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學期許稚連孟約的消息都少了,顧一翎去了藝術班,容茸在文科班,只是過了短短半年,但好像過了很久。
6月7號高考那天,全市警戒,所有人都在為高考生讓道。
許稚起了個大早,她瞞著父母,也偷偷出了門。
她早就看過孟約在哪個考場,只不過,那個考場距離她家很遠,坐公交車大概要一個小時。
這天氣溫達到37℃,哪怕是清晨,都讓人汗流浹背。
許稚在距離考場一條馬路的地方遇到了沈嘉魚,他笑得很壞,沒一點兒即將上戰場的緊張。
「小稚子,你來是為了給孟約加油嗎?」
許稚低著頭不看路:「才不是。」
沈嘉魚從後面拍她:「難道是給我加油啊?」
她臉一紅,下意識地往後退。路邊都是來來往往接送孩子的家長,車流量巨大,她沒站穩,往馬路上倒去。
下一秒,她身後來不及剎車的電瓶車直衝衝撞了上來。
「許稚!」沈嘉魚大叫。
許稚躺在地上,臉色慘白,全身痛得動都動不了,撞她的家長也嚇壞了。
「小姑娘,你怎麼樣?還能不能考試?」
許稚疼得沒力氣回答。沈嘉魚在旁邊,連忙打120,還不忘安慰那個家長:「沒事,她不是高考生。」
家長這才將罪惡感降低,他看了眼沈嘉魚:「這位同學,你趕快進去考試吧,這裡有我就可以了。」
沈嘉魚低頭看了看時間,已經八點半了。
「許稚,你可以嗎?」
許稚點點頭:「你好好考啊。」
少女是被身後的電動車撞到的,腿和地面產生摩擦,小腿和大腿都被擦傷,只是看起來比較可怕,但應該沒傷到骨頭。
沈嘉魚一步三回頭地進了校園,在樓梯口遇到了孟約。
如果沈嘉魚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他肯定不會這麼做。
「孟約,你看到許稚沒?120把她帶走了嗎?」
孟約有瞬間的不可置信,他抿唇:「120?」
「啊?你沒看到啊,不應該啊,就在校門口……」他還沒說完,孟約立馬就往校門口跑,他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好,「喂,你去哪裡啊?馬上就要開始考試了!」
來不及了。
少年已經跑出校園。
他在校門口找尋了一圈,沒看到許稚和救護車的身影,距離考試還有二十分鐘,門口圍著的家長,七嘴八舌地問他為什麼還不進去。
孟約心煩意亂,餘光突然瞥見了路上的血跡,眸色更深,心好像被一隻手緊握,呼吸都困難起來。
他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
手機無止境地佔線,陽光刺眼,慌亂間,他抓到一個人:「剛剛路邊被撞的女孩呢?」
「那個被電瓶車撞的女孩啊?她被那個撞她的人帶醫院去了,就後面的附一院。」
對方剛說完,孟約就要跑,又被急急忙忙叫住:「小夥子,你不考試了嗎?馬上就不能進考場了。」
孟約眸色暗得可怕,沒有猶豫,往附一院走去。
急救室里,醫生正在幫少女處理傷口。都是皮外傷,塗塗藥就好,就是小女孩愛美,怕是一個夏天都穿不了裙子了。
她跳著腳,拿著葯,低頭向前,撞到了……
醫院裡,消毒水味太濃重,她眼睛睜大,嘴巴因為太過驚訝合不起來。
「孟……孟約?」許稚連忙抓著他的腕錶看時間,已經九點半了……
剛剛處理傷口時痛得要命,少女都堅強地沒哭,此刻卻剋制不住,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她攥著孟約的手,難過要將她湮滅,明明日光明媚,她卻覺得世界都黑暗了。
「我好討厭自己啊。」
孟約因為意外沒參加高考,還好,3月的時候伯克利和斯坦福的offer(錄取通知)已經下來。雖然孟約沒有失學,但與菁華大學的約定再也完成不了。
這個暑假許稚過得渾渾噩噩,高三開學她的成績掉出了年級百名,為此班主任著急,家長擔心。她在自責和自我討厭里陷了許久。距離高考還有一百天的時候,她收到了一封匿名的郵件,上面記錄了這段時間孟約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所有的事情,他的學習,他的生活。
許稚想,如果孟約看到她這樣自暴自棄會不會對她很失望。
後來的一百天,她狀態回歸,但高考成績並不理想,距離菁華大學的錄取分數還有不少的距離。不過,這成績已經足夠上國內重點大學,她瞞著父母報了京城的大學。
許稚沒想那麼多,她只覺得,這樣也算是完成了當初的約定。
譚修去了菁華大學,容茸考上的傳媒大學也在京城,顧一翎去了南藝。
吃散夥飯那天,顧一翎又和許稚告白,別彆扭扭地說:「我沒考上菁華大學。」
許稚看著他:「我也沒考上。」
他拿著酒杯笑了:「那我們是不是能在一起了?」
許稚搖搖頭,目光看著遠處:「顧一翎,我是因為喜歡的人才考菁華大學的。」
「啊?」
「但他現在不在菁華大學了,我要繼續努力,去他的學校,去到他的身邊。」
少女的聲音溫柔又堅定。
顧一翎沒見過這樣的許稚。在他心裡,許稚是漂亮、嬌氣的,甚至有些小女孩的任性。但此刻,她格外勇敢。
顧一翎想,這或許就是喜歡的力量。為了心上人,跨過阻礙,勇攀高峰。
就算再難,那又怎麼樣,遲早有一天,我會出現,而你依舊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