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痛

她爹爹就那麼淡然的看著,看著她的娘在另外一個男人的懷裡,展現另一種本只屬於他看的風景,而那眉眼中一絲波動都沒有,也許還醞釀著一絲興奮和算計。

丁叮不懂了,就那麼怔怔的看著她爹爹,花園裡群花鬥豔,微風微微吹過,蕩漾起一片婆娑,清悠的香味飄揚在風裡,沁人心脾。一地銀色的月光,卻讓人越發的冷了。

狠狠的眼光,帶著絕對警告的眼光,低下來瞪著丁叮,丁叮看著她爹爹的目光,突然一陣心涼,冷月寒光,樹影婆娑,她也許明白了。

茫然的轉過身子,丁叮打了一個寒戰,這夜太冷了,雖然這不過才中秋時節。

丁茂申看見丁叮看見了,狠狠的皺了皺眉頭,伸手就去抓丁叮的後領,沒想華服碰觸到邊上的桂花樹,帶起點點的波瀾。

「誰?」一聲驚喝伴隨著琴聲一響,一道看不見的音攻,伴隨著這一個字,飛速的朝丁茂申所站的位置擊打過來。

丁茂申見此,斜斜一個轉身避讓了開去,那一風刃立刻穿過桂花樹,遠遠的擊了出去。

「哎。」一聲悶哼從遠處傳來。

「是誰?誰敢傷太子殿下,是誰?」一陣雜亂的聲音響起,有驚怒,有慌張,有……

身形閃動,待得丁叮看清楚,她的娘滿是寒霜和驚恐的站在了她的面前,目之所及,則早沒有了那個男人,也沒有了她的爹爹。

主屋大廳,從來沒有來過這裡的丁叮,站在大廳中間,看著大廳上滿滿坐滿的人,主位上坐著她的爺爺,叔叔,還有很多她不認識的人,以及她的爹爹。

而最中間的位置上,則坐著一個俊秀的男孩,男孩一身明黃,衣服上綉著不知道是老虎還是龍的花紋,看起來很好看,肩膀上微微有絲血跡,此時正定定的看著她,而他的旁邊她等的姐姐則站在那裡,又驚又擔憂的看著她,目光中滿是詢問。

「是丁叮傷的殿下,是……」

「胡說,鈴鐺根本不會音攻,在太子殿下面前,你敢撒謊。」丁飛情面色慍怒的瞪著下方站著的奴僕,語氣中全是憤怒。

一句戲言太子與她齊來丁家,不想進門未久,就被暗傷,這事情要是傳出去,那還得了,可是,絕對不會是丁叮。

「丁飛情小姐,我等前去的時候只看見丁母抓著丁叮在那,若不是丁叮,那……」冷淡的聲音響起,是太子的侍衛。

丁飛情聞言,立刻抬頭看著她娘,目光中滿是詢問和不信。

丁母微微抖動著身子,沒有看丁飛情,只咚的一聲跪在當中而坐的太子殿下前面,顫抖著而又堅定的開口道:「是丁叮……」

「娘你……」

「就是她。」丁叮的娘狠狠的磕下了頭去。

一旁的丁茂申看了一眼丁飛情,與丁博然對視一眼,眉眼中一片決絕,沉默不語。

「就是你傷的本太子?」高坐最中的俊秀男孩,看了眼下方站立的,一直沒有說話的丁叮,突然開口道,很溫和,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降低語聲,只是這女孩身上的空靈給他很舒服的感覺,不知不覺就溫和了下來。

丁叮沒有回答。

「是,她就是……」

「本太子沒有問你。」淡漠的聲音不冷,但卻給人一種無法反駁的壓力,丁叮的娘嚇的不停的顫抖。

丁叮望了眼窗外,夜色越發濃了,中秋了,樹葉兒要開始黃了,也不知道來年是不是還是一樣,在回過頭來,看著背對著她的娘親,微微嘆息了一聲,丁叮朝那男子微微一笑道:「是的,就是我。」

「鈴鐺,不準胡說。」丁飛情一下就急了。

立在那太子殿下身邊的一侍衛長模樣的人,一臉冷酷的道:「丁博然,該怎麼處理,你明白吧。」

「是,丁叮傷了太子殿下,按皇家規矩,廢了她的右手,讓她永遠也不能在彈琴。」丁博然畢恭畢敬的站著回話。

那侍衛長淡淡的道:「學武不過就是為了保護皇家,雖然是令千金,也不能例外,學武要是不知道她的用途和該做什麼事,那就不如不學了,今天這事就小懲大誡,全當孩子失手。」

說到這搖了搖手道:「處置吧。」這話已經相當手下留情了,太子被暗傷,可以是殺頭大罪的。

「不,鈴鐺不會音攻,她什麼也不會,不是她,太子殿下,不是我妹妹,不是她。」丁飛情急的咚的一聲跪在那太子的面前,一邊回過頭來,眼睛都紅了的道:「還不快說,到底是誰?」

「本太子記得飛情曾經說過,她有一個妹妹,不會音攻,也聽說丁家有一個容貌毀了的女子,即不會武功,也不會音攻,我大齊國賞罰分明,無罪之人便是無罪,有罪之人絕不能無罪。」那太子定定的看著丁叮,緩緩的道。

聽當今太子殿下這麼肯定的說,丁博然和丁茂申小心的對視了下,心裡猶如五雷轟頂一般,身子都木了,而丁叮的娘的臉完全的蒼白了起來。

丁叮看了眼丁飛情,在看了眼太子,沒有說話,只是輕抬雙手,挽去臉旁黑髮,一張精緻的,滿是靈氣的臉露了出來,光潔如瓷,那有半點瑕疵,屋中丁家人不由齊齊一楞。

「這並不代表什麼。」太子殿下看著丁叮,微微皺眉道。

「那要怎麼證明呢?」丁叮看了眼那太子,抬頭看著大廳上供奉的一架古琴,淡淡的道:「我給大家談一曲吧。」

丁家乃是武林世家,殺手鐧就是音攻,這古琴便是開山祖師所留,丁家的象徵。

百年未動過的古琴擺放在丁叮的膝蓋上,丁叮就那麼隨意的坐在地上,面對著廳外,雙手拂過琴弦,悠揚的琴聲從指尖流出,盤旋在大廳中。

無數的利刃無形的飛射出來,朝著四面八方而去,穿過大廳,奔向大廳外寂寞的天地。

丁叮望著廳外燦爛的陽光,中秋佳節啊,正是合家團圓的時候,可惜她為什麼就不能擁有呢。

流暢的琴聲從她手指間飛瀉而下,沒有音符,沒有曲譜,她彈的是她的回憶,最美的回憶,與姐姐一起看櫻花,第一次出丁府,姐姐寵愛極了的對她笑,姐姐給她做好吃的,姐姐抱著她說悄悄話,陽光是彩色的,世界是繽紛的。

早被丁叮的舉動驚呆了的丁飛情,聽懂了,頓時跪在那太子面前,止不住的淚流滿面。

一曲罷了,丁叮放下手中的琴,回身看著那太子和那侍衛長道:「要怎麼處置我呢?」

沒有人說話,屋中的人都定定的望著她,這般的琴聲,這般的功力,說她真空妙境、靈動八方不為過,音攻第四階,相當於武林中三流的高手了,多少丁家成年人都做不到,這孩子是怎麼做到的,這比丁飛情還要厲害。

「你不解釋么,也許是個誤會。」太子看著丁叮緩緩的道。

「你們能不要個結果,還多說什麼呢。」丁叮沒有看向任何人,只淡淡的道。

今天在丁家傷了太子,不管是外界還是皇家,都要有個說法,有個人被處置,若不是她,那追究下去……

「鈴鐺,鈴……」幾欲瘋狂的丁飛情一躍而起,就想往丁叮那搶去,邊上丁博然和丁茂申手疾眼快的雙雙攔住丁飛情,死死的抱緊了她,捂著嘴不讓她說話。

「可惜了。」那冷麵的侍衛長搖搖頭道,他很想手下留情,只是傷害皇家之人,這罪無可恕,而那太子一直皺眉看著丁叮,沒有在說話。

丁叮的娘呆愣著什麼都沒做,丁博然,丁茂申就那麼看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奴才來吧。」站在太子身邊,一直沒有說話的一個中年人此時出聲道。

太子深深的看了丁叮一眼,聞言半響後點了點頭:「好,下手輕點。」

「奴才知道。」男子點頭答應,緩緩走到丁叮面前,拉著丁叮的右手,沉聲道:「會很疼,你忍著點。」

丁叮微微抬頭反而對著他一笑,輕靈空遠,靈氣逼人。

男子見此幾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手中飛速的抽出一跟針,另一隻手捏著丁叮的手,快速的刺了下去,本是要挑斷她的手筋,只是那樣太疼,還是他用針刺穴封了她的筋脈吧。

鮮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沒有人說話,只剩下丁飛情被死死壓住的嗚咽聲,一片孤寂。

「好了。」中年人片刻後沉聲開口,放下了丁叮的手。

丁叮感覺到手腕已經疼的麻木,幾乎不能活動,這手以後是廢了吧,「既然好了,那恕恕民女退下了。」丁叮輕呼了一口氣,沒有看向任何人,朝著大廳外走了去。

行到門口,丁叮微微頓了頓,沒有回頭,只輕聲的嘆息了一聲:「但願以後在不相見。」丁叮娘聽著風聲吹來的話語,渾身止不住的打顫。

丁叮離開了,在陰冷的月光下,冰冷的,了無聲息一般的離開了,只剩下一地黃葉。

太子見此嘆息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道:「也許,本太子毀了這麼多年來,丁家最傑出的天才。」

話音剛落,丁家百年古琴,一琴七弦全部斷開,琴也懂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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