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茲堡的冬天來得格外早,剛11月就已經冰天雪地。許稚下飛機時,這座城市正在迎接第一場雪。雪下得格外大,氣溫好像有-10℃,許稚還穿著單薄的裙子,瑟瑟發抖。
車打不著,去市區的大巴也買不到票。許稚自暴自棄地想,不然就在機場過夜好了,看是雪下得久,還是她的耐心足。
容茸一直在給她發微信。
容茸:你不會真去找孟約當面對質了吧?
許稚在咖啡店裡遞過銀行卡,拿著小票走到等候區,才回她。
許稚:對呀。
容茸:牛。許稚,我以前就覺得你這人厲害,沒想到能牛到這程度。
容茸:那你現在到哪裡了?
許稚:被大雪困在機場呢。
許稚接過咖啡,看準窗邊的座位,小跑過去坐著。過了五分鐘,容茸都沒回許稚,許稚也沒多想,以為容茸睡著了。
一個小時後,她手機突然響了,是個陌生的號碼。
許稚猶豫地接了起來,對方沒說話,她靈敏地聽到了倒車雷達的聲音。
也不知是不是有心電感應,許稚突然愣在原地。落地窗外雪花更大,她看得有些出神。身旁有年紀大的中國遊客,看她一個小姑娘在機場待了那麼久,問她要不要搭便車。
許稚剛要說話,耳邊就聽到孟約的聲音,真的冷,比這漫天大雪還要冷。
他說:「許稚,」下一句是,「站在那兒別動。」
是命令,也是威脅。
「小姑娘,走不走呀?」
許稚頓了下,立馬搖搖頭:「不用了,有人來接我,真的謝謝您。」
大媽擺擺手,還囑咐她一個小姑娘在外要注意安全。
半小時後,孟約穿著黑色的羽絨服出現在許稚的視野里。
他肩膀上都是雪,看到她時眉頭緊皺。機場聚集了很多人,大包小包,擁擠嘈雜,但他溫柔的神色中帶著凌厲。許稚看著他,有些狼狽。
從出站大廳到停車場,路程大約十五分鐘。許稚跟在他身後,手機一直在振動,她無心去看。前面那人腳步越來越快,她走得踉蹌。她停下來看著孟約的背影,下一秒,腳步加快,猛地從背後抱住了他。
「我走不動了。」她臉頰貼著他的羽絨服,聲音在冷風中更顯可憐,似乎是感覺到了孟約的僵硬,她又將他抱得更緊了一些,「你怎麼來的呀?你怎麼會有我手機號的?你不是要和別人結婚了嗎?你為什麼要吻我?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呀?」
少女的問題太多,說得還委屈。孟約轉身,將她擁進自己懷裡,她身體凍得像冰。
他沒說話。
因為他的安靜,許稚難過起來,她狠心地踢了他一腳:「渣男。」
她推開他就要跑,又被拽回,被擁進懷裡,他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清冷:「我有和你說過我抵抗不了誘惑吧?」
許稚沒明白,眼睛被雪花擋住。他將她擁得更緊,她眨了下眼睛,想從他表情里找出蛛絲馬跡。只見他腦袋垂下來,再後來,她唇上有冰雪的味道。
四周白茫茫的,氣溫一降再降,身體早就被凍得毫無知覺。掌心被攥緊,心口彷彿有羽毛滑過,她腦袋一片空白,只覺得眼前的人似乎要將自己吃掉。
誘惑到底是什麼?
「我要是親你,你不會躲?」他眯著眼睛反問。
許稚頓了下,氣勢忽然降了下來:「我剛剛問你的問題,你聽見了嗎?」
「沒有。」
「那你在想什麼?」
「吻你。」他目光滾燙,指尖滑進她後頸,冰得她縮起脖子,呼吸變得更急。她情不自禁地仰著頭,唇又被貼上,摩擦出暖意,喉間有薄荷和微苦的煙草氣息,「從見到你的那一秒我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該怎麼吻你。」
許稚瞪大眼睛,覺得眼前的孟約有些陌生:「為什麼要吻我?」
「我想。」
「可你做的不都是因為你想嗎?」
他眼底含笑,有千萬種情緒在翻滾:「不是,我做很多事情不是因為我想,但是我吻你,是因為我想。」
這話說得無比繞口,許稚卻被說服了。
車內的暖氣被開到最大,許稚裹著孟約扔過來的羊毛毯,靠在副駕駛座位上有些迷糊。
雪下得大,雨刮器不起作用,車速很慢,她悄悄偏過頭靜靜地看著孟約。
他穿著印著學校名字的衛衣,很普通的款式,可穿在他身上就是好看。容茸總說孟約有多麼高不可攀,可許稚偏不信邪,你看他現在不就活生生地出現在她一米範圍內嗎?
許稚收不回視線,心跳聲還沒平息,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孟約。」
他側過頭來。
許稚看到他漆黑的眼眸,心裡一癢:「我還沒你的聯繫方式。」
孟約看了她一眼:「如果我記得沒錯,是你刪了我。」
許稚理虧,撇了下嘴巴:「那你就不給我了嗎?」
沒有來美國之前,她總在幻想孟約每天是怎麼生活的。雖然關注著他的微博,可他沉默寡言,一年都發不了幾條。好在沈嘉魚不遺餘力地出賣他,偶爾還能放張偷|拍照。
舍友們都以為許稚有個在美國的男朋友,因為她收藏著舊金山的天氣,時時關注著北美的新聞。可這四年沒見她那個男朋友現身,她們私下都說,可能真的是遇到渣男了。
許稚害怕過孟約有喜歡的人,她甚至會絕望地告訴自己,他所遇到的都是比自己優秀的人。
容茸電話里說的那個結婚對象,更是讓她害怕。
許稚有些著急,眼尾都開始泛紅:「你不給我,我就去你們學校鬧,最後搞一頂學術不端的帽子給你戴著。」
車猛地停了。
前面是一幢公寓樓,許稚跟著孟約進去,房子不大,兩室一廳,他住在側卧。
「你酒店訂了嗎?我最近課題不順,很忙。」孟約轉頭看向許稚。
她後知後覺地點點頭,過了兩秒,又說:「沒訂。」
雪下得越來越大,有種瘋狂的味道。
孟約當著她的面,將衛衣換成一件灰色的毛衣,速度很快,但她還是看見了他衣服下的腹肌。房間真的很小,空氣里都是孟約的味道。筆記本電腦和書本有些凌亂地放在書桌上,窗帘露出一個角,中央空調才開始工作,像是夢中的場景,得以窺見,這一切對於許稚來說都太夢幻了。
如果不是還知道他有個傳說中的結婚對象,許稚恨不得現在就將他撲倒。
門口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孟約不在意:「應該是舍友。」
進來的是個高挑的中國女人,長得很美。許稚覺得她有些眼熟,腦海里搜尋名字——樂音,那個和孟約在一個集訓隊,拿到IMO金獎的樂音。
許稚臉色微變,來不及思考,就拿著自己的外套往外走。擦身而過時,樂音倉促地看了她一眼,而後疑惑地看向孟約:「你朋友?」
孟約連外套都沒拿,快步跟上,在電梯口攔住了許稚。
「你跑什麼?」
許稚不理他。
孟約看著她,突然笑出聲:「你不是來找我的嗎?」
許稚抿著唇,臉鼓繃緊:「是她嗎?」不等他回答,「你是不是要和那個樂音結婚?你既然要結婚了,為什麼還要親我,還是你故意想引誘我,明知道我喜歡你。」
「把你手機給我。」
「啊?」
「不是要聯繫方式嗎?」
她氣撒了一半,被堵回來,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將手機遞給他。
孟約拿著手機:「密碼多少?」
「0109。」
他突然低聲笑:「我生日?」
許稚還沒從情緒里走出來,她低著頭咬著唇,低聲抱怨:「你好奇怪啊,總是這樣什麼都不說清楚。」
孟約拿手機的手頓了下,目光忽然變得幽深。許稚下意識地想逃,頭頂就傳來他冷淡又認真的聲音——
「那你聽好了。一、我只在匹茨堡待一年,樂音是我舍友的女朋友;二、我喜歡你喜歡得發瘋,你覺得我還有心思招惹別的女人嗎?」
空氣安靜了好久。
許稚蒙蒙地仰頭看他。又過了幾秒,她不確定地開口:「你是在表白嗎?」
孟約被氣笑了:「不然呢?」
「哦。」許稚看了眼他,又連忙低頭看向腳尖,「那我能拒絕嗎?」
「什麼?」他皺眉,拉著她的手又用力了幾分。
他目光沉沉一直盯著許稚的臉,他真的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四年的空白,高中時期突然的拉黑,明明看起來是他孟約佔據著絕對主導權,可事實上,所有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