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步步為營

雲翡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仔細一想自己這個月的月信沒有來。她頓時亂了心神,恨不得立刻去叫個大夫來給自己診脈,但轉念一想,卻萬萬不能。她若是真的有孕,決不能讓雲定權知道。雲定權要麼讓她墮胎,要麼讓她生下這孩子,拿去和尉卓和尉東霆談條件。想到這兩個可能,雲翡驚出了一身冷汗。

她轉念又安慰自己,或許不是懷孕,只是自己多心了。因為從晉州一路逃回來,奔波辛勞再加上心神俱疲,所以月信晚了。說也奇怪,那股噁心的感覺又不見了,她更加不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有了身孕,度日如年地熬到宮宴結束。

雲定權起身和趙曉芙一起離席。趙曉芙神色淡淡,而雲定權卻一臉寵溺的愛意,借著幾分酒意,當著眾人的面,緊緊握著趙曉芙的手,走出了宮殿。

雲翡冷眼旁觀,心道他不是沒有真心,不是沒有兒女情長,只是看對誰。他可以為了趙曉芙的眼淚,驚慌失措,對母親的眼淚卻視而不見。母親對他付出那麼多,對他那麼好,卻只是被利用,被拋棄,而這個視他為仇人的女子,他卻愛到了心尖上。雲翡眼角餘光看了一眼英紅袖,果不其然在她眼中看到了j□j裸的嫉恨之色。林清荷因為身懷有孕,本就不能侍寢,看來趙曉芙夜夜專寵的事情,已經讓英紅袖很難受。

回到淑和宮,雲翡看見一行人提著燈籠從宮裡出來。

淑和宮的女官林莫愁輕聲道:「章御醫慢走。」

因為蘇青梅裝病不去赴宴,為了顯得真實,雲翡臨行前特意交代林莫愁去給蘇青梅請一位御醫來。

雲翡走上前,借著燈光一看便怔住了,這位御醫,竟然是章松年。

章松年見到雲翡也吃了一驚,立刻彎□去:「給公主殿下請安。」因為激動意外,他的聲音微微顫抖。

雲翡乍然見到故人,又驚又喜,忙道:「章大夫快請起,沒想到竟然是你,我真是太高興了。」

尉卓帶著小皇帝和太后撤出京城的時候,將宮裡的幾位御醫一併都帶走了。於是,雲定權登基之後,便在京城幾個出名的葯堂里挑了幾位有名氣的大夫充實太醫院。章松年恰好就在其中。

雲翡讓阿琮先回,親自將章松年送到迴廊處。

章松年躬身道:「公主請回吧,天氣寒冷,小心著涼。」

雲翡想起過去曾經受過他的幫助,心裡十分感慨,輕聲道:「章大夫,我雖然身份有變,但我依舊當你是我的朋友,希望章大夫也是如此看我,勿要與我生分,若有我雲翡幫得上忙的地方,章大夫只管開口。」

章松年心裡一熱,咽了一下喉嚨,道:「多謝公主,有公主這番話,微臣萬死不辭。」

「章大夫慢走。」雲翡頓了頓,低聲道:「我母親的身體,若是皇上問起來,你便說是真的有病。」

章松年小聲道:「微臣知曉,微臣告退。」

雲翡看著他清逸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心裡湧起一股衝動,幾乎想要追上去讓他給自己把脈,究竟是不是……

但是,她還是不敢,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深深吸口氣,轉身走回去。

蘇青梅見到她,立刻關切地詢問宮宴的情形,生怕雲翡和阿琮受委屈。

雲翡因為心中有事,顯得心神不定,恍恍惚惚。

蘇青梅以為她是累了,連忙吩咐宮女安排熱水讓雲翡洗浴,早些休息。

「娘也早些歇著。」雲翡心事重重地走出蘇青梅的寢殿,去了浴室。泡在熱水中,她全身都放鬆下來,但是心情卻異樣的沉重,本來她心裡就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而現在,彷彿在大石頭上面,又壓了一塊巨石。

她的手,不知不覺放在了平坦的小腹上。然後又像是受了驚一般,拿開了自己的手掌。不會的,她和尉東霆已經一刀兩斷,老天不會戲弄她,讓他給她留個孩子。

她心亂如麻,匆匆洗過澡,從浴池裡出來,穿好衣服回到淑和宮的西殿。有些事情想也沒用,車到山前必有路,即便是真的有了身孕,到顯懷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足夠她報仇雪恨。

她深吸了口氣,強逼自己不再為這件事憂慮糾結。到底是不是有了身孕,不必請大夫診脈,若是到了下個月,月信還是不來,那就肯定是了,現在想也沒用,還是先想著怎麼報仇吧。

她將這個念頭拋之腦後,拿起趙策給她的那塊龍形玉佩,凝神細看。

雲定權正值不惑之年,容貌英朗,如日中天,現在又是一國之君,榮華富貴不在話下。她最擔心就是這段時間,趙曉芙已經被父親的寵愛所打動。

那怕是生死仇敵,只要一旦牽扯到個情字,人就會失去理智,失去立場。雖然父親逼死了秦王,但趙曉芙如果對父親動了心,即便趙策想要帶她走,她也未必肯走。

如果那樣的話,她的許多計畫都要隨之改變。從今夜宮宴上趙曉芙的態度來看,她對父親依舊是不冷不熱,不過雲翡覺得表面上的東西都不可靠,她明天務必要親自去一趟貴華宮,親自和趙曉芙談一談,試一試她的態度。

波譎雲詭的後宮,看似群敵環繞,其實,這種三足鼎立的形勢對她最為有利。

翌日一早,雲翡便吩咐林莫愁備了一份禮物,然後帶著茯苓白芍去往趙曉芙的貴華宮。

趙曉芙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見到雲翡,她甚至想過,哥哥可能已經殺了她。誰知道竟然突然在昨夜的宮宴上見到雲翡安然無恙的回來。因為設計劫持過她,又險些害死她,讓她吃了許多苦,所以,昨夜宮宴上見到雲翡的時候,趙曉芙已經想過她一定會報復自己。

沒想到雲翡竟然還帶著禮物來拜見,趙曉芙很是尷尬窘迫。雲翡卻彷彿早已忘記了那些過往的恩怨,將禮物奉上。

身邊的宮女過來接過禮物,雲翡一看是秀容,當初曾經用湯匙擊昏她,和趙曉芙一起挾持她的那個丫鬟。

雲翡對她笑了笑。

秀容急忙跪倒在地,向雲翡請罪。

沒想到雲翡絲毫也不記仇,反而笑著對秀容道:「你忠心為主,何罪之有?過去之事就不必提了,我早已忘記,起來吧。」

秀容連忙謝恩。

昨夜,趙曉芙貌似無意地向雲定權打聽了一些雲翡的近況,想要探聽出兄長的消息,誰知道雲定權卻告訴她,雲翡是從尉卓那裡逃回來的,至於趙策,雲定權提也未提。趙曉芙也不敢問,擔心了一晚上,不知道兄長到底是生是死,更不知道他劫持了雲翡,離去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雲翡為何會到了晉州的尉家,趙策現在何處?

這些問題都堵在她的嗓子眼裡,可是一想到自己和哥哥曾經那樣對過雲翡,即便她開口詢問,雲翡卻未必會告訴她實情,畢竟是趙策將她劫持走的,可謂是她的仇人。

雲翡見趙曉芙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當然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她接過秀容遞上來的茶水,淺淺地抿了一口,沖著趙曉芙嫣然一笑;「父皇對母妃果然是愛到了心坎上,這冬日裡還能喝到今春的雨前龍井,味道和春上不差分毫,真真是難得。父皇對母妃真是上心體貼,這世上的好東西恨不得都送來母妃這裡。」

趙曉芙聽雲翡提到雲定權,蹙了蹙眉,一抹掩飾不住的厭惡之色,從她眼中一閃而過。

雲翡這一試探,便看出自己的擔憂是多餘的。。趙曉芙對雲定權依舊是那種怨恨仇視的態度。她放下心來,笑著道:「母妃出身高貴,見識多廣,我這裡有一塊玉佩,不知是何來歷,母妃替我看看,是不是個值錢的玩意兒。」

雲翡放下茶盞,不慌不忙的從袖中拿出那塊龍形玉佩,遞了過去。

趙曉芙本來神色淡淡,見到雲佩,突然臉色一變,飛快的抬起眼帘,看著雲翡,似乎想從她的表情和眼神里看出點什麼。

雲翡只是含笑看著她,什麼也不說。趙曉芙有點沉不住氣了,吩咐身邊侍候的宮女都退下,包括秀容,也退了出去,在門口把風。

趙曉芙急不可待地問:「這玉佩你從哪兒得來的?」

雲翡道:「是世子給我的,讓我轉交郡主,以作信物。」

「他現在何處?」

「他就在京城。」

趙曉芙一聽便激動地站了起來:「你知道他在哪兒?他現在怎樣?」

「郡主勿念,世子一切都好。」雲翡將那一夜,雲承罡放了她和趙策之後發生的事情悉數講述了一回。

趙曉芙這才知道,原來事情的發生竟然如此的跌宕起伏,也巧合的讓人驚訝。她握著玉佩,眼圈漸漸紅了起來,低著頭,兩顆眼淚,從美麗無儔的臉蛋上滑了下來。

一塊雲錦手帕遞到了她的面前。

趙曉芙抬起頭,看到了雲翡清亮澄澈的眼眸,唇邊帶著溫柔和善的一抹淺笑。

這份和善友好讓趙曉芙覺得匪夷所思,奇怪的問道:「你為何肯替他帶信給我,你不恨我么?不恨我哥哥么?」

曾經她們兄妹那樣算計她對付她,險些害她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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