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X沒有概念

伊拉·傑林斯基從她那寬邊眼鏡下看著德默特,她以一副商業的冷靜、敏捷,從抽屈里取出一張打好的紙遞給他。

「我沒有漏掉任何人。」她說。「不過可能會把不在場的一兩個人列進去,這一兩個都是當地人,意思是說他們可能提早離開或沒帶到樓上。」

「辦事很有效率。」德默特說。「你工作的範圍包括那些?是攝影室和高士丁庄間的聯絡員嗎?」

「不,雖然我負責攝影室電話間的聯絡,我和那裡一點也沒有關係。我的工作是安排格雷小姐的社交生活,包拓私人的和公開的,還做一些房子內的管理工作。」

「你喜歡這樣的工作嗎?」

「薪水很高,而且我覺得這是頗有趣味的工作。可是我沒想到會發生兇殺案。」她淡淡地說。

「六倍的毒藥,不可能不是兇殺案。」

「也可能是意外事件。」

「假如是意外事件那又是怎麼發生的?」

「比你想像的還容易,這棟房子里到處都是藥丸。我說藥丸不是指迷醉葯之類的,我意思是醫生開的治療葯,可是象大部分的事情一樣,致命的葯常和治療用藥相去不遠。」

德默特點點頭。

「這些電影界人士對於墮落常懷著好奇。他們常常攜帶著那些瓶瓶罐罐,不是鎮靜劑,就是滋補的,或是神經興奮的丸,你不認為這很容易弄亂,吃錯藥嗎?」

「我不認為這二者能夠相提並論。」

「哦,我認為是可能的。客人中的某個人想服興奮劑或鎮靜劑,於是取出他們隨身攜帶的瓶子,可能這時他們正在和某個人聊天或因為他們不是一次服一種,因此忘了該服多少劑量,結果放太多在杯子里,後來由於某些事分心而走開了,結果那位叫什麼太太的走過來,以為那是她的杯子,於是拿起來喝。這不是很有可能嗎?」

「你不認為這些可能性不切實際嗎?」

「不,我不這樣認為。那裡那麼多人,杯子那麼多,喝錯了杯子是常常有的事。」

「那你不認為希特·貝寇克是被惡意毒死的?你認為她是喝錯杯子的緣故?」

「我想像不出還有什麼可能。」

「假如是這樣,」德默特小心地說。「那一定是瑪麗娜·格雷的杯子了,你想過這一點嗎?瑪麗娜曾把自己的杯子遞給她。」

「或是她以為那是她的杯子,」伊拉·傑林斯基修正地說。「你還沒有跟瑪麗娜談過是不是?她很糊塗,常常拿起杯子以為是自己的就喝下去。我常常看過這種情形。」

「她服用Calmo。」

「喔,是的,我們都這樣。」

「你自己也服這種葯嗎?伊拉·傑林斯基小姐?」

「有時我也被迫這樣,這種事很容易模仿。」

「格雷小姐是個喜歡挑剔的女主人嗎?」

「她是個偉大的藝術家,將個人的魅力以一種奇異的方式投射在銀幕上。當然,純就私人關係來說,她是個難相處的人。她不是那種情緒穩定的人,不是高興得不得了就是難過得要命,有許多事情任何人都不能提到或暗示到.因為這些事情讓她感到難過。」

「例如哪些事情?」

「哦,象精神崩潰或精神療養等。而且任何與小孩有關的都會令她傷心難過。」

「小孩?什麼情況下?」

「哦,只要看到小孩就會令她難過,或聽到人家說有小孩很快樂等。」

「是的,這些我聽過。這實在很不幸,不過幾年後她應該會忘掉一些。」

「不會的,她非常固執,為這件事憂愁不已。」

「路德先生認為怎樣?」

「喔,那不是他的孩子。那是她上任丈夫艾恩德·萊特的。」

「喔,是的,她的上任丈夫。現在他在哪裡呢?」

「他又結婚了,住在佛羅里達。」伊拉·傑林斯基立刻說。

「你認為瑪麗娜·格雷有很多仇敵嗎?」

「並不太多。總是會為別的女人或男人、合約或嫉妒之類的事情吵架。」

「據你所知她沒有害怕任何人?」

「瑪麗娜?她會怕任何人?我不認為如此。為什麼她要怕別人?」

「我不知道,」德默特說。他拿起那份名單。「傑林斯基小姐,非常感謝你,」說罷走了。他一出門,就去找警官泰德爾。他們兩就在「藍豬飯店」過夜,泰德爾剛從攝影室回來,他一整天都在那裡。

泰德爾說,「找到了那裡,沒聽到驚人的謠言,或閑言閑語,只有一兩個提到自殺的事。」

「怎麼會是自殺呢?」

「他們認為可能是她和她丈夫的吵架,她想讓她丈夫難過。」

「整體來說,他們喜歡她嗎?」

「他們認為她是個難纏的人,不過當她有意要吸引他們時,他們也乖乖的被迷住了。她的丈夫為她神魂顛倒。」

「他們對她丈夫看法怎樣?」

「他們認為他是最佳導演、製片家或是什麼之類的。」

「沒有謠傳說他和其他女星或什麼女人過從甚密嗎?」

湯姆·泰德爾吃了一驚。「沒有,沒有,一點的也沒有,你怎麼會想到這種事呢?」

「我懷疑,」德默特說:「瑪麗娜·格雷認為那致命的毒藥是針對她。」

「她是這樣認為的嗎?她的想法沒錯?」

「我敢說幾乎是很肯定,」德默特回答。「不過問題不在這裡,而在於她沒有告訴她丈夫,只告訴醫生。」

「你認為她一定會告訴他,假如——」

「我在想,」德默特說:「是不是她心裡認為她丈夫要負責任。那醫生的態度也有點特別。」

「哦,攝影室里沒有這種謠傳。」

「她自己沒有和那個男人有過瓜葛嗎?」

「沒有,她似乎對路德很忠誠。」

「有什麼她過去較有趣的事?」

泰德爾笑一笑。「本周的電影雜誌里,你什麼也沒看到嗎?」

「我想會看到一些,我在想。」德默特想一想說:「是否我那位瑪波小姐讀了電影雜誌。」

「就是住在教堂那棟房子的那位老太太嗎?」

「是的。」

「她們說她很厲害,」泰德爾說。「他們說沒有什麼事情能逃過瑪波小姐的耳目。」

「你帶回來的消息不太多,」德默特抱怨道。「有沒有聽到瑪麗娜·格雷過去的一些傳聞?」

「知道一些她過去的婚姻史,她的第一任丈夫還不想斷絕關係,不過他是個庸俗平凡的人,可能是不動產經紀人之類的。什麼是不動產經紀人呢?」

「我想指的是房地產經紀人。」

「哦,無論如何他不很吸引人,因此她甩掉了他,再嫁給一個外國伯爵或是王子。這次沒維持多久,他們之間也沒什麼,後來她又把他甩掉了,再和第三位共結連理。這位是不太情願放他走,可是後來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結果付了一筆很大的瞻養費。據我所知每個人都是捉襟見肘,因為他們都必須付很多的瞻養費給他們的前妻。」

「這次婚姻也出了問題?」

「是的。我想她傷心欲絕,不過一兩年後又遇到一次偉大的羅曼史,叫艾思德什麼的——一位劇作家。」

「這是外國的作風,」德默特說:「喔,今天到這裡為止,明天還有更困難的工作。」

「例如什麼?」

「例如清查我手上的名單。二十多個人勢必要剔除一些,剩下的才是我們要找的,就稱他(她)是X吧。」

「誰是那位X有沒有概念?」

「一點也沒有。假如不是傑遜·路德的話,」他帶著嘲諷的苦笑說:「我該去找瑪波小姐和她談談一些地方上的事情。」

他於是找瑪波小姐了,瑪波小姐正在看電影雜誌。

瑪波小姐臉色漲紅,興緻勃勃,沒聽到客廳前花園小徑傳來的腳步聲。直到一片陰影落在書頁上她才拾起頭,發現德默特站在一旁對她微笑。

「克列達督察,很高興見到你。你心地還不錯,肯撥時間來看我。來一杯咖啡或雪利酒吧?」

「雪利酒好了,」德默特說:「你不提我也會向你要。」

他穿過旁門和瑪波小姐在一起。

「哦,」他說,「是這些東西給你靈感?」

「太多靈感了,」瑪波小姐說。「我很少大驚小怪,不過這個給我不少驚訝。」

「什麼東西?明星的私人生活?」

「喔,不,」瑪波小姐說:「不是這個!這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我指的是他們寫的方式,我是個老古董,我覺得這種寫法實在不應該。」

「新聞,」德默特說,「和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其實也可以用公正的方式說出來。」

「可是,我的好孩子。原諒我,你的上司同意你這樣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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