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一言難盡

懷念陪席思遠把面吃完,給席子鉞打電話。總不能無緣無故把孩子留在家裡。

電話關機。接連幾次都是關機。

無奈,她問席思遠,「寶貝兒,你有送你來的那位叔叔的聯繫方式嗎?」

席思遠搖頭。

「那你爸爸走了,誰來照顧你?你有家裡傭人的聯繫方式嗎?」

席思遠再次搖頭,他可憐巴巴的看著懷念,「媽媽,你要趕我走嗎?」

懷念唯恐傷害到孩子的玻璃心,急忙解釋道:「當然不會呀。你在我家,就怕你爸委託照顧你的人會擔心。」

「爸爸說媽媽會照顧我。」

懷念:「……」

她為什麼要幫他照顧兒子!

「媽媽,我來洗碗。」說著,席思遠跳下椅子,將兩個碗疊在一起,正要端起來,被懷念截了過去。「我來我來。」

「媽媽,」席思遠站在她腿邊,拉著她的衣服,仰起小臉,滿是乖巧的說,「寶貝兒很聽話,寶貝幫媽媽做事,媽媽不要送寶貝兒走好不好?」

面對孩子討好又滿懷希冀的眼神,懷念哪裡還說得出個不好。

懷念打開席思遠的背包,發現裡面裝了他的睡衣和洗漱用品,還有一本睡前讀物。懷念心裡愈發不忿,席子鉞這是盤算好了,把兒子擱她這兒。

可她跟他有什麼關係?他憑什麼讓她帶他兒子?

懷念滿腔氣惱,在面對孩子純真可愛的眼神時,又偃旗息鼓了。她是打心底喜歡這孩子,如果他不是席子鉞的兒子,讓她當自己兒子養她都願意。

懷念帶席思遠進浴室,給他放水洗澡。脫到裡面的衣服時,席思遠有些扭捏的說:「媽媽,我自己脫,自己洗。」

懷念一愣,樂了,「還不好意思呢?」

席思遠撓了撓腦袋,難得有一次詞窮了,好半晌他才憋出一句,「我是男子漢。」

懷念探了探水,溫度正好,又將肥皂、清潔球、毛巾等物品一一放好,笑道:「那你洗完了叫我哦,我就在外面等你。」

懷念帶上門,守在門外。

郭桂雲湊到她跟前,問道:「這是你哪個朋友的孩子?以前怎麼都沒見過?」

懷念解釋道:「他是席鄴的堂弟,是他叔叔席子鉞的兒子。」

郭桂雲臉色一變,「席家的孩子呀,你不是說跟席鄴分手了嗎?你們還有往來?」

「就是普通朋友,席子鉞出國了,他兒子喜歡我,才送到我這兒來。」

「可是他口口聲聲叫你媽,還說他爸爸要跟你結婚……」郭桂雲表情越來越複雜,憂心忡忡道,「你可不能跟席鄴分手了,又跟他叔叔好上,這樣說出去多難聽……席鄴家裡人也不會同意的,這太不像話了……」

「媽,你放心,沒那回事。」懷念解釋著,心裡莫名起了焦躁,道理她都懂,她比誰都明白她要對席家避嫌。「孩子沒有媽媽,他喜歡我才會亂叫,我跟他爸爸不是那種關係。」

郭桂雲說,「一口一個媽叫的,多讓人誤會,這要是哪個男人想追你都給嚇跑了。」

「我知道這樣不好……」懷念嘆了一口氣,「小孩子沒有媽媽,怪可憐的,他又那麼可愛,我不忍心傷害他。」她每次教育他時,他不是賣萌就是賣慘,但就是不改口。她總不能就因為這個凶他訓他,再也不理他吧?

那次之後,她也不想再理他兒子,可是當小傢伙抱著她的腿嚎啕大哭,她……

難以形容那種感覺,真的是心都要碎了。

「這是原則性問題,不能因為小孩子胡鬧就縱容啊,這要是被席家的人聽到了怎麼得了……」

「是,我知道了,我會教育他。」懷念無奈應聲。

她媽的顧慮,她都懂。但是她媽不會懂她這種心情。

因為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怎麼了。

「媽媽——媽媽——」席思遠的叫聲在浴室里響起。

「我去看看他。」懷念轉身往浴室走去,郭桂雲看著她的背影,眼底露出悲傷。

當晚,郭桂雲和懷海躺在床上,懷海問道:「問清楚那個孩子的來路沒有?」

郭桂雲說:「是席家的孩子,席鄴的堂弟。不可能是那個孩子。」

「那就好……」懷海鬆了一口氣。

郭桂雲沉默半晌,再開口的聲音帶了點哽咽,「看到他我就想到那孩子,心裡難受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

當年那孩子生下來患有先天性心臟病,他們一籌莫展時,一對年輕的夫婦說要收養。他們有教養有愛心有經濟條件,就是無法生育,他們保證會盡最大的努力照顧好這個孩子。

夫妻兩一猶豫一狠心,把孩子送出去了。

女兒的人生才剛開始,戀愛都沒談,不能被這個連爸爸都不知道在哪兒的一|夜|情懷上的孩子拖累啊。當初她放棄打胎,決定生下孩子,他們也想著將錯就錯,讓她跟那個生孩子的人在一起。可她卻極度憎恨那個男人,說不認識,不記得,死也不要跟他在一起。

單親媽媽談何容易,尤其是帶著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孩子……

於是他們把孩子送人了。孩子跟著那對夫妻,家庭圓滿,經濟條件好,比跟著他們好多了。他們無法生育,會對他視如己出。

當女兒醒來,他們造了個假,說是孩子難產沒保住。

「一眨眼都幾年了,孩子要還在,跟這個小不點一樣大吧……」

「別想這些舊事了……萬一給念念知道了,她得恨死我們……」

另一個房間里,懷念抱著身穿可愛睡衣的席思遠,在橘黃色的燈光下,輕聲慢語的給他朗讀睡前故事。

小傢伙本來還一會兒一個問題,後來漸漸困了,上下眼皮打架,迷迷糊糊的翻個身,短小的手臂環上懷念的腰,腦袋埋在她胸前,口齒不清嘟囔著,「媽媽……香香……」

懷念輕輕撫摸著小傢伙的腦袋,待他沉睡後,將他身體放好。

他睡得香甜,一臉滿足,像是做著什麼美夢。懷念杵著腦袋看他,一瞬不瞬的看,像是看入了迷。

她越看越喜歡,越看越心酸,眼淚突然就掉下來了。

次日上午,懷念帶席思遠一起出門。

車子沒有開往公司,而是開往席子鉞的別墅。

「寶貝兒,我送你回家哦。」總不能一直帶著這孩子,只能送回去。

後排的席思遠癟癟嘴,沒說話。

懷念以為他默認了,車子在紅綠燈前停下,她從後視鏡里看過去,發現小傢伙低垂著腦袋,肩膀一抽一抽的。

「寶貝兒,怎麼了?」懷念趕忙問道。

席思遠轉過身,抬起雙臂伏在車窗上,發出抽噎的聲音,「爸爸出國不要我……媽媽也不要我……我是沒人要的可憐蟲……」

「不是……我沒有……」懷念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席思遠哭的越來越厲害,「我不想回去……家裡沒有爸爸……我想跟媽媽在一起……媽媽不愛我……沒有人愛我……」

「好,不回去,不回去。」懷念被小傢伙哭的肝腸寸斷,哪裡還狠得下心。她一咬牙,把車子往公司開了。

車子開到公司,懷念帶席思遠下車,小傢伙還一臉不高興,癟著嘴,臉上是幹了的淚漬。

懷念把她抱在懷裡哄,「寶貝兒,我不是不管你,我工作很忙,怕照顧不好你呀。」

「我自己照顧自己……我才不要人照顧……」

「寶貝兒最乖了。」懷念用力親了他一口,「寶貝兒陪我一上午,下午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你想去哪兒玩,都由你說了算!」

席思遠的雙眼亮了起來,前一刻還愁雲慘霧的他,轉眼就雨過天晴。他接連說了幾個想去的地方,儼然忘了剛剛才賭氣說不要人照顧。

懷念看他那一臉興高采烈的樣子,總算是不那麼揪心了。

老闆突然抱了個孩子來公司,而且是超級漂亮超級可愛的孩子,大伙兒難免好奇。懷念抱著席思遠穿過辦公區域時,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過來。這其中還包括周穆深的。

他記得席思遠,當初他跟懷念吃飯,突然跑出來攪局的小孩。

所以,既然她未婚未育,這小孩到底是誰?

沈夢藍是第一次看到席思遠,她喜歡一切漂亮的萌萌噠的人事物。這麼一個可愛到飛起的孩子,自然是喜歡的不得了。她逗了席思遠好一會兒,小傢伙跑出去玩了,才想起來問懷念,「這誰啊?你遠房侄子嗎?」

懷念如實道:「他是席子鉞的兒子。」

「我勒個去……你怎麼會帶著他兒子……你跟他難道這樣那樣這樣那樣……」沈夢藍都無法用語言形容她的震驚。

在她的觀感里,席子鉞就是活在另一個世界裡的完美男神,牛逼哄哄,無可挑剔。男神怎麼會跟他們這些凡人有交集呢?不科學啊!

懷念不知如何作答,她跟席子鉞的關係真的是一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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