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茹茹第一次見到顧明輝是在小學剛畢業的那個暑假。
她小時候的性格和長大以後完全不一樣, 非常內向，後來邱茹茹有時候想，她後來性格的轉變，大概跟沈亦歡也分不開關係。
沈亦歡太能鬧騰了, 她高中就和她關係好，性格也在不知不覺中轉變。
或者是有意識的轉變。
在她發現顧明輝喜歡那種類型的女生以後。
不過這也都是後話了。
那年暑假, 邱茹茹才12歲, 父母請了顧明輝一家來家裡吃飯。
小男孩挺酷的，還滑著滑板, 沒吃多少就出去到外面的花園空地前玩滑板去了。
邱茹茹吃完後也走出家門, 看到顧明輝單腳踩著滑板輕輕一蹬，滑出一段距離後又壓著板騰空而起，穩穩的落在一旁的台階上。
他轉過頭, 看著站在門口的小女孩，炫耀的看著她。
邱茹茹給他啪啪啪一通鼓掌。
「你會不會？」他問。
邱茹茹看著他, 搖了搖頭。
顧明輝癟了下嘴, 又踩著滑板跳下去自己去玩了。
顧家吃完飯很快就走了
再見到是初中, 不同班, 邱茹茹在學習成績最好的三班，顧明輝在體育成績最好的九班，也就是學習成績最差的一個班。
顧明輝在初中後就開始長個子，躥的飛快，一雙桃花眼輕而易舉勾著人的心跳，也引來了不少桃花運。
他開始交女朋友。
都是又瘦又高又漂亮的類型。
邱茹茹幾次撞見, 都迅速躲開了，只有一次她作為年紀紀律委員去檢查紀律，接過就在學校天台上碰到了顧明輝和他新交的女朋友。
邱茹茹沒見過。
她開門的手頓了頓，第一反應就是往回跑。
可顧明輝已經看到她了，而且她袖子上還別著紀律委員的紅袖章。
「……午自習了，不能待在天台。」她說，聲音挺輕的。
「哦。」顧明輝應一聲，脾氣挺好的，「知道了，我們馬上就下去，別記名字啊。」
邱茹茹點點頭，剛準備走，又聽到顧明輝叫住了她：「——等會兒。」
她回頭。
顧明輝倚著欄杆。
頭髮被風吹的有點亂，發燒不服帖的略微翹起，揚著眉打量面前的女生。
問：「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話說出口顧明輝就差點咬掉了自己的舌頭，這他媽是什麼糟糕至極的搭訕對話，果然旁邊站著的女朋友已經不滿了。
皺著眉質問出口：「這是誰啊？」
顧明輝漫不經心瞥了她一眼：「我這不是在問嗎。」
邱茹茹看了兩人一眼，說：「我是三班的，我們倆以前見過，我們爸媽認識。」
「啊。」顧明輝回憶了一下，沖她笑了一下，「我說呢，就感覺挺眼熟的。」
他們倆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平時更是沒有交集，初中在學校的唯一交集就是這一次。
邱茹茹有時候想，她和顧明輝可能還真挺有緣的，高中就直接同班了。
她其實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麼時候喜歡上的顧明輝，不過應該不至於初中那麼早，那時候她避開顧明輝純粹就是因為尷尬。
印象中第一次怦然心動是在高一爺爺醫院急救的那次。
顧明輝騎著自行車送她去醫院。
暖風，白襯衫，藍白色的校服，以及他身上乾淨的洗衣液味道。
少年拽著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旁邊坐下，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聲線說不出的溫柔：「沒事，啊，別哭了，以後有什麼事我罩著你，真的，說話算數。」
時間繼續往後走。
他們漸漸的熟悉起來。
開始互相損對方，笑鬧著經常肚子都笑疼了還停不下來。
挺不可思議的，她就這麼慢慢走進了顧明輝最中心的那個朋友圈。
她也就漸漸發現，顧明輝其實是個非常溫柔的人，當然這個溫柔不能是對於他那些換個不停的女朋友而言，但他對身邊的朋友或者陌生人的確溫柔。
他每天傍晚抱著籃球走出學校，時不時弄出些小磕小碰的傷，校服穿的一點都不規矩，拉鏈要不低低的拉著，要不就整個拉到頂，挺中二的。
可還是架不住那張臉，顧明輝在學生時代，無論初中還是高中，的確受歡迎。
可他從來不走心。
邱茹茹就看著他一個一個的換女朋友，然後和沈亦歡一塊兒嘲笑她是個渣男，緊接著三人一塊兒哄堂大笑。
說實話，她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好像也不難過。
從初中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就開始看著他頻繁換女朋友了，也許是習慣了。
……
邱茹茹第一次去酒吧就是顧明輝組的局。
那天顧明輝剛剛失戀，算是頭一回失戀，以前都是他甩別人，這回是那女生甩了他，被沈亦歡揪著狠狠嘲笑了一通。
指著他笑著說：「你看吧，這人就是有報應的，現在栽了吧。」
顧明輝滿不在乎的擺擺手：「栽個屁，走吧，晚上一塊兒去玩，算是慶祝我重歸單身，再次成為廣大女性同胞的共同財產。」
沈亦歡當即嗤了他一聲。
明明是被人甩了，硬是被顧少爺說成慶祝單身。
「好吵啊，櫻桃。」邱茹茹晚上一踏進酒吧，就被裡面嘈雜喧囂的聲音嚇了跳，說話還得扯著嗓子。
有時候扯著也沒有。
沈亦歡回過頭：「啊？你說什麼？」
也是喊著的。
邱茹茹搖了搖頭，沒說話。
「走吧，別怕，有我在呢，你看哪個敢對你做什麼。」沈亦歡笑了笑，領著她往裡面走。
邱茹茹說到底還是拘謹的，沈亦歡看出她的不自然，便也沒去跟別人玩，始終坐在她旁邊跟她聊天。
她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便說：「你去玩吧，櫻桃，我一個人待著沒事。」
沈亦歡往旁邊人群里看了眼：「沒事兒，我都玩厭了。」
後來中途邱茹茹去了趟廁所，被裡頭濃重的煙味和酒精味熏的頭疼，打算出去吹會兒冷風。
街頭的風挺涼爽的，邱茹茹站著深呼吸幾下，像是要把剛才吸進去的廢氣給呼出來。
街燈亮成一排，朝遠處拉扯出一條筆直的直線。
忽然，有一隻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邱茹茹回頭，看到一個明顯是喝醉了的男人。
她皺眉，往後撤了一步。
那男人眯著眼又朝她靠近，邱茹茹心口剛顫了一下，身後就響起一道聲音。
「你有事么？」
顧明輝拽著男人的領口往後一摔，男人本就喝多，根本站不穩，踉蹌了幾步就栽倒在地。
少年身上淡淡的酒味和煙草味，低垂著眉眼，面無表情的樣子和平常完全不一樣，眼底帶了點冷和兇狠。
倒地的男人原本一臉怒意的想爬起來打回去，接過看到顧明輝的臉後就停了動作，他用力睜了睜眼睛，換上一副諂媚的樣子。
手指託了托鼻樑上歪歪扭扭的眼鏡：「你是顧總的兒子吧。」
顧明輝皺著眉，仍然一臉不爽：「你誰啊。」
「我是你爸爸生意上的朋友啊，我還去過你家，你忘了？」
邱茹茹覺得這人也挺神奇的，突然就換了個人似的，看來還沒醉的完全沒了意識。
顧明輝緊緊攥著邱茹茹的手腕，站在她身前，什麼話都沒說。
男人又看了眼他身後的女孩，雙手合十擺了兩下，點頭哈腰的：「對不起對不起啊，這是你女朋友吧，你看我，認錯人了，還以為是我朋友呢！」
「放你媽的屁你朋友！」顧明輝完全不給人面子的罵了一句，「人16歲，你他媽哪來的這種朋友？」
男人被噎的沒說出來話。
顧明輝斜斜瞥了眼男人，眼裡的冷意沒掩飾，搭著邱茹茹的肩膀把她拉到自己旁邊。
「吶，看清楚了，這是我妹妹。」
「下次再認錯，就不是揍你那麼簡單的事兒了。」
顧明輝難得擺出這副嚴肅的樣子，他平常就是打架也是插科打諢的，嘴上非常騷，非的讓人輸的心裡更加不痛快。
這樣子的顧明輝是邱茹茹第一次看見。
把男人趕走後，顧明輝也沒馬上進去，倚在一棵樹邊，點了根煙，青白煙霧將他五官都攏了進去。
「你怎麼自己出來了啊？」
「裡面太臭了。」
「啊。」顧明輝愣了下，轉身把自己的煙也給滅了，「我以前不也經常在你面前抽煙么。」
邱茹茹抬頭看了他一眼：「一個人抽煙無所謂，裡邊都快成仙境了。」
顧明輝笑了聲：「是啊，可不，一個個都修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