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齊之末路(下)

暗紅的火光在烏雲滾滾下跳躍著,綻放一地猩紅的色彩。

飛林一個飛身就朝停頓下來的雲輕撲去,面上的焦急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冷冷的最後看了一眼洛城中的雲輕,齊之謙狠狠的一手揮下,萬千火箭立刻拉緊了弓弦,瞄準了洛城的四面八方。

火龍騰空而起,道道利箭穿越時間空間,朝著雲輕和萬獸而來,在空中瀰漫出一片火色。

齊之謙見此嘴角緩緩勾勒出一絲冷冷的笑,如冰,如鐵,裡面不在夾雜任何的一點感情,只有鐵血。

袖袍揮動,轉過身來他不用在看,任憑他是大羅金仙今日也要葬身在這洛城當中。

想著雲輕身死獨孤絕定然瘋狂,秦軍不攻自破,齊之謙現在的心情就很好,很好。

然而,就在齊之謙勝券在握的一剎那,天空中突然一道驚雷打過,無數的閃電,在那已經累積的好似要掉下來的烏雲中穿梭著,就如一條一條的亮蛇,破天而出,懸空亂舞。

大雨,沒有一絲徵兆的降落下來,來的又快又洶湧,傾盆而下比那夏日時節的暴雨也不曾多讓,寒利的雨點打在地面上,灑在半空中,冷的幾乎如冰如雪。

猩紅的火焰在半空飛躍而過,瓢潑的大雨從天空飛降而至,好似宿命的輪迴,火,終不勝水。

火箭快的射入地面,引起點點火花,慢的還在半空,已經在大雨下,湮滅,猩紅寂滅,雨絲如幕。

一切快的幾乎讓人只覺得眼前一花,還沒品出其中三味,已經塵埃落定。

大雨傾盆中,一直面色未變的雲輕,坐在白虎王身上,此時緩緩的抬起頭,看著天空的雨幕,輕揚手掌伸進那雨幕,雨滴落在她的掌心裡,那麼鮮活那麼清涼入骨。

已經撲至雲輕身後,正準備把雲輕按在自己身下的飛林,面色一瞬間古怪之極,又是詫異,又是驚喜,面上那神色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扭曲到了一團,仰頭望著蒼穹,不知所言。

「齊之謙,天不容你啊。」輕輕淡淡的聲音響起,雲輕沒有抬頭看齊之謙,只是仰頭看著天空中的雨水,雨水滑落臉頰,落入大地,潤物無聲。

沒有諷刺也不是鄙視,只是淡淡的述說事實,雨早不下晚不下,卻在能毀滅一切的時候下,這也許就是天意,本來他們避無可避,可這雨一下,一切又另當別論了,扭轉乾坤,不過就這一瞬間。

任他天縱奇才,天要不容,縱百千力也無力回天。

高高站在城牆上正準備轉身離開的齊之謙,一瞬間幾乎如老僧入定一般,完全呆愣住了,定定的看著眼前萬千火花在暴雨中熄滅,甚至沒有引起一點火星,那絲雨幕在眼前飛縱著,寒冬暴雨,何曾有這個天氣,何曾有這樣的事情。

不敢置信的神情在臉上划過,齊之謙完全無法相信眼前的這一幕,眼神定定的看著地面,嘴裡喃喃的道:「不,不!」整個人一瞬間幾乎獃滯了。

萬千齊國士兵,此時也面面相覷,看看手中的利箭,在看看頭頂的天空,面上神色怪異之極。

「不會的,不會的。」緩緩的搖頭,齊之謙獃獃的站在城牆頭,滿面的絕望。

「天不容你啊!」清淡的聲音隨風飛來,鑽入齊之謙的耳朵,剎那之間齊之謙雙眼一下血紅,神情突兀的猙獰起來,整個人幾如厲鬼。

「天不容我,天不容我!」仰頭望著頭頂的蒼穹,烏雲在頭頂上縱橫著,大雨傾盆。

一句天不容,他的一切計謀盡付流水,王圖霸業,終成鏡花水月。

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沿著身體侵入地上,淡黃的長袍完全貼在了他的身上,在寒風中呼呼的舞動著蒼涼而又凄涼。冷,無法控制的冷,從肌膚上滲透進身體,從身體滲透入五臟六腑,穿透入骨髓,雨冷,可心,更冷。

一瞬間周身如墜冰窖,在無一絲溫度。

「啊!」彷如絕望的獅子,沙啞的嘶吼聲穿透雨幕,遠遠的傳了出去。

悲涼,夾雜著難以言喻的的悲涼和濃濃的不甘。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天不相幫,縱你天縱奇才,驚才絕艷,到頭來也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天不容,短短三個字蓋棺定論了一切。

天不容就否定了一個人的一切,天不容,就算你能力撥山兮氣蓋世,冠絕驚才震古今,到最後依舊一切成空。不是你不行,不是你無能,只是天道,太過飄渺。

困獸嘶吼,凄然滴淚,那一聲嘶吼中夾雜著太多的不甘,夾雜著太多的怨恨,夾雜著太多的悲切。

從勝利走向失敗,頃刻之間乾坤翻轉,縱你精心布置方圓,機關算盡天下,一場大雨,頭上蒼穹,那才是主宰一切的所在。

天時,地利,人和,天乃第一道也。

立於雲輕身後,飛林緩緩的平靜了下來,抬頭視線穿過雨幕看著牆頭上仰天長嘯的齊之謙,黑髮在他身後飛舞,濕透的長袍在風中獵獵做響,整個人夾雜著濃重的怨怒和悲鳴。

緩緩的搖了搖頭,飛林輕嘆了一聲,齊之謙是個人才,真正的人才,七國三王之一當之無慵。

可惜,他們是敵人,可惜,他們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大雨沖刷過地面,黑色的粉末早已經不知道沖向了那裡,只刺下白白的街道和孤零零的洛城。

嗷嗚,性頭上的萬獸,一直沒有停止過進攻和征服,在雨幕中飛縱上下,利爪所向血光四濺,慘叫聲聲。

齊之謙準備一場火藥炸掉整個洛城,從來沒有想過雲輕他們還有可能逃脫,還有可能出現現在這樣的一幕,十萬兵馬不過留下了一萬,其他人早就退在了後方,此時已經折損不少的,一萬齊國士兵哪裡是萬獸的時手,只見血光四濺,高高立於城牆上的齊國士兵,不斷的倒下,不斷的減少。

血水從牆頭上流下,與地面上的雨水混合成一處鮮紅的色澤,開始醞釀,開始在洛城的周邊瀰漫開來。

一地雨水中的泥土清香,匯合著濃濃的血腥味道。

緩緩抬頭看著高高在上的齊之謙,雲輕只是那麼默默的看著,沒有說話,也沒有其他的表情,就那麼看著已經在萬獸的包圍下,窮途末路,卻反而氣勢驚人的人。蒼涼悲憤的笑聲一頓,齊之謙突然一低頭狠狠的看著雨幕中的雲輕,一指指出,臉上神色猙獰之極的大吼道:「你們都不如我,憑什麼?憑什麼會如此?憑什麼是這樣?憑什麼?」不甘的怒吼,穿透重重雨幕,揮灑在洛城上空,他不甘心,明明他可以得到一切,明明他比任何人都聰明,明明勝利就在眼前,為何會這樣?為何?

「我不如你。」雨幕中雲輕看著齊之謙,輕聲道。智謀,論斷,她不如齊之謙她承認,她不是志在天下的人,她沒有搏擊天下的慾望,也沒有指點江山的心思,她只是為了她愛的人,為了這天下在沒有戰亂,她自私卻又不自私,不自私卻又自私,在江山搏弈上面,她不如齊之謙遠以,這一點她從不妄自菲薄。

「只是那又如何?」淡淡的聲音穿透雨幕,擊打的齊之謙身體一顫。

那又如何,是啊,那又如何?三分靠本事,七分看運氣,這天下本就不是最強人的天下,何況他齊之謙並不是最強。輕輕嘆息一聲,看著狀似瘋癲的齊之謙,雲輕搖了搖頭:「其實你從一開始就錯了,若沒有你推波助瀾,秦國今日不可能如此壯大,你若安心做一個齊王,今日七國依舊並存,野心能夠成就一個人,也能毀滅一個人,唉。」

清冷的話音盤旋在天際,齊之謙赤紅的雙目一僵。

回首萬千事,歷歷在眼前晃過,細細算來,若不是他皇陵中出手,雲輕和獨孤絕哪能如此情堅,哪有後面無數的事;若不是他一力促成六國伐秦,哪裡有雲輕名震四方引得南域來人;若沒有南域之行,秦國哪能強大到今日這個份上;一切歸根就底全是他推波助瀾到今天這個份上。

心頭一僵,齊之謙俯視著雨幕中清冷的麗人,那雙眸子在雨幕中依舊清亮如昔,那雙眸子依舊如當初初見的時候,那般淡然浩亮,那般溫柔。

溫柔,眼中光芒一柔,昔日點點滴滴湧上心頭。

依稀記得,當年丁府初相見,桂花樹下那溫柔的一笑,是如何的傾國傾城。

依稀記得,當年那一笑,自己是如何的心顫,如何的心動;依稀記得,琵琶亭中血濺古琴的時候,那份凄然和絕望的容顏,給了自己多大的震撼;依稀記得,那一句但願以後再不相見,自已是如何的心疼。

麗人轉身,消失於茫茫人海,心頭牽掛,一找便是六年,只是願那溫柔的笑容,只是願那不帶一絲奉承,一絲討好的溫暖久住身邊,只是想用自已的手,來撫平那心中曾經的傷痛。

只是什麼時候這份最初的想法已經變了,變的開始對她下手,對她用計,也曾心疼難捨,也曾夜夜猶豫,可是到最後卻再無迴轉的餘地。

塵封已久的往事,在眼前,在胸口閃過,原來自己也曾如此年少輕狂,自己也曾如此全心全意,自己也曾如此笑的真正溫柔。

仰頭緩緩的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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