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生死一線

雲遮蔽日,本來金光燦燦的好天氣,一瞬間白雲遮擋住耀目的太陽,天色,緩緩的陰沉了下來。

山谷里,雲輕一個飛身撲向身受重傷的婆婆,鳳吟焦尾清脆的琴音划過天際,那追捕著婆婆的幾個黑衣男子,瞬間頸項上光影一划,血色狂噴而出,睜大雙眼還沒有來得及做任何的抵抗,就已經再也沒有站起來的機會雲輕一個猛撲撲到婆婆身邊,一邊抱住婆婆搖搖欲墜的身體,眼中含著熱淚,滿是激動和懺悔道:「婆婆,雲輕來晚了,讓婆婆受傷,雲輕該死。」

看著婆婆身上的血跡,聞著那濃烈的血腥味道,雲輕眼中的淚水幾乎就要掉下來了,她怎麼會讓婆婆受了這麼重的傷。

疤痕遍布的臉頰上沒有任何的情緒,但那雙眼卻緊緊的看著雲輕,眼中露出溫柔的欣慰和絲絲的複雜情緒,只反手緊緊的抱住雲輕的腰。

「沒關係,我的孩子。」嘶啞的聲音在雲輕耳邊響起。

一片自責的雲輕剎時睜大了雙眼,這聲音,這話,這是誰人在說話,婆婆不會說話,這……

還來不及等她反應過來,那抱住腰間的手,驟然發力,緊緊的扣住她,一個斜身倒地,緊緊摟著她就朝邊上翻滾過去。

雲輕那狂喜和擔憂瞬間凝固在臉上,僵硬的表情無法置信的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婆婆,這是什麼意思?

突然感覺到毛骨悚然,一股冰冷的,刺入骨髓的寒冷,尖銳的刺穿了她的身體,狠狠的刺進了她的心,一種說不出的惶恐,侵襲著她的腦海,心,一瞬間幾乎感覺不到它的跳動。

那緊緊的扣住自己腰際的手,原本那麼溫暖的,帶給她溫情,帶給她如親人一般仰慕的、愛慕的、崇敬的手,突然變的那麼冷,那麼如蛇般讓她窒憩,那麼惶恐的讓她幾乎不敢想像。

害怕,一瞬間湧上心頭,不再是見面的狂喜,不再是尋找了這麼久後的擔心,而是害怕,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害怕。

不好,獨孤絕,雲輕剎那隻來得及回頭朝獨孤絕看去。

同一時刻本來抵抗黑衣人攻擊的,已經凝聚在獨孤絕身邊的幾個身受重傷,一身雜色衣服的男子,突然手中劍鋒一轉,掉頭就朝一門心思撲在那從頭到腳一身黑衣的那男子身上的獨孤絕刺去,五劍齊出,直指獨孤絕躍在半空的心臟、小腹、下陰、臉們、頸項,端的是狠辣無比,快若閃電,皆是要害。

草叢中,本來已經倒在地上的屍體,齊齊詐死,沒有任何動靜的跳起,揮舞著利劍,就朝獨孤絕、墨銀、墨離,和那幾十名鐵衛刺去。

瞬間的變故,卻快的讓人措不及防。

「不……」一聲尖利的叫聲劃破天際,回蕩在小小的山谷中。

「王爺。」身後跟隨的墨銀和墨離瞬間心驚膽戰的狂叫起來。

身在半空的獨孤絕一見變故橫生,眉眼瞬間圓睜,手中的軟劍來不及攻擊前方的黑衣人,反手回劍,快若閃電的一劍對上那刺向他咽喉上利劍,橫空倒飛而出,迎著那五柄利劍的劍尖,在刻不容緩急射而過。

一腳踏在身後迎上來的墨銀肩頭,獨孤絕在空中一個蜷身翻滾,從空中落下,站在了已經衝上前來,接住那五劍的墨銀和墨離身後。

衣襟大開,緊身的玄色勁裝上,從頸項到小腹整整齊齊被劃開,披灑了開來,露出裡面肌肉分明的胸膛,一道紅痕鮮明的,猶如一條直線從頸項上劃至小腹,淡淡的披露在獨孤絕的身體上,隱隱的血跡滲透出來。

這五劍,如果獨孤絕在慢了一點,那麼現下已經被開腸破肚了。

一劍在手,獨孤絕不敢置信的,不顧眼前的不利局面,唰的回頭一眼看向雲輕的方向,眼中的震驚、不信、狂怒、痛心……總總情緒,幾乎讓他的雙眸猶如一潭已經掀起滔天巨浪的深海,帶著席捲一切的狂暴,呼嘯而來。

他的雲輕會騙他?他的雲輕要殺他?不,絕不可能,絕不可能。

對上那不斷翻滾的身體,對上那翻滾中,夾雜著震驚、茫然、驚惶、幾入死灰的眼,那雖然是短暫的一瞬,但是獨孤絕看清楚了,那裡面一瞬間流露出的痛、流露出的惶然、流露出的驚駭,那麼深,那麼直接的映在了他的眼裡,他的心裡。

那是最清澈的一雙眼,那是一瞬間最自然的反應,不是做作,不是假裝。

雲輕不知道,他的雲輕不知道,心下一眼間平靜了下來,他的雲輕沒有騙他,不是姦細,不是要殺他。

該死的,他怎麼懷疑她,雲輕要殺他,哪會等到今天。

寒傈的雙眸一睜,暴怒的情緒狂飆,是這個雲輕的婆婆利用了她,利用她引來了他,是她設下的圈套住雲輕,套住了他,該死的,居然中了別人的奸計。

砰,雲輕的身子狠狠的撞在了那山谷另一邊的石壁上,兩人不停翻滾的身體終於停下。

四面一高的山頭上,此時唰唰站起黑壓壓的人,手中挽著鐵弓,居高臨下的對準整個山谷腹地,那寒光閃閃的箭頭,在陰陰的天空下,散發著陰冷的光茫,帶著一地的寒冷。

「翼王就是翼王,這樣的絕殺,你也能夠躲的過。」冷冷的聲音響起,伴隨著啪啪的掌聲,在森嚴的箭頭下,聽起來是那麼的刺耳。

獨孤絕轉過頭看著那退出去的黑衣人,眉眼中一片殺氣氤氳。

「鐵虎。」那冷冷的聲音他若是沒聽錯的話,那是楚刑天手下黃泉鐵衛第二首領,鐵虎,而不是那什麼趙國鐵家。

「翼王能認出本將,是不是算本將的榮幸。」黑衣人一把揭開裹在身上的黑袍,露出本來面目,一張國字臉,極是英武,不是鐵虎是誰。

獨孤絕見此眉眼深處深深的沉了下去,楚刑天,這個婆婆居然是楚刑天的人,當下不理會鐵虎,轉頭看著牢牢抱住雲輕的婦人。

「你是誰?」一劍指著那抱著雲輕站起,緊緊擁抱著雲輕的醜陋婦人,獨孤絕的眉眼中殺氣橫生,無比陰森。

「翼王可能不認識,本將給翼王介紹一下,你面前這位仍是我大楚國母,我楚王親生母后,華陽太后。」鐵虎陰測測的站在遠處接話道。

獨孤絕一聽微微皺了皺眉,什麼身份都想過,就是沒想過居然是個死了的人。

「楚國太后?」被婆婆緊緊抱住的雲輕,愕然之極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婆婆,她是楚國的太后?是楚刑天的生母?這是一個圈套。

「婆婆,你是故意引我帶絕來的?」雲輕定定的看著婆婆,極輕極輕的問道,聲音幾乎平靜的一絲波瀾也沒有,清冷的,低的幾乎風都能夠吹得散,飄渺的幾乎凝不成音。

她不笨,眼下如此的情況,讓她無法猜測其他的可能。

面前的人是她的婆婆,是照顧了她幾乎十年的婆婆,是從小陪伴著她,呵護著她,默默的愛護著她的婆婆,是她完全當做親人的婆婆,是比親生的家人還要尊敬,還要關心的婆婆,是教了她一身本事,讓她能立足天下間的婆婆,怎麼會欺騙她?怎麼會對她設圈套?怎麼會利用她?

面對雲輕清靈的完全無法相信這樣的事情的雙眸,那激動起伏的胸部,那不停顫抖的身體,華陽太后不由更加緊的抱住了雲輕。

「孩子,別這樣,婆婆不是要傷害你,婆婆怎麼會為難你。」

沙啞,但是聽起來絕對年紀不太老的聲音,讓雲輕打了一個寒戰,這是不會說話的婆婆,這是跟她一起相伴了十年的婆婆「婆婆,你騙我,你——利用我。」

不是指責,勝似指責,低低的九個字,幾乎用盡了雲輕一切的力氣。

華陽太后看著神色凄楚,渾身止不住顫抖,雙眼卻越來越低垂,冰冷的氣息越來越嚴重的包圍起面前的雲輕,雙眼一陣波動,卻說不出話來,是的,這一次不管怎樣,她利用了她,這是無可置辯的事實。

雲輕看著說不出反駁話來的婆婆,凄厲的一笑,抬起了頭。

她最信任的人欺騙了她,她最信任的人要殺她最心愛的人,多可笑啊,而她卻做了這個幫凶。

「孩子,別這樣笑,別這樣笑。」華陽太后看著雲輕的笑,一陣心慌,那笑帶著萬分的空洞、萬分的痛楚,明明在笑,但是卻感覺到她在哭。

「不準哭。」一聲暴吼幾乎如一道大雷從天空橫空劈下,炸響整個山谷中。

雲輕渾身一震,回頭看著渾身暴怒的瞪著她的獨孤絕。

「給我記著,哭只能對著愛自己的人。對欺騙自己,利用自己的人,只需要還擊,狠狠的給我還擊,要他們哭,而不是你自己哭,給我聽見沒有?」暴怒的話響徹在天空下,驚起一群鳥。

雲輕質問的話,他聽見了,縱然這裡殺聲陣陣,但是他真的聽見了,他的雲輕沒有欺騙他,欺騙他的是這個利用雲輕信任的華陽太后。

雲輕遠遠的望著站在山谷要地,面對著四周萬千的弓箭,卻臉不變色,猶如戰神一般站在原地,渺視著天地萬物的獨孤絕,那狂怒的暴虐中,深深的痛惜,那本忍在心底沒有湧出的淚,淚水漠糊了眼前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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