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焰都被許知喃那動靜嚇了一跳, 抬起頭來:「師傅, 你幹嘛去啊?」
「我突然有個事,後面你幫我關個店門。」許知喃將東西囫圇掃進包里, 急匆匆地就要往外走。
「哦, 好啊。」李焰怔愣地點點頭,許知喃早就推門出去,跑沒影了。
旁邊的顧客之前來過幾次,也還算是了解這刺青店老闆的性子,頭一回見她這樣,打趣道:「怎麼, 你老闆談戀愛啦,這火急火燎的。」
李焰一本正經道:「談戀愛是不可能談戀愛的。」
「為什麼?」顧客詫異問,「我以為你師傅這種,男朋友能一周換一個呢。」
「那也得她想的話,她要是想我估計一天換一個都沒問題, 反正我做她徒弟都一年多了,也從來沒見她對哪個男人有過多一丁點兒的好感。」李焰嘖嘖幾聲,搖頭晃腦, 「難啊, 不動凡心。」
許知喃一氣跑回到小區樓下, 氣喘吁吁。
那顆被李焰稱為不動的凡心這會兒跳得異常起勁兒。
她租的房子樓層不高, 5樓,這舊小區的電梯上下速度很慢,這會兒還卡在頂層。
許知喃等不及了, 推開樓梯間的門跑上去。
隨著樓梯間門被打開,許知喃跑出來,連著跑了五樓,她胸腔劇烈起伏著。
小區很舊,門是墨綠色的那種,門口一個寫著「Wele」的紅墊子,走廊上的燈光也不太亮。
他就這麼懶洋洋地站在門口,原本視線是垂著的,看著有些落寞,聽到聲音才抬起頭來。
許知喃站在原地,累得邁不動腿,喉嚨也干,發不出聲音。
剛才跑得太快太急了。
林清野就那麼看著她,半晌笑了:「跑回來的?」
「……」
她抓抓頭髮,終於是透過來氣了,「嗯」一聲,放慢了步子走到他旁邊。
開鎖進門。
許知喃拿下玄關牆壁釘子上掛著的鑰匙串,拿下其中一枚鑰匙遞給林清野,抿了抿唇,說:「這是家門的鑰匙。」
他接過:「這就給我了?」
「嗯。」
「阿喃。」他揉了把她頭髮,「防狼之心不可無啊。」
許知喃睫毛輕顫了下,然後抬眼仰頭直直看進他眼睛裡,緩聲道,「我需要防你嗎?」
她能感覺到林清野有些地方不一樣了,比如昨晚和今早。
他對她都有點太規矩了。
從前的林清野不是個規矩的人,他太隨性了,想怎樣就怎樣,其實並不太考慮別人,有時也會給人帶來壓迫感。
但這些他現在都沒有了。
不是不想,而是會忍耐了。
許知喃有點搞不懂他心裡是怎麼想的,卻又問不出口這種問題,開不了口。
林清野被她那清凌凌的眼眸一下望到底,他向來對她那雙眸子沒什麼抵抗力,太陽穴一跳,有細小的電流順著脊椎蔓延上來。
林清野率先在對視中移開視線,轉身進了屋。
許知喃在身後輕輕舒出一口氣。
她有點懊惱又糾結,低著頭沒走幾步,腦袋撞上胸膛,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轉過身來的。
許知喃「哎喲」一聲,捂著額頭再次抬頭。
「撞疼了?」
「沒有。」
林清野還是在她額頭上揉了揉:「送你個東西。」
「什麼?」
他提起手裡的袋子,手機。
許知喃這才注意到他手裡提著的東西:「怎麼買這個了?」
他說的很輕鬆:「看到就買了,昨天看你那手機內存都不夠了。」
「哦,因為我手機里存很多刺青的照片和視頻嘛,以前買的時候感覺64G也挺多的了,沒想到用用還挺快,我都已經把好多用不上的APP都給刪了。」
許知喃沒明說自己不換手機的理由,林清野也沒探究到底。
「手機給我。」
她從包里拿出來,遞給林清野。
屏幕摁亮。
出現一張林清野的照片,是之前音樂節上粉絲拍的,那時候他也是藍發,白襯衫、黑褲,手裡拿著麥架。
照片的背景是成片揮舞著的熒光棒。
林清野眼皮一跳,視線多停留幾秒。
而後幫她拿出手機卡,將數據重新導入到新手機里。
弄完許知喃這隻手機,他又開始導入自己的手機,許知喃坐在他對面,忍不住斟酌著說一句:「這個手機現在多少錢啊?」
「不知道,讓我爸司機幫我進店買的。」
雖然這個型號已經出來了有段時間了,但五六千肯定還是要的吧。
兩個手機就得上萬,也不是筆小數目。
之後林清野還要準備很多東西,前期資金投入量肯定很大,這又一萬塊錢沒了,他還可能不願意向他爸爸要錢,許知喃皺著眉,開始盤算自己這些年攢下來的小金庫。
可隔行如隔山,她也不知道林清野之後到底需要多少錢,自己那點夠不夠支撐他一段時間。
林清野看到她表情,再一聯想剛才她的問題,瞬間瞭然這小姑娘腦瓜子里在想寫什麼。
他看著信息導入進度條不斷拉長,故意逗她,忽然說:「後面做專輯買設備挺花錢的,我可能要把我那套公寓賣掉。」
許知喃立馬說:「哦,好啊,你可以直接住我這裡吧。」
她頓了頓,也覺得自己這小出租屋和林清野那公寓實在是差距太大,登不得檯面,又補充,「或者我明天就去中介那看看有沒有更好一點的公寓。」
林清野抿了下唇,繃住笑:「這個不用,這不是離你店近嗎,方便點,挺好。」
許知喃彷彿是生怕他累:「那你那個公寓要賣掉的話,要不要我幫你盯著,要是有人想來看房,我可以帶他們過去。」
林清野隨口胡謅:「不用,這個我找別人去弄,你工作也忙。」
手機進度條終於全部讀完,他收起手機,朝她笑了下,「你能收留我就行了。」
洗過澡出來,林清野正站在床邊打電話。
剛剛打完,他轉身看她,說:「你先睡吧,我臨時有點事。」
許知喃一愣:「要出去?」
「沒,臨時需要寫個歌而已。」
「我陪你吧。」
他笑:「以前你可沒這麼粘人啊。」
「沒有……就是,我現在也睡不著。」
林清野快步走到她面前,揉了把她頭髮:「粘吧,小姑娘粘人點兒好。」
兩人回到客廳,他拿了紙筆,直接坐在茶几下的白色毛絨地毯上,背後靠著沙發。
而許知喃坐在沙發上,她洗過澡已經換好了睡裙,將腿整個包進去,手臂圈著腿,像個紮根在沙發上的小蘑菇。
夜靜悄悄,屋子裡安安靜靜的。
許知喃的陪伴也很安靜,就坐在他身後側,並不說話。
大部分的歌都是先寫歌再寫曲,寫完歌詞研究透,便可以開始找和弦了。
但林清野這晚很有靈感,那兩年半帶給他的另一項技能便是靜心,心安定下來,人也處於放鬆狀態,旋律也不用一條條地想,想出第一條,後面一整段便直接哼出來了。
他全心全意投入,也沒跟許知喃說話,等全部寫完回頭一看,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
抱著腿,下巴抵在膝蓋上,睡熟了。
藍發擋臉,樣子卻很乖。
林清野看了她很久,漸漸出神,又覺得有些燥熱,出去抽煙去了。
一支煙抽完回來,他把那張已經被寫得破破爛爛的紙折兩折塞進褲子里,將許知喃輕輕抱起,回了卧室。
許知喃不記得昨天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才發現已經在床上了,再一睜眼,從敞著的浴室門裡看到了林清野,他已經起床了。
她伸手摸了下自己身側的被褥,還是燙的。
看來昨天他還是睡覺了的。
許知喃看了眼時間,早上七點還差五分鐘,她也爬起來,走進浴室,揉著眼,還有點睡眼惺忪的:「你怎麼這麼早起床。」
「待會兒出門有點事,你再睡會兒吧。」
「不睡了。」許知喃也一塊兒擠進狹小的衛生間內,擠了牙膏開始刷牙,「你昨天幾點睡的?」
「凌晨一點。」
「這才幾個小時,你睡得夠嗎?」
「差不多了,特殊時期,時間得節省著點用。」林清野幫她順了順睡得亂七八糟的頭髮,「得讓我們阿喃快點過上好日子啊。」
許知喃滿嘴牙膏沫,看著他眨了眨眼。
林清野摟著她腰,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走了。」
說完便真就走了,外面門一開一合,屋子裡再次安靜下來。
許知喃原地愣了許久,才緩緩抬手摸著自己額頭,輕輕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