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玥抬起頭, 看到那張紙上用飛揚的字體寫了一句話。
「哭有什麼用, 不高興你打我啊, 還手是小狗！」
曲玥：「……」
她真沒辦法把這句話跟之前那個蠻不講理的惡霸聯繫起來。
曲玥把那張紙揉成一團, 扔進抽屜里。
拿出習題冊, 努力平心靜氣的做題。
不與惡龍纏鬥。不與惡龍纏鬥。
她沒有理會他，但接下來一下午的課, 褚靈均出奇的安靜。
曲玥體會久違的安心聽課的感覺，簡直感激涕零。
晚自習時間, 班主任過來巡查，發現曲玥還坐在原位。
他走到曲玥身邊，問：「怎麼沒有換位置？」
後面的褚靈均聽到, 率先回道：「曲玥在這裡方便給我們講題。」
老師看了他一眼, 又看向曲玥，曲玥沒吭聲。
換座位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那之後, 褚靈均的態度收斂了很多，至少，不會在學習時間對她造成影響。
像平常強搶她的作業抄，拿她的文具用品用, 這些事她能忍就忍。
她全部精力都用在學習上, 目標只有一個, 考上好大學。不想為這些事情心煩意亂。
褚靈均在日復一日的插科打諢和強行調戲中，越來越了解她的性格, 也摸清了她的底線。
同時, 知道了一件令人絕望的事情……
這姑娘完全沒開竅, 對異性沒一丁點興趣。
滿腦子只有學習學習學習。耽誤她學習，她就炸毛。
絕望中夾雜的一絲慶幸就是——誰都沒機會。
這天晚自習課間，一班教室外來了幾個男生，在那吹口哨，此起彼伏的唱著：「對面的校花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
坐在窗邊的同學對這一幕早已見怪不怪，隔三差五總會有觀光團前來瞻仰校花。
褚靈均恰好上完廁所回來，經過走廊，看到這些站在窗外起鬨還明顯沖著曲玥的男生，鬼火直冒。
他拽住那個喊得最凶的，劈面就是一拳。
褚靈均在實戰中歷練出來的戰鬥力，不是這些人能比的，加之他在一班學渣中的好人緣，那些兄弟發現外面有事都衝出來了。
這邊鬧得熱火朝天，教室里曲玥在白紙上寫寫畫畫，耳朵里插著耳塞，渾然不覺。
她刻意封閉這些干擾，所以，她不知道，自從褚靈均調過來之後，圍繞在她身邊的蝴蝶蒼蠅漸漸消失了。半路上攔住她表白的，往她抽屜里塞禮物的，給她送情書的……越來越少，到了高三的時候基本滅絕。
除了褚靈均時不時的小騷擾，她過了一段非常寧靜安穩的高三備考期。
他是她眼裡唯一的麻煩，殊不知，那些真正的麻煩都被他阻擋在外。
作為被愛的人，她有太多不知道……
她不知道，那幾年時光里他是如何把她鐫刻心上。
她不知道，跟她拌嘴逗樂，能讓他開心一整天。
她不知道，她的身影，是他兩年沒有曠課的理由。
她不知道，她微小的情緒，能在他的世界颳起颶風。
當這種感情滋養十年，流淌在血骨里，成為本能的一部分。
它已是一個人全部的信仰和力量。
……
第一次去女朋友家裡拜訪，褚靈均很重視反響。
頭一天去曲玥家裡，第二天吃早餐時，褚靈均就眼巴巴的看著曲玥問：「曲老師覺得我怎麼樣啊？」
曲玥慢條斯理的把他熬的粥喝上幾口，慢悠悠道：「她誇你的話，你不都聽到了嗎？」
「可拉倒吧，那都是場面話，當著我面能不說好聽話？」褚靈均用你騙三歲小孩呢的眼神瞪她一眼，繼續追問，「我要聽的是你們母女悄悄話！她對我評價怎麼樣？滿不滿意？」
曲玥忍住笑意，淡淡道：「你不是很有自信嗎？就像你說的，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要愛有愛，什麼都不缺，憑什麼不喜歡？」
褚靈均立馬端起霸道總裁的范兒，一臉高傲道，「那當然，沒理由不喜歡。」
「那你還問什麼？」
「我是擔心岳父岳母對我有抵觸情緒，覺得我把他們閨女拐走了。很多時候，內心情緒會導致眼光偏差……」
曲玥莞爾，昨天跟她媽私下聊的話浮上腦海。
「說實話，我對褚靈均這個孩子印象很好。可是作為女婿，又有些擔心。」
「媽，你擔心什麼？」
「他家裡條件太好了，咱們普通家庭，這是高攀。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隱患重重，我怎麼不擔心……」
曲玥道：「門當戶對是有道理，但它闡述的本質是兩個人的三觀匹配度。家庭條件和成長環境帶來的三觀差異，才是導致兩個人不能好好在一起的原因。目前來說，我們倆相處的挺好。」
「那他的家人呢？他們見過你嗎？喜歡你嗎？」曲瑛又問。
「目前還沒見過……他說這次春節帶我見父母。」
曲瑛點點頭說：「我相信他對你是認真的，不然也用不著這麼興師動眾的見家長。不過，未來還說不準，嫁人就是嫁給一個家庭。他的家人什麼態度也很重要。」
曲玥明白了，她媽喜歡褚靈均這個人，但礙於這些客觀條件因素有些不放心。
面對褚靈均的追問，曲玥笑道：「整體不錯，還有改善空間。小夥子，繼續加油喔。」
褚靈均：「……」
居然不是滿分？看來以後還得對丈母娘更加關照更加殷勤！
……
金湖的招標會如期召開。
曲玥帶上公司標書，前來參與競標。
因為有了悅行集團的合作打底，原本只是重在參與，現在多了一份底氣。
曲玥在做策劃時，為爭取訂單，主動放棄部分利潤。
她想要的是跟金湖合作之後的品牌效應和推廣效果，自身利潤算的很薄。
但即便如此，比起大企業巨額的營銷費用和人力資源，小企業也有成本優勢。
她在準備這次競標時，沒有與陸澤言聯繫過。
即便他就在她的電話通訊錄和微信賬號里。
對她來說，這種聯繫沒有意義。
兩個人的身份不是一個分量級別，她沒有能打動他的好處。
商場交易，無非權勢財色。
權勢通道，她沒有。
給錢，對於巨富陸澤言來說，她能送的不過九牛一毛，根本不會被他看在眼裡。
給色……不存在。
所以，她實實在在的做標書，參與競標。
進入最終競標階段的有十幾家公司。
現場遞交標書後，分別做演示。
由於招標的是金湖集團，大體量合作，各供暖公司都很重視，帶隊過來的不是一把手也是二把手。曲玥年輕美貌，進入會場時一度被人認為是秘書。不少男士頻頻張望，私下議論著等散會去搭訕。
當她上台演示時，眾人不由驚愕，年紀輕輕，居然是企業負責人。
等她闡述產品定位和對標價格，眾人的表情又變了幾變……
這美女壓價太狠了吧？這是不惜犧牲利潤來打壓同行？
美萊公司的女老總，一臉嘲諷道：「這種就是行業敗類，為了得到訂單，不惜拉低全行業利潤標準。」
一旁的總監湊到她身旁，低聲道：「李總您放心，該打點的咱們都打點好了。這邊已經給了保證。」
是的，他們沒有壓薄利潤，因為他們要拿很多回扣給甲方。
各公司演示完畢後，到了中午的午餐時間。
下午現場開標，宣布中標企業。
金湖集團的員工餐廳，是在外界口碑出名的豐富多樣，口味俱全，環境優美。
這些公司的人都欣然前往體驗用餐。
曲玥跟帶來的助理一道前往餐廳。由於她過低的報價，把自己擺在一個幾近公敵的位置上，沒人主動跟她搭訕。
助理在她身旁小聲道：「曲總，我覺得他們都在議論我們……有沒有感覺到四面八方的視線？」
曲玥淡淡道：「沒感覺。」
助理嘆服，「曲總，我就羨慕你這八風不動的優雅大氣。」
想了想，又說：「可能跟你的外形有關，從小美到大，一直是光環中心就沒感覺了。」
曲玥笑道：「別貧。」
美萊集團的人吃完飯，起身離去。
經過曲玥桌邊時，丟下一句冷哼，「害群之馬！」
助理臉色一變，懟回去：「說誰呢？」
那邊的秘書，回頭粲然一笑，「說誰心裡還沒個數嗎？」
「吃飯。」曲玥對助理淡淡道，「不與傻瓜論長短。」
助理用力點頭，「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