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當天晚上, 倆人就在網上預約了領證時間。

明天約滿了,他們預約了後天。

次日, 下班後, 倆人一塊去拍領證時所需要的證件照。

從照相館出來,天已經黑了。

倆人臨時起意, 說去X大那邊轉一轉。

他們重逢後,還沒一塊回去過。

X大南門外有夜市,一到晚上, 街兩邊的商家就把東西擺到了店鋪前的人行道上。吃穿住行,學生日常的必需品,就沒有在這條街上買不到的。倆人以前也經常到這邊來吃飯。不過這條街跟當時已經有很大不同了,但那種屬於學生的樸素熱鬧還在。

倆人在夜市上吃了點東西,進了學校。

晚上的明德湖, 還有許多情侶在這裡談戀愛。

雖沒有月亮, 湖邊垂柳也都枯了, 但對於情侶來說,還是良辰美景。

只是有點冷。

張虔把自己的大衣脫下來給她。

葉陽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穿上了他的大衣。

他的大衣很大, 幾乎垂到她腳踝,她走路有種會踩到的錯覺, 不得不提著。

晚間自習的下課鈴聲響起, 湖的另外一邊有幾棟教學樓,學生從教室出來,三三兩兩路過湖邊。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道:「下雪了」。

葉陽抬頭看天。

大約才剛開始, 雪並不明顯,只有零星的一點。如果不注意,壓根就發現不了,但的的確確是雪。

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

有學生陸續發現,情侶們從角落中走了出來。

初雪對於學生來說,還是有特殊意義的,但對於張虔和葉陽這種皮糙肉厚的成年人來說,已經沒所謂了。不過高興還是高興的,畢竟給這個夜晚增添了一點浪漫氣息。

張虔扯著她走到湖邊圍欄旁,讓她站好,然後指著自己大衣的口袋說:「裡邊裝了一個東西,送給你的。」

葉陽沒想到有禮物,有些驚喜。

口袋很深,她第一下沒摸著,就多摸了幾下,結果摸來摸去也沒摸著。她有些慌,不會是剛才換衣服時掉了吧,緊張問:「什麼東西?」

張虔垂眼看她:「戒指。」

葉陽心頭猛地一蹦。

這時候送戒指,多半是求婚戒指了。

她趕緊又掏右邊口袋。口袋裡有煙,有打火機,還有手機,就是沒戒指盒。

她急了:「沒有,你是不是記錯了?」

張虔蹙起眉頭,俯身往口袋裡掏,發現真沒有,納悶道:「怎麼沒有,我明明放裡邊了?」

葉陽提著身上沉重的大衣,就往剛才換衣服的地方跑去。

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因為張虔沒跟過來。

她回頭瞧,見人還立在湖邊,又走了回來,見他臉上似有笑意,二話不說,就往他身上摸。

他倒是自覺,展平雙臂,隨她摸。

葉陽連他的褲腳都摸了,仍舊沒發現。她想起自己的大衣,從圍欄上拿起來,把衣服翻了個底朝天。

還是沒有。

她看著他,慢慢道:「你不會在騙我吧?」

他認真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葉陽直接道:「剛剛。」

張虔笑了:「剛剛可不是我騙你,是你自己想多了。」

葉陽聽他這麼說,就知道他一定帶了戒指來。她將自己的外套重新放回圍欄上,看著他眉宇間那點挑釁的神情,想了一下,雙手再次插入大衣兜里。

慢慢的笑了出來。

他聳了聳肩,既無奈又期待。

葉陽從兜里摸出一個白色的戒指盒。

鑽石的光芒在夜色中也很閃,她有些吃驚:「這也太大了……吧?」

「是嗎?」張虔聽到她這麼說,直接把戒指盒從她手中取走,看了看,又合上,「那我拿去換個小的。」

葉陽笑了,趕緊拿回來:「鑽石有價,張總的愛情無價,不大,一點也不大。」說完打開繼續欣賞,完了做嫌棄鄙夷狀,「這算什麼呀,鴿子蛋都無法表達張總的愛情,非得鵝蛋才行。」

張虔沒搭理她,把戒指從盒子里取出來,拉過她的右手,就往無名指上套。

戒指上手那一刻,葉陽忽然握起自己的手指,他沒套上。

張虔抬眼看她。

月色下她的神情變得前所未有的認真:「你真的想好了?」

張虔看了她兩秒,義無反顧的將她的手指撐開,把戒指套了上去。

葉陽把手收回來,調整了一下位置,不大不小剛剛好。

她又抬眼去看他。

他將她拉近,低頭去吻她。

葉陽睜開眼睛去看。

他閉著眼,神情專註,十分享受。

她一邊為他心動,一邊覺得他遙遠。

但她不能多想,她只能把這個歸結於相處時間太短的緣故,慢慢就好了。

吻罷,葉陽靠在他懷裡,深情款款道:「我會對你好的。」

他將她拉開一點,問:「怎麼對我好?」

她繼續深情款款:「陪你吃飯,陪你看電影,和你一塊睡覺,跟你說所有心裡話,不讓你孤單寂寞。」

「唔。」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你是應該對我好點。」

葉陽本想拋磚引玉,讓他說點心裡話,如今卻只得到了這樣一句話,她再接再厲,「你剛才算求婚吧,求婚不應該說點什麼嗎?」

張虔有些詫異:「我還用得著求婚么?」

葉陽:「……」

葉陽第二天醒得早,她看了看時間,還不到六點,房間里黑漆漆的,但她身邊已經沒有人。

人逐漸清醒過來,她也沒著急找人,緩了好一會兒,才下床。

又記起昨夜睡時,外面還在下雪,不知道怎麼樣了,就走到了窗前,拉開了窗帘。

沒想到還在下,而且還不小。

心裡有些高興,像得到了一個驚喜似的,她站著看了好一會兒,才出去。

客廳里沒開燈,但陽台有光,她透過半透明的推拉門看到張虔手中握了噴水壺正在給花草洒水。

他另外一隻手裡還夾了根煙,時不時的抽一口。一支煙抽完,他將煙蒂掐滅在花盆中,在陽台上的藤椅中坐了下來。

她走了過去。

陽台花草多,什麼都有。風信子、繡球、蝴蝶蘭、海棠、水仙花……吊蘭、綠蘿、薄荷、文竹、蘆薈……還有各種各樣的多肉,角落裡還擱著她種的一盆香菜和一盆菠菜。花草在半明半暗的清晨散發出植物的香氣。

陽台還有一副藤製桌椅。桌上有酒瓶有酒杯,她拿起酒瓶晃了晃,大半瓶酒已經沒了,她笑道:「大早上喝這麼多?」

他將她從身後拉到身前,讓她坐在自己身上,低聲問:「睡好了嗎?」

她摟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聲音含混:「不太好,做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夢。」

他問:「都夢見什麼了?」

葉陽茫然道:「夢見你愛上了其他人,我們要離婚。我打算把孩子給你養,想著你雖然不是一個好丈夫,但一定是個好父親。結果你帶著你的大肚子情人來找我,讓我死了這條心。」

他笑了,聲音愉悅:「這麼喜歡狗血劇情?」

她察覺到那笑意,自己也高興:「俗,但是精彩。」

張虔撫了一下她的背,慢慢道:「你放心,我不會在離婚之前愛上第三個人,更不會讓她挺個大肚子來找你。」

她去看他,他也來看她。

她的手撫上他的臉頰,手指一路流連到他唇畔,欲語還休,無限繾綣在指間。

他張嘴咬了一下,她「哧」地一聲,把手搭在了他肩上。

他抬手拿了杯子,喝了一口酒,托著她的背,低頭將那口酒餵給她,而後接了一個吻。

這個吻,有些澀,但足以讓她在這個飄雪的清晨醉去。

她喘了口氣,摟緊他的脖子:「你確定嗎,我們今天就領證?」

她軟趴趴的搭在他身上,又香又暖,他的聲音都跟著溫柔起來:「怕了?」

葉陽有點委屈:「但你真的沒什麼話跟我說嗎?」

他跟她拉開距離,看著她:「你想聽什麼?」

葉陽親了一下他的額頭,道:「想聽你的心裡話。」

他思索了一下,道:「我愛你?」

她笑了:「愛不愛,你自己不知道?」

他別開了目光,沒有回答。

葉陽的笑漸漸落下去:「你愛我嗎?」

他這下倒反應過來了,點點頭:「我愛你。」

葉陽卻在「我愛你」中明白了一件事。她早有預感的一件事,只是之前那些東西太含混,她表達不出來到底是什麼,但就在剛才,她完整的意識到了。她從他腿上下來,有種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茫然:「你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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