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時念念一點兒都不覺得一個備註有什麼好生氣的, 不過江妄就是生氣了, 儘管也不至於發脾氣, 可她還是察覺到他是不太高興的。
「你和江妄鬧彆扭了嗎?」大課間,姜靈轉過身悄聲問。
時念念抬了抬眼:「很明顯啊。」
其實不算明顯,江妄對時念念還是很好的, 還經常買點零食奶茶給她,姜靈也跟著吃了不少, 只不過話少了許多。
原本姜靈坐在前面經常能聽到後面兩人低聲說話的聲音, 這兩天卻很少, 更多時候江妄都在睡覺。
她原本也就隨口一問。
「不應該啊,江妄居然還捨得對你生氣?」姜靈托著腮說。
時念念也不懂, 她第一次談戀愛,甚至是第一次和男生有這樣親密的接觸,哪裡懂這麼多。
男人的心思你別猜。
上課鈴打響,姜靈只好轉回去, 江妄從後門走進來,手裡拎著一瓶礦泉水,坐在位置上仰頭喝了一口。
有一滴水順著的下巴滑過突出的喉結,淌進衣領里。
時念念收回視線, 繼續寫作業。
過了兩秒, 視線中出現一隻手,江妄把一把糖放在她桌子上。
是學校小賣部里就有賣的, 之前運動會她還給過江妄一顆。
她詫異扭過頭。
江妄晃了下手裡的礦泉水瓶子,說:「你不是愛吃這個么, 順便買的。」
她笑:「謝謝。」
緊接著便把那各色的一把糖分了兩份,手掌推著把另一份推到江妄桌上,「你也吃。」
她嗓音細軟,因為講台上的老師聲線壓的很低,小心翼翼的樣子,看的人心裡發癢,江妄無端覺得口乾舌燥,看著那幾顆糖舔了下唇。
他剝了一顆塞進嘴裡,仍沒說話。
這節課是蔡育才的物理課,在講上周做的一份卷子,發下來後她就已經自己把錯題訂正完了,只剩填空最後一題。
她解不出來。
蔡育才還沒講到這一題,時念念又自己想了一會兒,還是沒結果,猶豫了下,把試卷推過去,扯了下江妄的袖子。
「這題,你會嗎?」
江妄平時不怎麼交作業,也不常見他做作業,不過還是會抽時間做一下最後幾道難題,他掃了眼題目,拿起筆:「會。」
少年手指漂亮骨感,指甲修剪的整齊乾淨,都沒怎麼細想,就流暢的在演算紙上寫下解題步驟。
他寫到一半,時念念說:「啊,我會了。」
江妄停筆,側臉壓著手肘看向時念念,拿筆尾輕輕戳在她臉頰凹陷的梨渦上。
她一頓,直直對上他視線,發梢掃過他的手背,陽光穿透過來,光影斑駁。
她眨眼,終於問出口:「你,是不是生氣了?」
他看著她,「嗯」一聲。
「為什麼?」
「你說呢。」
前排的姜靈把兩人的對話都聽在耳朵里,不免忍俊不禁,這一來一回跟一般情侶吵架時一樣,就是男生和女生的身份互換了下。
她悄悄回頭看了江妄一眼,便看他側趴在桌上,看著時念念,一臉的「快來哄我」。
時念念想了一下:「因為,備註嗎?」
蔡育才往兩人方向看了眼,他們剛剛在物理競賽中拿了兩個一等獎,現在他怎麼看都是越看越喜歡,想也不想只當兩人是在交流學習,沒有出聲提醒。
時念念側了下頭,提議:「那我給你……換一個吧。」
「換什麼。」
還能換什麼。
她都沒怎麼想:「江妄?」
「……」
下午江妄照例去訓練不在學校。
時念念再一次感慨,男人的心思你別猜,江妄的心思更是猜也猜不準。
她想起在她把江妄的備註改成現在這個之前,他偷偷把自己的備註改成了「男朋友」。
他想要那樣子的嗎……
時念念想了會兒,把備註改回了「男朋友」。
對話欄里最頂上的就是和江妄的聊天框,「男朋友」三個字明晃晃的非常扎眼。
挺奇怪,她和江妄在一起以後他自然是她男朋友了,可時念念看著那三個字還是覺得一陣耳紅心跳。
自習課上,坐在教室角落的少女雙手「啪」一下拍在羞紅的臉上,腦袋往下埋了埋,最後還是自暴自棄的把備註重新改了回去。
男朋友什麼的……
她還是不好意思。
姜靈給她出謀劃策:「要不你問問其他男生?可能他們就知道怎麼哄人高興了。」
「能問誰啊。」
「許志臨是肯定不行的,他已經老了。」姜靈一本正經道,又嘆了口氣「而且我還是連告白都不敢。」
十七八歲的少女,各懷一些不足稱道的小心事。
姜靈扁了扁嘴:「念念,我們簡直就是苦命姐妹啊,男人都太不是東西了!!」
時念念:「……」
「不過,你問問你哥哥唄,他不是和江妄關係還很好嗎,可能知道怎麼哄吧。」
哥哥啊。
時念念沉默片刻。
姜靈又補充:「你就說是幫我問的唄。」
重新拿出手機,斟酌著打字。
時念念:哥哥,我想問你一個事情。
許寧青:什麼。
時念念:我好朋友,跟她一個關係很好的男同學吵架了,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辦,讓我來問問你,該怎麼哄男生高興。
許寧青:?
就一個問號。
時念念愣了愣,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又過了兩秒,許寧青發來一條語音,三秒鐘。
教室里不能直接聽,她轉換成文字。
你談戀愛了?
她無聲張了張嘴。啊。
許寧青緊接著又是一條信息:江妄?
時念念又看了遍前面的聊天記錄,明明沒有露餡啊,不知道許寧青怎麼突然知道的,磨蹭半天,才回了個「嗯」。
這會兒許寧青剛結束大學體育課。
他坐在一邊地上,看著手機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
他對時念念當真是當作親妹妹看待的,對於江妄追她的事他一直清楚,他了解江妄,也無所謂,不過要是換個其他男的說不定他會反對也難說。
只是江妄這人他還是很信得過的。
時念念從小被欺負不少,江妄在的話至少能讓她不受欺負。
但是他沒想到時念念居然還真就被江妄追到了,這小丫頭片子什麼時候開的竅?
許寧青:你要哄江妄高興?
時念念慢吞吞回覆:嗯。
許寧青:哄個屁。
許寧青:有點骨氣。
「……」
江妄從泳池一邊上來,身上搭了條浴巾,跟著教練走進另一邊的辦公室。
「怎麼了?」他擦了擦耳朵,把助聽器重新放進去。
教練看著他戴助聽器的動作,發了兩秒呆,才說:「你有沒有想過做手術恢複聽力?」
「想過啊。」他淡聲,「問了,失敗可能性很高。」
「之前那個國家隊教練聯繫過我,說是有個認識的認識的國外醫生,專門負責這方面的,先前有一個短跑運動員跟你一樣耳朵出過問題,後來是那個醫生給做的手術。」
江妄手上動作一頓,抬眸看過去。
教練輕嘆了口氣,繼續說:「既然有希望就別放棄,那個教練說那醫生過段時間會來國內一趟,你讓他去檢查看看,萬一符合手術條件呢。」
從辦公室出來。
江妄重新穿好衣服,在休息室坐了一會兒。
他耳朵受傷也已經很久了,這麼長一段時間裡不是沒找過醫生,只不過希望一次次落空,到最後都不太敢相信希望。
他心裡想著事,手機震了一下。
「小朋友」發來一條信息。
他給時念念的備註是「小朋友」,又想起時念念給他的備註,江妄無奈的撇了下嘴。
他點開。
手指停了下。
少年頭髮還是濕的,額前的碎發濕漉漉的,有水順著發梢淌下來。
他抬手把頭髮捋到腦後,露出光潔額頭,視線垂著看著手機里他那小女朋友發來的簡訊,嘴角一點一點上翹起一個愉悅的弧度。
最後還是沒忍住笑出聲來,他靠在牆上,磁沉的笑聲蕩漾開來。
休息室還有兩個一起訓練的男生,聞言湊過來:「笑什麼呢。」
他們定了定,念出來:「我的手被划了一道口子,你也劃一下。」
「不是,這個不是那什麼土味情話么。」其中一個男生說,「還是最土的那個,誰現在還發這個啊?」
江妄掃了他一眼,難得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