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川停在一家火鍋店門口,今汐慢吞吞地從自行車后座下來,望著面前的霓虹招牌。
「吃火鍋啊,哥。」
沈平川極不自然地「嗯」了聲,像是生怕今汐多問似的,快速將自行車推到了道旁的專用車庫裡。
今汐站在他身後,說道:「可是這兩天大姨媽,吃不了辣。」
「那就給你點個鴛鴦鍋。」
「所以你一定要吃火鍋哦?」
「嗯。」
今汐聳聳肩,跟他進入火鍋店。
夏輕穿著服務員的條紋工作裝,正忙著端盤子,門邊見到熟悉的面孔,立刻迎了上來,臉上浮現詫異之色:「咦,沈學長,你是來吃火鍋嗎?」
沈平川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嗯,我妹妹哭著喊著要吃火鍋。」
今汐錯愕:「我什麼時候……」
她話音未落,沈平川一巴掌猛拍她背上。
「是啊是啊是啊。」今汐被他拍得猛然一突,極有默契地連續說了三個「是啊」,臉上掛了甜美的微笑:「超想吃火鍋!」
「快請進吧。」
夏輕帶著兩人坐在靠窗邊的位置。
今汐落座以後,還會時不時地偷偷打量著她。
她眉宇高挺,眼睛狹長,帶著某種東方女性特有的韻味,卻又柔中帶剛,五官里透著一股子英氣。
不愧是國防學院的小姐姐,好俊俏。
可能是因為今天見過了妖嬈媚態的蔣姨母女,今汐越發覺得夏輕是真的好看。
等夏輕去給兩人拿菜單的時候,今汐立刻挪到沈平川邊上,低聲道:「難怪繞了大半個城也要來這家店,原來醉翁之意……不在吃火鍋啊!」
沈平川有點小緊張,連忙道:「你別陰陽怪氣的!表現正常點!」
夏輕走過來,沈平川立刻把今汐推開,然後理了理自己的領帶。
今汐斜眼看著他,臉上掛了迷之微笑。
這幾日在售樓部上班,沈平川每天都要穿襯衣打領帶,看上去還挺精神。
沈平川點了菜,將菜單遞給夏輕,柔聲道:「麻煩了。」
夏輕疑惑地問:「不給妹妹點菜嗎?」
「不用,這小屁妹什麼都吃,好養活。」
夏輕頓了頓,還是把菜單遞給今汐:「妹妹你再看看吧,後面還有小吃和糕點。」
今汐簡直不要太感動啊!拿著菜單狠狠地剜了沈平川一眼。
讓你自作主張!
今汐幾乎瞬間就喜歡上了她。
她捏著鉛筆,筆頭戳著肉肉的臉頰,認真地在菜單上勾勾畫畫。
沈平川斜眼看她,不住地提醒:「你悠著些,吃不完浪費了。」
「我吃的完。」
「那也別點太多,晚上吃多了長胖。」
「沈平川你好啰嗦!」
桌下,沈平川踹了今汐一腳,今汐頓了頓,立刻笑眯眯地改口:「我們鍋鍋就是這麼賢惠溫柔的呢。」
夏輕低頭笑了笑,接過了菜單。
她走以後,今汐立刻挪過去:「鍋鍋,我表現好不好?」
沈平川皺眉說:「你別太刻意了!人家看得出來好嗎!」
「是嗎?」
「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蠢兮兮。」
今汐坐直了身子,鄭重道:「那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我全聽你的。」
「夸人要誇得不動聲色,不著痕迹,讓人聽不出你是在誇,但又能感受到你鍋鍋的好。」
今汐蹙起了眉頭:「這……特么還是個技術活。」
「算了,你還是閉嘴吧,別給我弄巧成拙。」
「你放心,我肯定幫你拿下小姐姐。」
兩兄妹像鴿子似的嘰嘰咕咕地討論,身後,夏輕拿著花生奶,尷尬地說:「那個……打擾一下。」
沈平川身形一顫。
完蛋,剛剛說的話肯定讓她聽見了。
今汐微笑道:「夏輕姐姐,我鍋鍋是說這個火鍋味道很好的呢。」
夏輕無奈道:「但是你們菜都還沒上呢。」
「呃。」
沈平川用手捂著額頭,一臉生無可戀。
夏輕將一紮花生奶擱在桌上,說道:「我跟老闆說,這個送給你們喝。」
「謝謝姐姐!」
「不謝。」
火鍋店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夏輕也忙碌了起來。
今汐不住地給沈平川夾菜,小心翼翼地安撫他:「哥,沒事的,你打起精神來。」
沈平川頹喪地搖著頭:「帶你來是想讓你給我爭口氣,你這一頓操作,人家肯定以為咱倆是傻逼兄妹二人組。」
今汐又給他夾了塊五花肉:「不要自暴自棄,咱要有信心!」
夏輕又過來了幾次,給兩人倒了茶水,跟他們說如果有需要就直接叫她,很是妥帖周到。
隔壁桌坐了幾個年輕的男人,說話的嗓門有些大,咋咋呼呼的,有人甚至直接脫了衣服,光膀子開始划拳,輸了的要麼喝酒,要麼玩大冒險,找周圍好幾個女孩要電話號碼,不過沒人搭理他們。
沈平川表情很警惕,所以他們沒有過來騷擾今汐。
有個喝得醉醺醺的小平頭在一桌女孩那兒吃了閉門羹,踉踉蹌蹌地回頭,結果撞上了端著油碟的夏輕。
幾盤油碟眼瞅著被撞翻,不曾想,夏輕端著盤子竟又給全部兜了回來,四平八穩地落在盤子里。
今汐瞪大了眼睛,讚歎道:「姐姐好身手啊。」
沈平川臉上浮起一絲驕傲的神色:「她很厲害,一般的男人都不是她的對手。」
雖然穩住了油碟,不過還是有油星子飛出來,濺在了對面小平頭男人的襯衣上,因為穿的是白襯衣,所以幾滴油花倒是十分顯眼。
夏輕對他道了聲抱歉,卻不想這小平頭似乎並不想輕易放過她,說道:「服務員,你把油濺到了我身上,一句對不起就完了?」
做服務行業,不管客人對還是錯,都不能和客人起爭執。
夏輕只能誠懇再度抱歉:「先生你可以先把衣服脫下來,我拿去後廚幫你用水啄一下油星子,幹了可能就不好洗了。」
小平頭笑了起來,沖自己的兄弟哥兒們笑說道:「這小姑娘一來就讓我脫衣服呢!」
幾個男人開始起鬨:「讓你脫,你就脫唄!」
那小平頭即便穿著衣服,也能看出乾癟癟的「排骨」身形,他沒有脫衣服,而是說道:「我這衣服不便宜,小姑娘,你給我弄了油,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那我賠錢給你吧。」
「錢,哥幾個還要你這點錢?」
那小平頭拎一瓶啤酒,遞到了夏輕的手上:「來,陪哥幾個喝一杯,喝開心了,這事兒就算過去。」
「我在工作,不能喝酒。」
「不喝是吧,行啊,叫你的老闆來!你給我弄這一身的油,我得好好跟你老闆說說!」
夏輕垂首想了片刻,終於還是接過了酒杯。
就在這時,有人擦身而過,手中一整碗的香油蒜蓉,全扣在了小平頭的衣襟上。
夏輕詫異抬頭,迎上了沈平川那雙漆黑的眼睛,挑花眼微微一挑,笑著說:「對不住了哥們,我這手滑,弄你一身啊。」
小平頭的白襯衣被亮晶晶的香油染了大片,還掛著蒜蓉和香菜蔥花,臢污不堪。
他憤怒地質問:「喂!你怎麼走路的!沒長眼睛嗎!」
「我眼睛只看得見人,看不見畜……」沈平川話音未落,身邊夏輕忽然攥了攥他的衣角。
「畜牲」兩個字都已經到嘴邊了,又給沈平川生生地咽了回去。
如果在店裡發生衝突,夏輕勢必會被店老闆責罵,沈平川還是忍住了脾氣,端起酒杯碰了碰那男人的杯子:「這樣,我來陪你喝一杯。」
小平頭睨了那啤酒杯一眼,說道:「男人喝什麼啤酒啊,來,哥幾個,上白的。」
一大杯的白酒端了過來,沈平川一口喝了,笑著說——
「今天晚上的局,我請了,大家就當交個朋友。」
伸手不打笑臉人,那幾個男人就算是有心發作,現在也發作不起來,只能作罷。
沈平川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忿懣地罵了聲:「操」
今汐看他脹紅的臉頰,笑著說:「咱們沈太子什麼時候這樣憋屈過啊。」
他喝了口她的熱花生奶,壓下喉嚨里難受的腥辣:「那還真沒有。」
別看沈平川平日里總是笑嘻嘻的,不過他脾氣要真上來,也是玩硬的。
沒想到這位夏輕姐姐竟然還能製得住他,難得啊。
吃過晚飯以後,夏輕送兄妹倆出門,特意向沈平川道了聲謝,沈平川大咧咧說沒關係,上次她不也幫他了嗎,都是小事。
等夏輕進店以後,今汐說:「哥,我自己回去。」
「那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