,我的哥哥,離世的時候,24歲。」

「傅知靳……原來你叫……傅知靳……」她重複他的話,一遍又一遍:「……24歲啊!」

他心痛地看著她:「之前沒有說,是怕……」

「怕你離開我」的話,堵在他的喉嚨里,說不出口,他明白了,此時此刻的她,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里,根本全然不在意,不在意他是否會心疼,是否會難受。

她根本……不在乎。

「大哥哥……」她抱著他的衣服,哭得聲嘶力竭。

他緩緩起身,終於,離開了房間。

良久,她努力平復著氣息,一抽一抽地,從房間出來,客廳沒有開燈,他站在窗前,看著漫無邊際的大雨夜,抽著煙,閃電照亮了他的背影,宛如一座孤山。

葉嘉緊緊抱著那件制服,抬起淚汪汪的眼睛看他:「這件衣服,能給我嗎?」

他能不給嗎?

傅知延強忍住心痛,還有漫天蓋地的嫉妒,點了點頭。

「謝謝傅先生。」葉嘉抱著那件衣服,轉身,失魂落魄地朝著大門走去。

傅先生……

呵,連稱呼都換了啊……

「葉嘉。」在她走出大門的一瞬間,傅知延突然叫住了她,轉身,心裡有隱隱的怒意。

「所以,要怎樣?」

「傅先生,抱歉,我認錯了人了。」她連頭都沒有回,就那麼……不想見他?

傅知延扔掉了煙頭,三五兩步走過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過來,重重地抵在牆邊。

又是一道閃電,夾雜著驚雷,劃破夜空,照亮他的臉,葉嘉從來沒見過,他這般狠戾的眼神,就像一頭蘇醒的野獸。

「認錯人?」他字字句句,咬牙切齒:「這就是你對我的交待?」

葉嘉死死抱住手裡的制服,低著頭,下唇被咬得發白。

才知道,原來他並非一貫的爾雅,他也是有脾氣和血性的,只是待她,格外溫柔罷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葉嘉瑟瑟發抖,像一隻害怕極了的小兔子。

他要她的對不起?要來何用?

傅知延冷笑了一聲,手鉗制住了她的下頜,輕輕一捏,逼迫她張開了嘴,將她抵在牆上,俯身,狂暴的吻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她無法喘息,不能動彈,他的吻很熱,很狂躁。

然而,她卻是那樣冷,那樣冰,沒有一絲反應,沒有一絲情動……

她扭過頭,側臉相對,他吻到了她腥鹹的眼淚。

那樣的苦澀。

傅知延突然鬆手,放開了她。

「葉嘉,我並不輕易喜歡誰。」他的聲音低沉:「你今天要是離開這裡,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他的機會,不會給第二次。

葉嘉抱緊了身上的那件制服,眼淚潺潺而下:「對不起,傅先生……」

除了這句話,她對他,別無言語。

她轉身離開,他的心,空了好大一塊,背靠著牆,緩緩地坐了下來。

曾經不敢說出真相,害怕她離開,抱著一絲企望,以為只要好好待她,縱然他不是傅知靳,她也會……捨不得他。

可是真相往往,以這種讓人猝不及防的姿態,血淋淋地呈現在面前。

她……還是走了。

「這兩起無頭案,根據作案手法,傷口的形狀,以及現場留下的部分線索和痕迹來看,應該系同一人所為。」段曉軍指著投影屏幕上的現場照片,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覺得可以併案了。」他目光掃向了傅知延,他一個人坐在最後排的靠椅上,望著窗外,目光無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最近他們的刑偵大隊長,很不在狀態!

「傅隊,你怎麼看?」

他依舊看著窗外,愣愣地出神。

「傅隊?」

「嗯?」傅知延恍惚回神,一臉茫然。

「傅隊,這兩起無頭案,我覺得可以併案,您怎麼看?」段曉軍又耐著性子,重複了一遍。

傅知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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