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集團總裁辦公室里, 捲髮女孩將筆記本遞到夏至深面前,上面寫著「任翔」兩個大字,龍飛鳳舞。
「小姨父,這下子你可以放心了, 昨晚酒店前台說房間空了一夜, 沒人去過。」陸雪南笑眯眯說:「雖然這傢伙過去是挺浪的, 不過看起來他對夏天還是很專情呢,我這段時間在學校見著他,到處找夏天,跟神經病似的。」
夏至深手中握著一支鋼筆, 漫不經心杵了杵筆記本,平靜問道:「你覺得他配得上你夏天小妹?」
「般不般配這個說不好。」陸雪南聳聳肩:「反正我不支持也不反對, 這男人過去有污點,我不洗白他;當然如果小夏天真的十萬分堅持要和他在一起,我這個當姐的,還是得站在她身邊。」
「哼, 說這麼多,還是護著你妹子。」
陸雪南嘻嘻一笑:「我不護著夏天,難不成還站在你們這幫老古董長輩這邊么,讓小夏天一個人孤立無援,多可憐啊。再說了, 小姨父您機關算盡唱這一出『四聖試禪心』的大戲,先是金錢誘惑,再來美色|誘惑, 一環扣一環,也難為那小子都能hold得住。」
「想娶我們家夏天寶貝,哪有那麼容易的。」夏至深說:「金錢,美色,權力……面對這些最容易讓年輕人迷失的東西,如果不能把持住,將來就可能走歪路。」
「也對,畢竟娶了小夏天,不就相當於娶了整個盛夏集團么,夏家的女婿好做,但盛夏的繼承人可不好當啊。」陸雪南笑嘻嘻說:「小姨父,那小子算是經受住考驗了么?」
「經受考驗?」夏至深笑了笑:「這才到哪啊,九九八十一難,最後嚴酷的一關還沒來呢。」
陸雪南扶了扶額:「oh my god,我突然開始同情那傢伙了。」
夏至深點了根煙,緩緩說道:「行了,再去給我帶個信兒,讓這小子明天傍晚在風姿茶餐廳等我。」
陸雪南嘟噥:「小姨父幹嘛還親自去見他啊,直接讓他來公司見您不就得了。」
「要是讓你小姨知道我和他私下見面,小姨父跟你夏天小妹,都得玩完。」
老丈人約見面,任翔打扮得人模狗樣,精神頭十足,早早地候在了約定見面的茶餐廳。
港式茶餐廳格調高雅,環境幽謐,即便是晚餐時間,客人也不算太多,的確是適合聊天說話的好地方。
夏至深下班以後直接去了餐廳,穿著規整合體的灰色高檔西服,氣質卓然,落座以後直接讓服務員點餐,沒有多餘的廢話或寒暄,儼然雷厲風行的boss作派。
任翔這會子緊張得手足無措,結結巴巴說:「夏老闆……夏,夏總……夏先生好。」
入耳的隱形耳麥里傳來顧折風嘆氣的聲音:「傻狗,叫夏叔叔。」
「夏叔叔好。」任翔笨手笨腳險些將桌上的咖啡杯碰倒。
「不用緊張,放輕鬆,今天約你出來吃個便飯,隨意聊聊。」
「噢。」
任翔用刀叉攪動著自己盤子里的牛肉飯,抬眸打量夏至深。
真是人靠衣裝啊,之前他穿那件屎黃色的中年人襯衣,就跟包工頭沒啥兩樣,今天穿了高檔西裝,看上去就是成功商務人士的樣子,完全變了個樣。
「小夥子,叔叔跟你道個歉,之前擺局試探你,挺不禮貌。」
知道不禮貌還干,這道歉說了跟沒說一樣。
「噢,沒關係。」任翔乖乖道。
「咱們先吃飯,有什麼話,吃完飯再說。」
這頓飯任翔吃得食不知味,宛如等待臨刑的囚犯,緊張萬分,心裡跑過了無數種設想,每一種都不是什麼好結果,但是他內心又期許著那一點螢火般的希望。
「叔叔,夏天還好嗎?」
百般掙扎之後,他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我……我聯繫不到她。」
「她回家了,回家專心準備兩個月以後的GRE考試。」
「噢,沒事就好。」任翔鬆了一口氣。
「小夥子,我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夏至深放下手裡的刀叉,抬頭看向任翔:「我們的家庭,還有夏天的媽媽,是不可能接受你作為我們家的女婿,這個你知道的吧。」
任翔:……
他無言以對,耳麥里顧折風也不知道如何應答,只說:「不動聲色,靜觀其變。」
任翔還真是靜不下來啊。
「夏叔叔,我……」
「不用解釋,先聽我說。」夏至深擺擺手:「過去的事情先不提了,我們家夏天從小被她母親嚴格管束著,性子里嚮往自由,想要掙脫束縛。和你在一起,我相信她是真的感覺到快樂。」
任翔脖頸間喉結滾了滾,如坐針氈。
「那天晚上,夏天哭著哀求我讓你們見一面。」夏至深端起杯子喝了口檸檬水:「我這個當父親的,最捨不得我小女兒哭了,可是有什麼辦法,有時候為人父母,一旦心軟,孩子的前途就很有可能被耽擱。」
「叔叔……」
「我過來不是和你談生意,也不是和你講條件。」夏至深放下水杯,對任翔道:「你通過了之前的種種考驗,我可以讓你和夏天見一面。」
任翔眼眸中突然有了光:「謝……謝謝叔叔!」
「但是……」
果然還有但是……
「你必須答應我,見了這一面之後,從此你要和她一刀兩段,再不聯繫。」
任翔手中刀叉突然落下,打在陶瓷盤裡,清脆作響。
「分手的事,必須有你來提出,總之務必讓她死心。」
任翔的心一片麻木,腦子嗡嗡作響:「如……如果我拒絕呢。」
「拒絕嗎。」夏至深說:「夏天現在非常排斥GRE,這個考試她已經準備了大半年,以她的成績,穩妥了能進常春藤盟校,現在她拒絕看書複習,滿心想的是怎麼逃出家門和你私會,如果你不能按滅她這個念頭,讓她徹底死心,她是不會乖乖看書,乖乖去考試的。」
耳麥了,顧折風的聲音傳來:「媽耶,不愧是生意人,臉皮真夠厚的,這麼無理的請求居然能讓他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任翔雙手開始顫慄起來,舌頭都大了:「她本來就不……不想出國念書,她……」
「我知道。」夏至深平靜地說:「她不想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可是當家長的,能由著她的性子來嗎?難不成她想跟你私奔,我們也由著她?」
任翔:……
「你想看著她前途毀於一旦,將來當一個庸庸碌碌的普通人,和你結婚,在激|情消磨殆盡的時候,兩個人為著生活的瑣事,吵吵嚷嚷過一輩子。還是希望看到她成為第二個扎克伯格,為人類的進步略盡綿力,甚至有可能青史留名。」
耳麥里傳來顧折風魔性的笑聲:「傳銷啊我去,太會洗腦了吧,還有……扎克伯格什麼鬼,哈哈哈對不起我不該笑。」
任翔心裡煩躁,一把將耳麥扯了出來,他抱著頭,痛苦不已。
臨走的時候,夏至深遞給任翔一張名片:「好好考慮,想通了聯繫我。」
整整一周的時間,任翔徹底陷入了紙醉金迷的酒精世界裡,把自己麻痹起來,緩解內心的痛苦。
也幸而這段時間剛剛結束掉世界賽,整個戰隊處於休假的狀態,原修回學校專心準備考試,否則就任翔這走不了三步就倒台的局面,還不讓他家隊長拎到俱樂部總部,脫了衣服掛起來鞭刑示眾。
太頹了吧。
晚上,任翔喝醉了,哭著鬧著非得拉李銀赫和顧折風,陪他一塊兒喝酒。
三個大男人坐在後院兒小花園裡,推杯換盞,小甜心蹲在狗屋邊,歪頭看他們,發出嗚嗚的聲響。
「折風,你說,這是上有沒有後悔葯。」任翔滿臉醉酒的紅暈,癱在椅子邊:「我是真後悔,真的後悔……如果以前我沒有做那麼多荒唐事,混賬事,我丈母娘,我老岳丈大人,還會嫌棄我嗎?多好一小伙兒啊,他們會嫌棄我嗎!」
顧折風和李銀赫同時點了點頭:「不是兄弟寒磣你啊,你別太高看自己了,就算沒過去那些破事兒,你也配不上人夏天妹子。」
「怎麼就配不上了,怎麼配不上了!誰規定了天才就一定要找天才配對啊。豪門,豪門了不起啊,那我們家……我爸還是首長呢,我和她在一起,我們就是錢權勾結,我們……」
顧折風一把捂住他的嘴:「我的媽,這傻逼腦子喝出翔了吧!」
任翔家裡有軍方背景大家都知道,但是他從來沒有拿自己家裡說過事兒,甚至提都不曾提過,雖然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但實際上心思還是挺沉的,為人也相當低調,以至於其實很多人對他的家世並不了解。
越是背景複雜的小孩,看起來越是普通,在首都這地界,還真不敢隨意低看了什麼人。
李銀赫抱著手臂,跟看猴戲一樣,悠哉悠哉看著任翔哭天搶地。
「所以你到底考慮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