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李懸沖了澡,換上了乾淨的修身小襯衣和小腳長褲,將自己上上下下裹得嚴實。從浴室里出來,某人系著做飯阿姨的碎花小圍裙,將剛剛做好的蛋炒飯端上桌來,回頭看了她一眼,又拿了個盤子,將那碗蛋炒飯趕了一半出來,分成了兩盤擺在桌上。

金毛乖巧地蹲坐在林希身邊,張著嘴流著哈喇子,渴望地看著他。

林希不耐煩地問了聲:「吃不吃?」

「抱歉,我早上不吃油膩的食物。」李懸擺了擺手,走到陽台,給狗盤子里倒了狗糧,轉身去冰箱拿了牛奶放進微波爐熱了熱,又烤了兩片麵包端出來,林希將分裝的蛋炒飯給趕在了一起:「正好,反正也沒做你的。」

李懸坐在他的對面,一邊咬麵包,一邊偷偷抬眼打量他,林希拿著勺子,大口大口地嚼著飯。

「早上吃這東西,不好消化吧。」李懸好奇地問道。

「我的胃沒那麼嬌貴。」林希一副懶得解釋的模樣。

李懸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看著他吃了一大碗飯還不夠,又把她的麵包也給吃了,她默默地起身,從冰箱里把那一袋子的土司麵包都拿出來放進盤子里,端到他面前。

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林希的肚子都是處於飢餓的狀態,胡家生了一個大胖兒子,此後,家裡把這個買回來的小子視為了眼中釘,一來是因為他不肯認胡大鵬和金花作爹娘,二來,為了買他,幾乎掏空了這個家,胡大鵬只能每天更加辛勤勞動,早出晚歸,才能支撐起家裡的開支用度,所以他們對林希,天然懷有一種怨懟的情緒。

胡大鵬晚上幹了農活回來,心情稍有不好就拿林希撒氣,拳打腳踢還算溫柔的,有一次因為林希不肯服軟,一直拿眼睛死瞪著他,要不是家裡老人阻攔,他差點沒拿剪刀把林希的眼珠子給剜出來,把他拽到院子里,倒掛在樹上,掛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林希被放下來,整個臉因為充血腫得跟豬頭似的。

不過挨點打不算什麼,最要命的就是餓肚子,家裡有意餓著他,但又不樂意把他給餓死了,每天給一個苞米或者窩窩頭,吊著命。村裡面經常會有小孩,拿著饅頭或者大餅,故意在林希身邊晃悠,在他面前大口大口地吃東西,林希餓得腦子發昏,那些小孩便拿食物引誘他,說你把褲子脫了,或者你趴在地上學狗兒叫幾聲,就把吃的分給他,林希瘦瘦小小,骨頭卻硬得很,絕不肯趴在地上學狗叫,寧願硬扛著。

這種飢餓的狀態一直持續到林希年紀更大一點,有力氣幫家裡干農活,才總算能夠吃飽一點,因為他們發現,讓他吃飽了有力氣,多干一點活,興許還能把賠進去的錢撈些回來。後來的林希,再也不像剛剛來洪溝灣的林希,什麼也不吃,看見肥肉就想吐。

現在他被飢餓折磨著,對於一切澱粉類食物,都有一種幾乎病態的渴求,這種渴求到後來幾乎成了一種心理疾病,即使回了城裡,他每頓的食量依舊大得驚人,對於精緻的食物沒有興趣,就算是早餐,也一定要吃一大碗飯才能夠填飽肚子。

林希吃飯的時候很專註,一言不發,細細咀嚼,似乎是要將食物里的能量通通消化掉。李懸也不打擾他,而是默不作聲陪著他吃。

等吃過早飯之後,他才開口問道:「那首曲子很好聽,昨天晚上寫的?」

李懸點了點頭:「我再好好改改,決賽的時候可以唱。」

「給我寫的?」林希拿著紙巾擦嘴的動作頓了頓,抬頭看向她。

「嗯。」李懸說完站起身收拾了自己的碗筷,進了廚房,避開他的目光。

林希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嘴角不自覺地揚了揚,眉毛一挑,窗外陽光,漫進了心裡。

一整個上午,兩個人都泡在音樂室,李懸的音樂室很大,裡面還有專業的小型錄音間,林希按照李懸的要求,戴著耳機在錄音間里試唱,不斷地轉換高低音的極限,李懸一邊聽,一邊給他指出問題。這傢伙在生活中脾氣不是很好,可是工作的時候,他的耐心似乎是無限的,每一次的嘗試中,都儘可能改進著上一次的不足,達到李懸的要求的似乎還不夠,他對自己的要求更高。

過去他所有的歌唱訓練都來自於課堂上學到的東西,但是這些對於現在的林希而言,遠遠不夠。展鵬之所以能在海選就累積那麼多的人氣,不僅僅在於他俊朗帥氣的外形,更重要的是他的唱功紮實,而且很有技巧,這是因為他接受過最專業的音樂訓練,很多經驗都是長久積累而來的。林希的聲音的確好,但是正如展鵬所說的那樣,他的唱法,還是野路子,全憑感覺走,歌唱的很多技巧他並不懂。

而這些恰恰是李懸最擅長的,她出身音樂世家,母親是著名的美聲唱將,經常應邀百老匯演出,而父親是國內頂尖級樂團的鋼琴師,她在音樂的熏陶下耳濡目染,表現出極強的音樂天賦,所以在技巧和唱功方面,她能為林希提供非常完整系統的指導。

下一次四強的比賽,林希的準備曲目《初戀》,他在錄音棚里唱了一遍又一遍,每一次唱完之後,他都會仔細聆聽,不滿意的地方,修改過後重唱一遍,開始李懸還能守在外面幫著他一塊兒聽,到後面她的耳朵都要長繭子了,索性放了林希一個人練習,自己則進了鋼琴室,一遍一遍修改《希望》的曲稿。

經歷了一周的殘酷訓練,四強的比賽,如期而至。

各路迷妹粉絲在開賽前一個小時就已經守在了網路直播間,評論區鬧哄哄的,迷妹們刷屏為偶像加油吶喊,展鵬和林希的粉絲佔據半壁江山,兩邊像是自來仇一般,鬧著鬧著,就開撕了。

中午剛剛吃過飯,選手們已經陸陸續續抵達後台,開始化妝準備。經歷了初賽的勢利,親眼見證了半路殺出來的林希令人恐怖的實力,展鵬更是將其視為了眼中釘肉中刺。

距離開賽還有兩個小時,唐野選了一個沒人的空房間,拿著她專業的錄音設備開始清唱錄歌,她也比較習慣每錄完一邊之後,再仔細聽一遍,找出瑕疵進行改進,中途去了一趟廁所,回來正好撞上展鵬和許奕兩個人從房間出來。

「喂,你們兩個,鬼鬼祟祟幹什麼呢?」唐野素來口直心快,看不慣展鵬的囂張和許奕的虛偽,對這倆人沒什麼好臉色。

「有時間管別人,不如多擔心擔心自己,一成不變的風格。」展鵬冷嘲了一聲:「粉絲可是很善變的。」

「我只唱自己的聲音,粉絲什麼口味我才不在乎。」唐野說完瀟洒地進了房間,「砰」的一聲,將門重重關上。

「像這樣的傢伙,紅的起來就怪了。」展鵬冷哼著轉身就走,許奕跟在後面,似乎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不住地吞咽著唾沫,進化妝間時,展鵬的手搭在了許奕的肩膀上,重重地按了按,對他露出了一個狡黠的微笑,眼神里的意味,許奕心知肚明。

林希慢搖慢搖地搖進了休息間,休息間沒有人,八強的選手此刻都在化妝間準備,林希的妝是李懸中午幫他搗鼓的,這就很得罪造型師了,明顯是看不上人家的技術才請別人幫忙化妝,所以林希也就懶得再進化妝間,索性直接來了休息室等待開場。

中途許奕過來,端著紙杯,接了杯熱水,順帶也給林希接了一杯,走到他身邊親熱地說道:「林哥,喝口水潤潤嗓子。」

許奕這人跟狗皮膏藥似的,以前在學校,林希就挺煩他,不過現在他整天粘著展鵬,倒是很少在他眼前晃悠。

林希接過他遞來的水杯,看了看,揚了揚嘴角冷笑一聲:「你他媽不會給我下毒吧?」

接著許奕的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溢出來大半。

「林哥你真會開玩笑……呵呵。」

林希看著他緊張的樣子,晃了晃自己手裡的紙杯,嘴角一揚,喝了口水,將紙杯放在了邊上。

沒過多久,展鵬和其他選手化好妝也都陸陸續續進了休息室,許奕給展鵬使了個眼色,展鵬神情似乎很輕鬆,坐下來開始吊嗓子,許奕又殷勤地給他接了杯水,坐到他的身邊。

許奕這人吧,要說實力,還是有一點,不然不會死撐到四強,不過因為家世平平,總是缺乏自信,覺得這世道水深如海,要是不牢牢抱緊大樹根,肯定會被波濤淹沒,而他選擇抱大腿的對象也很是豐富,以前看中林希的才華,總覺得他能混出名堂來,所以愛粘著他,說些討喜的奉承話,不過漸漸的也發現林希的性格,並不適合他抱大腿,因為不管他磨破嘴皮說多少好話,他連正眼都不會瞧他。後來許奕開始轉變對象,瞅准了展鵬,這傢伙人傻錢多,還有家庭背景,實力也不弱,的確是很值得依靠的大樹根……就是有一點,他發現其實展鵬打心眼裡吧,好像也不怎麼瞧得上他……

不然……怎麼會讓他做這種事呢?

這要是被揪出來,一輩子的前途就毀了啊!

比賽開始,唐野第一個上台,一曲勁歌熱舞,將氣氛推到了頂點,唐野的粉絲在這屆選手中並不算太多,她的嗓音帶著淡淡的嘶啞,是屬於那種典型的電嗓,所以選了方梓,準備跟著他走搖滾路線,這種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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