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邊邊挨了兩個手板心,而顧懷璧就在邊上看著,看著女孩嬌嫩的掌心肉被戒尺打出了紅印子。

一尺就讓邊邊疼得低聲呼叫,眼角滲出了眼淚。

顧懷璧心臟驀然收縮,他的手撫上胸腔,感覺疼得快要無法呼吸了。

邊邊濕漉漉的眸子求助般地望向顧懷璧。

「不要打她。」他啞著嗓子,沉沉地說:「別打她,我以後不會再……」

啪!

又是清脆的一聲響,邊邊縮回手,終於哭出聲來。

「嗚,好疼。」

顧懷璧的心臟徹底放空,他快速走到邊邊身前,握住了她的左手,掰開掌心,看著掌心那清晰的兩道紅杠印記,眼神忽然變得很受傷。

杜婉柔從來沒有見過顧懷璧露出這般心疼的神情。

他的拇指指腹不斷地摩挲著她軟軟的掌心肉,將她的手拿到唇邊,用舌頭輕舔了舔。

這一次,邊邊沒有抽回手。

他的舌頭溫燙,軟軟的,被他舔了兩下,酥麻的痛感竟消退不少。

顧懷璧又伸手擦掉了她眼角滲出的淚珠子,回頭冷冷望了杜婉柔一眼,憤然轉身離開。

邊邊被罰關禁閉一晚。

關禁閉的地方在王府花園最深處的小屋閣樓,這裡人煙稀少,環境潮濕。不過閣樓有小床和書桌,還亮著一盞檯燈,倒沒有多可怕。

周嬸給邊邊鋪好了棉被,安慰她道:「今天夫人是真的氣壞了,也急壞了,少爺在沒有看護的情況下跑出去,真的很危險,只打兩個手板心已經是很輕的懲罰了,若非少爺這般看重你、護著你,指不定你已經被趕出王府花園了。」

邊邊知道,顧懷璧對她真的蠻好,剛剛她挨打的時候,他看上去是那樣心碎。

「不要怪夫人,他是愛子心切。」

「我知道的。」邊邊不會怪杜婉柔,畢竟,比之於上一世受的苦來說,這點痛根本不算什麼。

「你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邊邊點點頭,向周嬸道了謝,忽而,她又問道:「周嬸,我想知道,顧懷璧他……到底怎麼回事?」

周嬸正拿著抹布擦拭書桌,聞言,手裡上的動作停了停。

「少爺他生病了,一種很奇怪的病,這種病日日夜夜折磨著他,讓他變得和正常的小孩不一樣。」

邊邊坐在床邊,將柔軟的被單掩在胸前,好奇地問:「讓他變成了怪物嗎?」

「少爺不是怪物,他只是……」周嬸搖了搖頭,嘆息道:「只是有時候會控制不住自己。」

「如果他控制不住自己,會發生什麼事?」

周嬸想到三年前王府花園發生的那件可怕的事情,忽然哆嗦了一下。

「我該走了。」她不再說下去,收了抹布,匆匆離開了房間。

邊邊心裡的疑雲卻越來越深了。

自關禁閉出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邊邊都沒有再見到顧懷璧的身影。

她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學校度過,吃飯時間顧懷璧也不會露面,都是在自己的房間用餐。

晚上他會出來活動,每次邊邊聽見隔壁傳來腳步聲,都會躲在門縫邊偷看。

看見那個孤僻的少年走出門,下了樓梯,邊邊立刻跟上他,和他一起走出小院。

臨近夏日,氣溫漸漸升高了,可他依舊穿著長褲配長袖襯衣,不嫌燥熱。

邊邊和他保持了十來米的距離,躡手躡腳跟在他身後,時而躲在樹後,時而躲在草叢裡,以確保不被他發現。

他宛如這王府花園裡的幽靈,漫無目的遊盪著,有時候會爬上花園最高的那座假山,蹲在了石頭上,望著空中那輪彎彎的月亮,怔怔地出神。

月光灑在他白皙的皮膚上,鍍上一層淡淡的清輝,越發襯得他五官明晰而深邃。

看著他落寞的影子,邊邊忽然感覺到一股漫無邊際的孤獨感,吞噬了她的心。

他坐在山石看月亮,時常能看一整晚。

很快,邊邊犯困了,她靠在樹邊打了個長長的呵欠,昏昏沉沉地睡去。

可是第二天她醒來,卻發現自己好端端地躺在房間的小床上,昨天晚上的跟蹤行動就像一場夢。

夢裡,靜謐的夜晚,高聳的假山,還有痴迷地望著月亮的少年……彷彿一副絕美的畫卷,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裡。

顧懷璧沒再主動和邊邊講過一句話,他好像已經將她從自己的朋友列表裡剔除了。

但邊邊知道,顧懷璧是在保護她。

即將面臨升學考,邊邊也無暇顧及其他,一心撲在學習上。

升學考試前幾天,學校會給同學們放幾天假,讓他們自己回家複習,調整心態。

那幾日,邊邊整天都將自己關在房間里,瘋狂刷題。

她好歹重生了一世,小學的課業還是難不倒她。但她也不能掉以輕心,決不能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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