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稱霸之初

滿天夕陽如血。

火紅的樹葉在頭間飄舞,這個春天,是血色的春天。

一路砍殺過去,南域王埋伏在此處的正規士兵並沒有多少,要知道他們面對的不過是丟盔棄甲,一點戰鬥力也沒有的貧民,因此並沒有放太多的注意力在這上面,哪知道這群平民裡面藏著雲輕和飛林,兩人聯手,百多士兵不過是一個擺設,頃刻間就衝出了包圍圈,朝連雲山林中衝去。

一路狂沖,眨眼就把身後的南域王士兵甩在了後面。

天色緩緩的暗淡了下來,夕陽西下,點點血紅隱沒在了天際。

「休息一下。」雲輕見甩開了南域王的士兵,當下一拉韁繩停下了馬,迴轉身去。

暗淡的光線下,傷痕纍纍的新兵一個個再也支持不住,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滿身血污,一臉驚恐。

去的時候是兩萬精神抖擻的新兵,這個時候怕剩下的只有幾千不到,雲輕被飛林從馬匹上攙扶了下來,看了一眼眼前的殘兵敗將,不忍的搖了搖頭。

「嗚嗚……」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嗚咽的哭聲漸漸壯大開來,頃刻間一片哭聲響起,是心酸是驚恐,是懊悔,是……

太多的情緒摻雜在這哭聲中,一個個七尺男兒,爬在地上哭的不成人形。

雲輕見此搖頭輕嘆一聲,戰爭無情啊。

「我們走吧。」飛林看了一眼眼前的殘兵敗將,再看了一眼雲輕,沉聲道。

雲輕聽言抬頭看了飛林一眼,那沉色的目光中,雲輕已經明了了飛林的想法,琴笛合奏闖出,這已經透露了他們的身份,現在這個時候,趁兩軍還沒有對戰,還沒有合圍離開,方是上策。

眉間微微的蹙了一下,他們兩若走了,這些人。

「走。」飛林一見雲輕的神情,不由緊緊的握了一下雲輕的手臂,帶著不支持和鐵硬。

這個時候他們兩趁著黑夜離開還輕鬆一點,若是在顧及眼前的這些殘兵敗將,那還怎麼走?畢竟這裡還是有那麼幾千人,要想不動聲色的離開,談何容易。

飛林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喜歡幫忙,那就什麼事情都好說,不想幫,就是全死光在他面前,他也可以眉頭都不皺一下。

一個走字落下,飛林轉身抓住雲輕的手臂就朝邊上的馬匹上帶。

「不要丟下我們,不要丟下我們。」兩人才一轉身,離雲輕和飛林最近的一滿臉血污,根本看不出來本來面目的男子,踉踉蹌蹌的衝過來,咚的一聲跪在雲輕的面前,伸手就抓住了雲輕的衣襟。

雲輕頓時一步停下,咬緊下唇看著眼前的男子。

抓住雲輕的飛林見此面色微微一沉,這男人好敏銳的觀察力。

啊……

周邊痛哭中的殘兵敗將們,在一片哭聲中聽見這樣的一句,頓時都驚駭起來,顧不上身上的傷痛,連爬帶滾的衝到雲輕和飛林的身邊,團團把兩人圍住。

「不要丟下我們……」戰戰兢兢的祈求聲接踵而出,跪了一地。

「你們先起來。」雲輕見此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不,求你答應我們帶我們一起走,求你,我們不想死,不想死。」那緊緊抓住雲輕衣襟的男子,仰起頭看著雲輕,滿眼懇求。

聲音清脆的很,飛林聽之微微皺了皺眉道:「你是女的?」

雲輕聽言不由一愣,低頭看著跪在她面前的男子,他是女孩子?

「是,我家窮。」滿臉血污的女子咬了咬牙,卻回答的相干脆,像是豁出去了一般,抬頭定定的看著雲輕道:「我家裡還有四個妹妹和一個弟弟要照顧,爹死的早,我不能讓所有的擔子都挑在娘身上,小姐,求求你,帶我們離開,我們都是普通農家人,沒有任何戰場上的經驗,如果沒有你們,我們走不出去這個地方,小姐,求求你,不要拋下我們。」

雲輕一句話出口,這女子便已經聽出來雲輕是女的了。

「求小姐不要拋棄我們。」嗚咽而驚恐的聲音傳來,周圍幾千平民齊齊匍匐在地上,朝著雲輕不停的跪拜。

「起來,都先起來在說。」雲輕見此不由輕輕的嘆了口氣,若不是窮人家的孩子,誰會在這個時候參軍。

飛林聽雲輕口氣中有鬆動,不由皺了皺眉突然沉聲喝道:「你們要我們不要拋棄你們,憑什麼?你們一群遇事只知道哭,上不了戰場,殺不了敵人,只能做拖累的人,憑什麼讓我們帶你們走?憑什麼連累我們?」

冰冷的聲音冷冷的響徹在這一方山林中,冰冷卻直指要害。

「沒有人天生就會打仗,我們可以學,我們可以拼,以命博命,我們不會輸任何人,只求小姐不要拋棄我們,從此後誓死追隨,以報今日大恩。」滿臉血污的女子鏗鏘有力,無比堅決,反應極是快。

「是,誓死追隨。」整齊而一的聲音響徹在天空中,不高卻含著最赤誠的感情,最決絕的誓言,那一張張抬起頭來的臉,不在卑微,不在恐懼,那雙眼中凝聚的是堅定,是經歷大風霜後的決然。

寶刀鋒從磨礪出,經歷了大變動的一眾平民,在發生根本的變化。

飛林聽言在看了一眼跪著的好似一瞬間變了個人的新兵們,微微搖了搖頭,誓死追隨,唉。

「這樣你們還要追隨嗎?」只說了一句話的雲輕,把所有的話都收在耳里,此時突然出手抹去臉上的裝扮,低聲緩緩的道。

清麗絕俗的麗容,額頭上的櫻花胎記,就算在這暗淡的幾乎已經沒什麼光線的林間還是被所有人收在了眼裡。

一片寂靜,一瞬間什麼聲音都沒有,只剩下風過樹林的聲音。

所有的人都呆愣住了,額頭上有櫻花胎記,那是南城聖女,在他們南域這方天地間,沒有人不知道額頭上有櫻花胎記這代表的是什麼,那是他們的敵人,那是他們敵人的王,是南域聖女。

雲輕淡淡的掃了一眼眼前靜寂的一眾新兵,輕輕搖了搖頭,緩緩垂下了眼眸,飛林見此抓住雲輕的手臂,轉身就要朝邊上的馬匹走去。

「不管你是誰,我只知道是你帶我們衝出了重困,是你從我們的陛下手中,搶奪出我們的生命,陛下不仁,我們不義,從今以後我只認小姐,誓死追隨。」咚的一聲,那滿臉血污的女子重重的磕下頭去,決絕而擲地有聲。

「誓死追隨。」低沉而有力的聲音整齊的響起,帶著無與倫比的決然。

天色越發的暗淡,黑夜緩緩的來臨,微風吹拂在樹梢上沙沙作響,映襯著一地五體投地的身影,無比的溫柔。

而就在此時,遠處厚重的嗚嗚聲突然破空而起,響亮的鼓聲衝天而出,火光照亮了黑夜,喊殺聲驚天動地,不斷的朝這個方向湧來,聖天域的士兵和南域王的士兵交戰了。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抬頭,只有靜靜跪在地面的身影,時不時混雜在人群中的馬匹打個響鼻,與之不遠處的狂烈氣氛,完全迥異。

緊緊握了握拳頭,雲輕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清脆的聲音劃破天際:「上馬,跟我走。」

「是。」整齊的應命聲狂飆而起,跪在地面的新兵們,一躍而起,雙眸中綻放出無與倫比的喜悅。

飛林見此緩緩的搖了搖頭,雲輕,一念之仁啊。

當下一邊扶著雲輕上馬,一面冷聲喝道:「要跟我們走,就給我聽著,所有命令不得違抗,誰敢妄動,不顧大局,格殺勿論。」

「是。」齊齊翻身上馬,幾人一騎的新兵們縱聲應是,面上的神態謹慎而冷靜,這已經不是三天前那不知道戰場為何物的平民,從這一刻起,他們會成為一隻最精銳的隊伍。

「走。」清冷的聲音揮灑在這片黑暗中,駿馬奔騰,急沖而走。

夜色瀰漫,一輪新月掛在天際,溫潤的光芒照射下來,那麼優美,那麼柔和。

戰場,聖天域三十萬大軍與南域王隱藏在連雲山中二十萬大軍對上,戰火,瀰漫在這一方天際,那蔓延的火光映照在天際,整個連雲山幾乎都要被燒起來似的一片火紅。

戰鼓聲,喊殺聲,驚天動地。

雲輕縱馬站在連雲山的山脊上,看著下方的戰場。

火紅的光芒幾乎把整個連雲山圍繞了起來,到處都是人,左邊在廝殺,右邊在拚鬥幾乎沒有空隙。

連雲山不大,卻也不小,但是五十萬士兵的戰場容納在這裡,卻顯得分外的小了,他們被困在這山中,想出去也是問題大大。

「西北角上有空隙。」飛林執鞭指著西北角上一黑暗之地,整個連雲山就那處沒有火光繚繞。

雲輕見此眉眼微微一動後,搖了搖頭道:「不對,那裡不應該是空隙。」她記得很清楚,白日經過這裡的時候,那山窩中鐵灰色旗幟一閃的地方就是那裡,而現在這個戰況,那處一點火光也沒有,反而讓人生疑。

飛林聽言眉眼中閃過一絲興奮,挑眉緩緩的笑道:「將計就計。」

雲輕一聽不由也笑了,明眼人都知道那裡肯定有埋伏,也許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也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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