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爺很忙

華燈初上,中心商業區,霓虹廣告牌正在放映著三家娛樂公司聯合舉辦的大型選秀比賽:《尋找新聲代》,這個選秀致力於挖掘那些不為人知的潛力歌手,比賽勝出的優質選手可以選擇三家娛樂公司的任意一家與之簽約,公司為了競爭好的歌手,也會列出許多的優待條約。

三家公司分別是李懸所在的盛娛傳媒,華樂傳媒以及尚品傳媒,以盛娛傳媒為龍頭,其餘兩家實力水平不相上下。

《尋找新聲代》對於想要一舉成名的新人而言,是非常好的機會,當然,競爭也會非常殘酷,現在全國各地區的海選已經開始,李懸看過海選的現場實錄,真的不乏極有天賦又有颱風的好苗子。

她轉過車水龍馬的大街,鑽進一條狹長的里弄小巷,不少衣著暴露,濃妝艷抹的女人站在街頭,招招搖搖。

李懸避開了她們,徑直走進了地下酒吧,按照易小嘉給她提供的信息,林希應該就是在這家酒吧駐唱。

剛一進去,她就被激烈的金屬撞擊聲震得耳膜生疼,有點不適地皺了皺眉頭,通過狹長的通道,來到酒吧裡面。

酒吧里人頭攢動,無論男女,都誇張地隨音樂擺動著身體,放飛靈魂。

李懸坐到視野較好的吧台邊,要了一杯雞尾酒,轉頭,一眼便望見了舞台之上的那個男人,穿著帶鉚釘的硬質皮夾克,帶破洞的牛仔褲將他長腿完美修飾,頂著誇張的雞窩頭,幾縷垂下來的劉海將眼眸遮蓋,他抱著電吉他,在台上又彈又跳,跟神經病抽風似的。

然而李懸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那個無數次出現在她夢中的男孩,那個死死抓住她的手,求她救命的男孩。

沒錯,是他!

李懸的手顫抖得厲害,端起雞尾酒一飲而盡,然後又點了一杯,調酒師看她樣子似乎有些不對勁,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他是林希?」李懸指著台上的人,聲音顫抖問道。

「是啊。」

「哪個林哪個希?」李懸激動的臉上泛著紅暈。

「樹林的林,希望的希。」

樹林的林,希望的希,她喃喃地重複著他的話。

調酒師聳聳肩,得,又是一個被林希迷得找不著北的女人,真想不通,那種殺馬特,怎麼會這麼招女人喜歡,聽說最近還搭上一個小明星,這個世界真是難以理解。

李懸連著喝了幾杯酒,又抽了根煙,總算平靜了下來。

沒錯了,應該是他的,那雙眼睛,她無論如何都忘不掉,只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後來得救了嗎?什麼時候的事呢?

李懸心裡有太多的疑惑需要得到解答,但是現在她更渴望的,是再度聽到他的歌聲,日日夜夜魂牽夢縈的歌聲。

李懸等了一整晚,林希都只是在台上跳著彈奏他的電吉他,彷彿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波一波帶動著舞池裡的激|情浪涌,卻始終沒有開口唱歌。

「不是駐唱嗎?他為什麼不唱歌呢?」李懸好奇地問年輕的調酒師小哥。

「想聽他唱歌啊?」調酒師露出神秘的微笑:「那可不便宜。」

原來是要花錢的。

李懸毫不猶豫拿出錢包,叫來了服務生。

服務生盤子里呈著一杯雞尾酒,走到舞台上,林希放下了電吉他,接過了那杯雞尾酒,抽出酒杯杯腳壓著的一沓百元鈔。

不用數,他靈活的指尖捏了捏就知道,超過了三十張,看來今晚的金主,很大方。

服務生對他指了指台下吧台的位置,李懸已經戴上了口罩,隔著聲色的舞池,與他遙遙相望。

林希端起酒杯,對李懸隔空致意,場子里無數妹子突然開始尖叫了起來,她們知道那是什麼樣的信號,他要唱歌了!

瞬間,整個酒吧沸騰了起來。

林希看著點歌條上,幾個十分凌亂的狗扒字寫著《平凡之路》,他微微皺了皺眉頭,怎麼會點這首歌,這可不是適合在酒吧這種喧鬧環境下唱的歌啊,不過人家幾千塊錢買的一首歌,他當然不能辜負,隨即對樂隊那邊揮了揮手,然後拿起麥,用極具磁性的嗓音說道:「《平凡之路》送給今晚最迷人的女士。」

李懸面無表情地坐在吧台邊,她的心,早已經快要跳出胸腔了。

徘徊著的,在路上的。

你要走嗎?

易碎的,驕傲著

那也曾是我的模樣。

就在他開嗓唱出第一個字的時候,她的眼淚瞬間就不受控制地從眼眶裡滾落了出來,順著臉頰流淌。

酒吧已經徹底安靜了下來,原本癲狂舞動的人們此時此刻虔誠地看著舞台上的男人,低醇而極具味道的嗓音撩撥著他們心底的某些不為人知的情愫。

李懸的眼淚宛如開著閘的洪水,根本停不下來。

調酒師站在邊上,張著嘴不明所以地看著她,聽個歌而已,至於嗎?

她念著他,念了十四年啊!

至於嗎?

林希的目光全程都落在他的金主身上,這首歌是為她而唱的,可是這個金主有點奇怪,他唱得這麼賣力,她哭個屁啊!

難道是心疼錢後悔了?

後半段林希唱得有點心不在焉了,他的心被她的眼淚勾著……

一曲唱罷,酒吧沸騰歡呼,林希放下麥,走下舞台,朝著吧台走去,一般而言金主花了錢買歌,唱完之後他好歹也要過去表示感謝,畢竟做的是長久的生意,何況是這麼大方的金主。

不過現在,他只想問她,哭什麼?

林希走到吧台邊,人卻已經不見了。

「我天,你的迷妹真是越來越誇張了。」調酒師徐燁笑得快要背過氣去了。

「滾你丫的。」林希罵了一聲,轉身望向舞池,找了一圈,也沒有見到剛剛那個戴口罩的女人。

「喂,她給你留了名片。」徐燁揚了揚手裡的小紙片沖林希喊了一聲。

林希走過去摘過他手裡的名片,名片很素凈,沒有多餘的花飾,只寫著一串手機號碼,沒有印名字,不過右下角有一行小字寫的是:盛娛傳媒。

「會不會是星探?」徐燁湊近了林希,盯著那張名片好奇地問道:「盛娛傳媒可是搞音樂的大公司,十有八九是看上你了。」

林希面無表情地將名片裝進了口袋裡。

「在交響曲方面,莫扎特重視各樂章之間以及樂章中的主題之間的對比性,自然流暢的旋律和精緻複雜的技巧引人人勝。因受到不同風格的影響而帶有模仿不同風格的痕迹。」

講台上老師沉悶的聲音,實在催人慾睡,陽光斜斜地透過方格小窗灑進教室里,林希蓬亂的頭髮在額間投下一片陰影,他手撐著額頭,修長的指間把玩著那一張小小的名片。

「《G小調第四十號交響曲》是莫扎特寫過的最陰沉、最豪放、最狂暴的一部作品。這部交響曲的所有樂章都是抒情性的,它的基調就是抒情加上悲愴,彷彿基督徒背負著命運沉重的十字架,踽踽獨行於遙不可期的天路之上,尋找著人生的真諦與意義。」

他不由得回想起了那個平凡無奇的下午,他在山上砍柴,結果被抓去給某個節目組充數,那是他第一次面對鏡頭,奇怪的是,沒有絲毫的緊張與膽怯,看著那黑黑的攝像頭,那個東西能夠將他的模樣,他的聲音,帶離遙遠而封閉的山村,將他帶到千萬人眼前,帶到父母的面前……

後來……後來他被抓回家去,挨了一頓暴揍,頭破血流,像只土狗一樣被關進柴屋裡,餓得頭暈目眩,可是他一點也不後悔,因為爸爸媽媽很快就可以看到他,聽到他的聲音,知道他還活著。

他一個人蜷縮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子躬成了小蝦,卻一點都不冷,他笑著睡了過去,甚至還做了個夢,夢見爸爸媽媽從山那頭過來接他,他穿著嶄新的衣服,高高興興地牽著爸爸媽媽的手回家了……

他被關了整整一周,出來的時候聽鄰居家的小孩狗蛋說,山外來的客人已經走了。

他每天砍柴的時候,站在山頭望啊望,望了整整三年,也沒能等到父母來接他回家。

「在沉悶壓抑的同時,這首交響曲又充斥著憤懣激昂,生活的不忿,命運的不公,都化作一個個重擊的音符,長江大河般的音樂隨之傾瀉而出,充塞著穹窿,衝擊著四壁,震撼著人的靈魂……」

林希的手握成了拳頭,那張名片被他捏出了褶皺。

下課,同學們哼著課上欣賞的交響曲小調,相繼走出了教室。

林希收拾著自己破舊的帆布背包,將一沓厚厚的曲譜裝進包里,就在這時候,一個長捲髮的女孩走到林希面前,手背在身後,彎著腰沖他甜美一笑,她的五官格外精緻,皮膚白皙,睫毛濃密,就像商店櫥窗里擺放的洋娃娃。

「林希同學,下個月我過生日,你能來參加我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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