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4節

聽到尾田康成被殺的消息一剎那,齊藤葉琉子那細長的眼睛立刻睜得大大的,表情也變得僵硬起來。然後慢慢地垂下雙眼,直晃腦袋。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嘴裡嘟囔著。

「舞劇排練——也就是總綵排到一半的時候被殺害的。雖然具體的情況還不知道,但多半是毒殺。而且是被粘上毒藥的針刺中的,就像奧羅拉公主那般。」

富井闡述道。這個副警官經常會用這種裝模作樣的表達方式。

「到底是誰幹的?」

「還不知道,所以我才會到這兒來,我覺得你可能會知道些什麼。怎麼樣,想到什麼嗎?」

富井問,她胸口上下起伏著,像是在調整呼吸,隨即回答,「完全沒有。」

「嗯……」

富井用圓珠筆尖咚咚敲著桌子,一邊窺視著葉琉子的表情,像是在根據自己的經驗琢磨著她話語的真假。而葉琉子似乎也已經習慣了這種局面,臉上毫無表情,默默無語。而在他倆斜後方站著的加賀一直屏息凝視著。

這是在石神井警署的審訊室里。富井提出想要去見一見齊藤葉琉子,便隨加賀一同前往。石神井警署這邊也覺得這件事和尾田謀殺案有著某種聯繫。

葉琉子並不像已經過了一周的拘留生活那般憔悴。雖然少許消瘦了一些但臉色並不差。她沒有化妝,只是把長發簡單往後一紮,就顯露出了先前那張美麗的面龐。

「你殺死的人叫風間利之,你完全不認識?」

「是的,沒聽說過這個人。」

「據說你殺了風間之後就昏了過去,然後尾田和高柳靜子趕了回來?」

「是的。」

「當時尾田看到風間的樣子,表現出什麼反應呢?」

「反應?」

「有沒有像是認識他的感覺呢?」

葉琉子考慮了一會兒,最後搖搖頭。

「不,沒有那種感覺,我記得他馬上說『這個男人是誰?』。」

「這個男人是誰……」

富井之後又提了幾個問題,在加賀邊上聽著的石神井警署的刑警頻頻點頭。然後那個刑警帶著葉琉子離開,富井和加賀到了刑事辦公室。

富井向刑事科長作了彙報,胖胖的科長拿來椅子叫他坐下,問道:「怎麼樣,有什麼感想?」

「還什麼都不好說,憑我的感覺她看起來對於尾田的死真的是一無所知。」

「是嗎?」刑事科長臉色不太好看。他的目的其實是想借這個案件來把之前的案子查清楚。

可能是察覺到了這點,富井問他今後準備怎麼處理齊藤葉琉子。

「想用足拘留這段時間先對風間進行調查,當然也期待紐約那邊的情況。」

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今天早上向那邊派去了搜查員。

這些搜查員來自警察廳,警視廳搜查一課還有石神井警署。

加賀和富井回到位於涉谷的搜查總部後,正好碰上尾田的解剖報告出來了。死因果然是急性的尼古丁中毒,的確是從背上的傷口注入體內的。鑒定報告上還顯示那灘沾在衣服上的污跡就是尼古丁的濃縮液。

「推斷出毒針的手法了嗎?」

富井坐在離黑板最近的凳子上說。戴黑框眼鏡的鑒定人員站了起來,拿起黑板邊的粉筆。

「根據這份解剖結果,背上的傷口好像也沒有想像的那麼深,針只有刺入了3毫米,然後我們就做出了以下的假設推斷。」

他在黑板上畫了一個圖,形狀像是兩塊圓形的板夾著一個橢圓形的膠囊。其中一塊板的中間突出一根短針。

「這個膠囊里事先裝有毒藥,而針尖連接著膠囊。一旦對這根針施加外力,膠囊就會被兩塊板壓扁,裡面的毒藥會通過針尖注出。」

在場的搜查員都對他的講解表示認同,這個方法雖然簡單卻很有效。

「這個得做得多小啊?」富井問。

「嗯,從毒物的量來推斷,壓扁之後的厚度大約在一厘米左右。」

富井用手指比劃著大小,嘴裡念叨著:「這大小的話應該挺好做呢。」

「從毒藥和注射用針入手或許查得出些什麼呢?」太田說。

「嗯,這方面查得怎麼樣?」富井對鑒定人員說。

「從傷口來看,注射用針的直徑應該在0.5毫米左右。一般醫用的可以使用,平時昆蟲採集套裝里也帶著類似的東西。而尼古丁的濃縮液我覺得應該是把紙煙在水裡浸泡後做成的。」

「你的意思是誰都可以做嗎?這麼一來搜查重點只能放在注射用針上了啊。」

「還有尾田外套的去向。」

對於太田的建議,富井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對哦,查到什麼了嗎?」

「根據幾個芭蕾演員的話整理之後來看,尾田的外套是在總綵排開始後到第二幕結束這段時間裡一直放在休息室的走廊盡頭晾著。而他穿上外套是在第二幕後的休息時間。據說是他派了一個女演員去拿給他的。要是用了什麼手法的話應該就是這段時間裡了。」

「嗯,真想把這段時間裡每個人的行動搞清楚啊。」

在課題里又加上了這個因素。

接下來由調查尾田人際關係的搜查員進行報告。從結論來看,他平時的交際範圍極其狹小,除了高柳芭蕾舞團的成員和舞劇相關人員之外,其他幾乎沒有和什麼人有來往。雖說身兼芭蕾舞教師一職,但他只帶高級班,而且這個高級班的學生們也和公演有關。總之在那次總綵排的時候和他來往的人全部都到齊了。

「我們也詢問了尾田所住公寓的居民,他們說和他完全沒有交往。只是碰到了之後會打個招呼,對他的印象是個好人。住在他附近的人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個芭蕾舞教師。」

「那又沒有女人進出過呢?」

「別說女性了,他的鄰居們都說好像連一個人都沒來過。」

怎麼都是「沒有沒有」的,富井發起牢騷。

今天加賀和太田來對芭蕾舞事務局進行錄口供。和舞者們一樣,也沒有一個人說尾田的不是。他們又調查了尾田的經濟狀況,也沒有特別的發現。他身為高柳芭蕾舞學校的老師,工資每個月都會打在他的賬戶上,但他目前為止都沒有過預支的情況。

「尾田沒有家屬嗎?」

富井問道。「那傢伙死了以後,總得有人獲得遺產或者保險金一類的吧?」

「雖然他投保了人生保險,那也只是他一旦受傷不能繼續教芭蕾舞后得到保障。」加賀回答。

「那尾田的死會對誰有好處呢?」

另一個搜查員自言自語。誰也沒有回答,大家都沉默不語。「這個線索大家覺得如何?」

加賀首先發言。「尾田實際掌控著高柳芭蕾舞團,既是導演又是動作指導。所以即便他的藝術才能不被認可,也沒有誰敢違抗他。然而他死後這現狀應該就會改變了吧?」

「就會出現取代他位置的人了嗎?」太田說。

「這不就成為了動機了嗎?」一個刑警說。幾個人點頭同意,另外一些人還是一副沉思的表情。

「我真是不懂,芭蕾舞界。」

太田面向富井探著身子,「這些人為了藝術賭上了自己的生命,為了貫徹自己的主張,連殺人這種事情都可以做……」

「真是對芭蕾舞界增長了不少見識。」

富井苦笑著。「好吧,太田和加賀順著那個思路查查看。」

這天晚上加賀走出涉谷警署,從池袋順路去了一趟大泉學院。目的地並非是芭蕾舞團,而是舞蹈演員們的聚集地,那個叫做「 BAR」的酒吧。

推門而入後,店裡坐了5個客人。吧桌周圍坐了四人,還有一個坐在吧台旁。加賀點了一杯威士忌,和之前一樣坐在了吧台邊的位置上。

「今天晚上芭蕾舞的那幫人沒來嗎?」

他問,老闆隨即瞥了一眼吧台的角落,與此同時,在那邊正喝著酒的女人仰起頭看了一眼加賀。

「你好。」女人說,然後微微鞠躬說到道:「今天早上真是麻煩您了。」

女人是芭蕾舞的女教練中野妙子,今天早上未緒跌倒的時候一塊在邊上的女人。

「是你啊,一個人嗎?」

「嗯。」

「稍微問你些話可以嗎?」

「那倒無所謂,只是問我可問不出什麼來哦。」

「不,沒那麼嚴重。」

加賀從凳子上站起來,坐到了妙子邊上,老闆把酒杯放到了他跟前。加賀拿起一飲而盡後,切入了正題。

聽了他的話後,「尾田的原則?」妙子左手撐著腦袋,目光微微下斜。她的鼻樑很挺拔,容貌讓人一看就會想到印度美女。從眼角周圍的皺紋看來應該已經步入中年,但皮膚卻絲毫看不出鬆弛。一定是因為經常鍛煉身體的原因吧,加賀認為。

「我不知道用『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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