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如期而至,不出意外,顧懷璧又是年級第一,而薛青的成績卻往後滑了好幾名。
高中以後,邊邊的學習稍稍有些吃力,數學沒有考好,勉強擠進了年級前五十的光榮榜。
陳文軍鼓勵她,沒關係,這才高一呢,慢慢來。
江城的冬天,又冷又濕,雨很多,風夾雜著濕潤的季候,吹得人骨頭都直哆嗦。
可是也只有邊邊生日那天,下過一場雪。
甚至連地方台的新聞都在說,那場雪下得非常突然,連天氣預報都沒有檢測到。
茶几邊,陳茵茵翹著腿玩手機,偏頭看了眼電視新聞,不屑地說:「下場雪都能上新聞,要擱我們那兒,冬天天天下雪,豈不是天天都要上新聞啦。」
陳文軍說:「這叫物以稀為貴,就是獨一無二才顯得珍貴呢,天天看到還有誰去關注。」
邊邊走出房間,正要和爸爸商量今年媽媽十年祭日一起回家過年的事。
王玲給小兒子泡了牛奶,對陳文軍說:「今年過年,我爸媽還有妯娌他們都會過來,他們沒來過南方,想在江城好好玩玩。」
「行啊,那到時候我開車,帶咱爸媽在江城好好轉轉。」
邊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晚上,她將爸爸拉到陽台邊,避開了王玲和陳茵茵:「爸,不是說好今年過年,咱們要回家的嗎。」
陳文軍摸著後腦勺,皺了皺眉:「事出突然,你王姨他們家人第一次來江城過年,這樣,開春的時候,老爸再陪你回去一趟,看看外公外婆,好嗎?」
「可是今年是媽媽十年忌……」
邊邊話音未落,卧室里王玲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文軍啊,咱們得給爸媽他們訂酒店了,你過來幫著一起看看啊。」
「來了。」陳文軍揉了揉邊邊的腦袋:「就這樣定了,等開春的時候,我再陪你回去一趟。」
邊邊心裡有些不高興了,低頭撇嘴道:「我知道,死人哪有活人重要。」
「說什麼呢。」陳文軍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瓜:「你病才剛好,鎮上比江城還冷呢,外公外婆家又沒裝暖氣,萬一又生病了怎麼辦。」
房間里,王玲又在催了,陳文軍趕緊應聲過去,還嚴肅地叮囑邊邊不要胡思亂想,把心思用在學習上。
大人總是喜歡轉移矛盾,他食言不回老家了,跟她學習有什麼關係呢,明明是大人的不對,最後好像總會變成是小孩子不對。
晚上,邊邊縮在被窩裡給顧懷璧打電話:「睡沒?」
「睡了。」
「睡了你還能接我電話啊。」
很無聊的對話,以前兩個人大部分的日常絆嘴,也都是些沒有營養的對話,不過這就是朋友之間最正常的狀態啊,要真每句話都變成了有效社交,那就不是好朋友了。
顧懷璧發出明顯的打呵欠的聲音,表示他現在已經很困很困了,她聽著他的聲音,感覺他像一條睡不醒的大狗似,總是懶洋洋的。
「那你睡唄。」
「嗯。」
「睡了嗎。」
「嗯。」
邊邊捏著手機,而顧懷璧也沒有立刻掛電話,兩個人沉默無言,安靜的被窩裡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良久,女孩吸了吸氣,細聲說:「顧懷璧,我想媽媽了。」
聲音很輕很輕,像是說給自己聽的。電話那端,男孩沒有回應,邊邊以為他已經睡著了,於是對他道了聲晚安。
她放下電話,強忍著喉嚨里翻湧而來的酸澀感,她不想掉眼淚,她已經長大了,不能總是抹眼淚,讓顧懷璧說她是小哭包。
邊邊深呼吸,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快些睡覺,睡著了就能夢見媽媽了。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傳過來風聲,風聲撩動著窗帘沙沙作響,有些冷。
失眠的邊邊起身想要關上窗戶,卻望見小區樓底的路燈下,站著一隻狼!
她猛地捂住嘴,難以置信地看著它。
它也仰著頭,晶藍色的眸子望著邊邊,彷彿是在催她下來。
邊邊使勁兒揉了揉眼睛,再看,居然真的是狼!是之前見過兩次的那隻大狼!
皎潔的月光下,它全身的鬃毛彷彿流溢著某種淡淡的光澤。
「天吶……」
邊邊還是不敢相信,每次見到這隻狼,她都感覺像是在做夢,在大城市遇到狼,本身就是特別魔幻的一件事。
狼似乎很焦躁,卻又不能發出聲音,只能不斷踢前腿。
邊邊心想,幸好此刻夜已深了,小區沒有人走動,不然還不被嚇死啊。
狼小心翼翼察覺著周圍的環境變動,又抬頭望她,咧了咧牙,似乎在催促她快下來。
邊邊穿上羽絨外套,輕輕溜出了房間,望了望陳文軍的房門,門縫已經熄燈了,有均勻的呼嚕聲傳出來。
她躡手躡腳走到門邊,又似想起了什麼,折回去拉開冰箱,翻來找去,找到一盒肉罐頭,塞進了衣服里,然後匆匆下樓。
狼見她下來,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又回頭望她,好像是想領她去什麼地方。
邊邊趕緊跟了上去。
小區里四處都是監控探頭,一開始邊邊還擔心狼被發現,不過這狼真是很聰明,一路躲避著攝像頭,走在盲區里。
走到兩米高的圍欄邊,它回頭望了邊邊一眼,邊邊加快步伐走過去,看著鐵欄狹窄的縫隙。
「你不會是想從這裡擠出去吧?」
她比了比縫隙,又摸了摸狼頭:「你腦袋太大啦,會卡住的。」
狼好像翻了個白眼,對她的智商進行鄙視,然後抖擻鬃毛,猛地幾步衝刺,一躍而起,敏捷地翻過了兩米高的圍欄!
邊邊目瞪口呆。
好身手啊……
這不是動物園的狼崽,是馬戲團的吧!
圍欄外,狼焦躁不安地踢著腳,似乎在催促她快出來。
邊邊當然不可能跟著它翻越圍欄,她可以正大光明從小區大門離開,繞了一大圈,走出小區,狼等她很久了,無精打采地趴在牆角,打著呵欠,懶懶地對她抬了抬頭。
邊邊心說,這狼跟那個誰還有點像,總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狼帶著邊邊來到距離最近的人民公園,公園裡有一條小河,泛著粼粼的波光,狼在河邊的青草地上畫了個圈,然後趴了下來。
邊邊加快步伐走過去,坐在了它身旁。
「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啊?」
狼抬起頭,望了望水中的月亮,又望了望天上的月亮,用鼻子頂了頂她的手。
它讓她看月亮,今天十四,月亮很圓很圓。
邊邊嘴角抿了起來,抱著膝蓋抬頭望月,笑著說:「你能聽懂我說話嗎?」
狼將下巴擱在青草地上,一言不發望著月亮。
「如果你能聽懂我的話,你就……叫一聲?」
狼無精打采地閉上了眼睛,完全不想理會她的無聊遊戲。
邊邊撓撓頭,毫不在意它的冷漠,很自來熟地問它:「我能不能靠在你身上?」
這下狼倒是抬起了頭,那雙懶洋洋的眸子總算是有了精神,沖她友善地吐了吐舌頭。
邊邊聳聳肩:「不願意就算啦。」
還是保持一點距離吧,畢竟它可不是家養的大狗。
狼眨眨眼,站起身朝她走過來,乖乖地趴在了她的身後,見她沒反應,咬住了她的衣角,往自己的身畔拉了拉。
邊邊明白了它的意思,好氣地靠在它的身邊,腦袋枕著它柔軟的腹部,躺下來。
做夢都不會想到,她竟然會枕著一隻狼看月亮,這難道不是童話故事裡才會發生的事情么。
「大狼,你知道嗎,今天我心情真的很糟糕。」
狼回過頭,舔了舔她的手掌心。
「一是因為期末成績不太理想,二是有些想家了,不是現在的家,而是老家,想外公外婆,還想媽媽。」
邊邊偏頭望著它:「你要是能跟我回家多好啊,我們家有高山,你一定會喜歡的。」
狼別過了頭趴在草地上,眉頭蹙起一座「小山」。
「你啊,你別在城裡遊盪了,太危險了。」
它打了個長長的呵欠,似乎是在說她瞎操心。
「對了!」邊邊似想起來什麼,從包里掏出肉罐頭,拉開錫箔片,遞到它的嘴邊:「我給你帶吃的了!」
狼只是嗅了嗅肉罐頭的味道,便立刻挪開了腦袋,滿臉嫌棄。
邊邊又將罐頭放到它嘴下面:「吃呀!」
狼立刻坐了起來,「嗷嗚」地叫了聲,像是在罵她似的。
「不吃啊,這個罐頭很好吃的,你嘗一個吧。」邊邊用牙籤串起一塊油膩膩的肉片遞過去,期待地看著它:「嘗嘗,真的好吃,你相信我。」
「你看,我都吃了。」邊邊將肉放到嘴邊,一口叼住:「好好吃哦!」
狼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