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最後幾天,曹女士說她要和許先生過一年一度的愛情之旅,為期一個星期。讓她乖乖地把家裡兩隻寶貝狗照顧好,回校之前一定要送到寵物店寄養。
許稚再三保證,嘴裡還嘀咕:「真是狗子比女兒還重要。」
曹女士一隻手拉著行李箱,另一隻手敲了下許稚的腦袋:「那是,狗子給我陪伴和開心,哪像你只會闖禍。」
「哪有。」
他們一走,家裡只剩下了許稚和兩隻狗,她在苦兮兮地補寒假作業。
容茸打來電話求助:「你物理卷子做了沒?快做,太難了,劉老頭瘋了吧。」
許稚鼓著嘴巴:「還沒,但是劉老頭瘋了不是一天兩天了。」做到一半的時候,她看了眼陽台上的兩隻狗,它們眼巴巴地看著她,好像餓了。
要不,先喂狗吧。反正還有幾天,卷子什麼時候不能做。
她謹記著曹女士說的兩隻狗一定要分開來喂的原則,將妞妞先趕到客廳,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關上陽台的玻璃門,心滿意足地看著點點先吃飽。
「乖哦,那我再去喂妞妞。」
結果,玻璃門怎麼都打不開。許稚微愣,下一秒回想起好像因為她關門的力氣太大,鎖自動合上了。
……
現在已是晚上九點,手機在餐桌上,許稚和點點被鎖在陽台上,而妞妞孤單地趴在客廳,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許稚皺著臉,用力拉了拉,可無論從哪個方向,都無法拉開門。
怎麼辦?曹女士和許先生現在這個點還在飛機上,他們要出去一個星期。她沒有手機,連報警求救電話都打不了,她不會和兩隻狗困死在家裡吧。
越想越凄慘,她蹲在地上,抓著點點的一隻腳。點點似乎三腳獨立站累了,還踢了她一下,想重獲自由。
「不行,必須自救!」許稚拉開陽台的窗戶,冷風呼呼地吹了進來,她身上還穿著單薄的睡裙,真的太慘了。
「喂!有人嗎?救命啊!我被關起來啦!」
過了兩秒,無人吱聲,回應她的只有樓上空調運轉的聲音。
半小時前手機還收到一條天氣信息,說今晚有寒流。
許稚哭喪著臉,心裡開始著急起來,她趴在護欄上,盯著樓下。
五分鐘後,終於看到一對不怕冷的情侶在散步。
「下面的人聽得見嗎?」許稚大叫。
下面的人愣了下:「是在叫我嗎?」
有回應!
「對對對!我把自己鎖在陽台上了,沒有手機,家裡也沒人,可以幫我報警或者叫下小區物業嗎?」
對方明顯被她這一行為蠢哭:「我天,真有人能幹出這種事。」
許稚捂臉。
「那我幫你叫物業人員吧。」
「好好,謝謝,我是8棟806的。」
許稚趴在那兒一動不敢動,生怕錯過什麼。
大約過了五分鐘,來了兩個物業工作人員。
冬日晝短夜長,晚上九點天已經黑透了。寒風中,穿著防風服的保安,大喊:「小姑娘,現在你家裡沒人嗎?」
「是的,我手機在客廳,我爸媽出去旅遊了。」
小區很安靜,許稚能聽見,保安手裡拿著的對講機里的聲音,他們似乎在找她的物業管家和業主信息。她腦子裡出現很多驚悚片里和社會新聞里單身女性遇害的故事,心裡突然很害怕。
「小姑娘,你記得什麼人的電話嗎?我先給他打電話,然後再叫開鎖公司好不好?」
許稚鼻尖都被凍紅了,她抓著護欄,想了片刻,忽然鬼迷心竅——
「叔叔,我給你個號碼,18260××××××。」
「他是誰啊?」
許稚覺得自己臉紅了:「啊……我……朋友。」
「他姓什麼?」
「孟……」
保安大叔速度很快地給對方打了電話。
許稚蹲下身子,將點點抱到懷裡,聽著樓下的聲音。
「孟先生嗎?你朋友把自己鎖在陽台了……你到家了嗎?她已經被關了很久了。」
陽台上晾著的衣服被風吹來吹去,點點從她懷裡跑了出去,她眼睛沒有焦點,手裡的動作似乎重了點。
突然,有人喊她——
「小姑娘……」
許稚站起來趴在欄杆上。
保安大叔似乎有點沮喪:「你朋友一直不說話,問他在哪裡了,他也不說,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許稚肩膀塌了下來,心裡突然有點沮喪:「哦。」
也是,他怎麼會來救她呢?
保安大叔:「那我給你叫開鎖公司吧。」
「嗯嗯,謝謝叔叔。」
物業又來了幾個人,還在確認她的身份,似乎聯繫不上業主強行開門是個很為難的事情。
許稚心涼涼的,好像看到自己放在餐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應該有人在給她打電話。
唉。
忽然不想出去了。
為什麼孟約不來呢?
許稚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危險的事情,好像在懸崖上行走的人。明明只懷了三分期待,但得到答案時又有十分的失望。喜歡一個人真的是好難的一件事情啊。
大嗓門的保安大叔似乎還在講電話,斷斷續續的,聽不清楚:「對,8棟806,你朋友把自己鎖在陽台了,沒帶手機也出不來……」
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小區里光線暗淡。她仰著頭,深藍色的夜幕里,有幾顆星星十分亮。
突然有人叫她。
「許稚!」
她低頭看下去,隔了八樓的距離,看不清他的臉。
孟約看見她,沒說話,直接繞到單元樓入口處。在客廳的妞妞一直在叫,玻璃門隔音太好了,她聽不見外面的動靜。
她想開鎖師傅和孟約肯定都在外面,被凍了一個多小時,她突然又不冷了。
她要收回喜歡很難這話,喜歡一個人明明是幸福的事情。
其中喜歡孟約就是全世界最最最幸福的。
孟約第一個走進許家,妞妞見過他,在他腳邊蹭來蹭去。他面無表情地打開陽台的玻璃門。
許稚笑著,想說什麼緩解下自己做了蠢事的尷尬,還沒張口,就被他拽住,下一秒,整個人都被他的衣服包住。
許稚想,孟約原來這麼溫柔,餘光就看見了他微紅的耳尖,她終於後知後覺地想了起來——她沒穿內衣,而且她穿的還是白色的睡裙,因為屋裡開了暖氣,很單薄。
嗚嗚嗚嗚嗚……
「那個……」
物業人員從門外探腦袋進來,孟約又拉住她,讓她往自己懷裡靠了幾分。
「怎麼了?」他聲音很淡。
物業人員有些尷尬:「鎖被砸了,師傅得回去拿鎖來裝,一來一回大概一個小時。」
孟約手還沒鬆開,許稚迷迷糊糊地分不出心來處理事情,她只知道,她快被他衣服上的薄荷味湮沒。
孟約低下頭問:「你看什麼?」
「你真好看……」
孟約鬆開了她的手,她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不是不是,就是……」她支支吾吾。
只見他眸子漆黑,表情很淡,頭髮被寒風吹得有些亂。許稚咬了咬唇,扭扭捏捏卻絕不說謊——
「你就是好看。」
「所以,你是為了喂狗,才把自己鎖在了陽台?」
「嗯。」許稚捧著一杯熱水,點了點頭,「是不小心。」
孟約皺著的眉頭鬆開了:「蠢死了。」
啊,哪有。她迫不及待想要反駁,但看到他嘴角的弧度,又將話咽了下去。她情不自禁地想,算了,看在他來救自己的分上,這次就勉強原諒他。
他五官清俊,平日里總冷冷的,氣質又矜貴,總感覺和他們不在一個平面上。而這一笑,他眉眼溫柔,黑眸里好像有星星。
許稚暈乎乎地想,不行,以後不能讓孟約在外面笑,這殺傷力簡直太大了。
暖風撩人,少女終於想起了正事。
「孟約。」
他低頭看她。
「菁華大學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