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凶神惡煞

雲琮一回到居處,便從馬車上跳下來,飛奔到雲翡身邊抱住姐姐,可算是活著回來見親人了。

阿琮入宮,雲翡也挂念了整整一天,捧著他的小胖臉蛋,先大大地親了一口,這才關切地問:「今天在宮裡怎麼樣?」

不問還好,一問雲琮的眼淚就嘩嘩下來了:「嗚嗚,不好,被打了。」他委委屈屈地把手心伸出來給姐姐看。

雲翡一看倒抽了一口涼氣,原本白白胖胖的小手,掌心又紅又腫,中間還破了皮。

茯苓和齊氏都驚呼了一聲,急忙圍上來問:「誰打的?」

阿琮癟著嘴道:「太傅。」

一聽是太傅楊文碩,雲翡也很無奈,那個七十二歲的老頭,狀元出身,學識淵博,德高望重,恐怕連小皇上都敢打手心,莫說是阿琮了。

雲翡捧著阿琮的小胖手吹了吹,安慰道:「沒事沒事,晚上喝碗雞湯就好了。」

一想到弟弟突然從蜜罐掉到了冰窟窿,雲翡好不心疼,晚飯特意讓齊氏做了許多好吃的補償阿琮。燉雞湯,小蘇肉,炸蓮夾,都是齊氏的拿手菜。雲琮大快朵頤,結果,翌日一早,他就鬧著肚子疼。

茯苓急忙去叫了雲翡過來。

齊氏守在床前,急得臉色都變了,「小姐,莫非是昨夜肉吃的多了?積食不化?」

雲翡疾步上前,先是摸了摸阿琮的頭,見他不燒這才稍稍安心,回頭對茯苓道:「你讓宋驚雨速去請個大夫來。」

雲琮皺著小眉頭,一個勁兒的哀哀叫疼,把茯苓和齊氏急得團團轉。雲翡更是心急如焚,站到門口等著大夫來。

終於,宋驚雨領著一個青衣男子,越過二道門,疾步而來。雲翡一看那男子身上背著的藥箱,長鬆口氣,但再一看那青衣男子的長相,不由又蹙起了眉頭。

這位大夫也實在太年輕了些,看上去只有二十齣頭的模樣,容貌清俊,青衫飄逸,那裡像是個大夫,倒像個溫潤的書生。

阿琮生病,雲翡此刻恨不得將宮裡的御醫叫來才好。一看宋驚雨請來如此年輕的一位大夫,不由心裡有些失望。

宋驚雨並非隨便請了一個人來,出門之時,先問了守在前門的那幾位禁軍,四人異口同聲推薦了百年老店杏林葯堂。

宋驚雨問清了路,便直奔杏林葯堂而去,見到年輕的章松年他也有些遲疑,但聽說他是章家長孫,十六歲便已經開始治病醫人,這才敢請了回來。

雲翡並不知道章松年的來歷,因他太年輕,一雙眼睛打量著他,明明白白的寫著不大信任。

章松年對上她的目光,恍然一怔。面前少女,身著淡青紗裙,烏髮黑眸,婷婷玉立,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只是那雙眼眸卻不似仙子般寧靜淡泊,古井無波,黑如曜石,晶亮明瑩,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眼波流轉之間,似乎一股明媚濃麗的暖風熏了過來,他臉上微微一熱。

宋驚雨道:「小姐,這是杏林葯堂的章大夫。」

「章大夫裡面請。」雲翡側身請了他進去。

雲琮躺在床上,還在繼續喊疼。

雲翡柔聲道:「阿琮,大夫來了。」

章松年上前,先是細緻地詢問了飲食,接著便伸手去按雲琮的腹部,手指還未碰到他的肚臍,阿琮便是一聲慘叫,把雲翡嚇了一跳。

章松年笑了笑:「別怕,這裡疼么?」

「疼,哎呀。」

章松年又換了個地方問:「那這裡呢?」

「也疼。」

章松年一連按了幾個地方,明明手指下的小肚皮柔軟無硬結,雲琮卻到處都喊疼,把一旁的雲翡都急出汗來。

章松年反而排除了幾種急症的可能,號脈之後又讓阿琮伸出舌頭來仔細看了看,最後,他扭過頭對雲翡道:「小公子沒什麼大礙,稍稍有些脹氣,吃些消食散便沒事了。」

雲翡有點難以置信,瞪著眼睛問:「當真?」情急之下,她忍不住身子前傾靠近了章松年,一股淡淡的馨香撲入了章松年的鼻端。

章松年一時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垂眼帘點點頭,然後打開藥箱,取出三包粉劑,交給雲翡:「一日三次,溫水送服。」

雲翡半信半疑地看著土黃紙包著的粉劑,再次不確定的問:「只有一天的葯?」

「一天便好。」章松年的眼睛自信而明亮,語氣也極篤定。

章松年走後,雲翡忍不住道:「這位大夫如此年輕,我總覺得不大放心。要不要再去別家另尋一位年長的大夫來瞧瞧?」

宋驚雨不由笑了:「我問過,這附近最有名的葯堂便是章家的杏林葯堂,已有百年歷史。杏林葯堂的小兒消食散在京城最有名氣,就連宮裡的小皇帝也經常服用。章松年是章家長孫,十六歲便坐診葯堂,小姐只管放心。」

雲翡聽得這些話,這才對章松年的印象有所改觀。恰這時,秦方駕車來接雲琮入宮,雲翡忙上前告知阿琮生病之事,暫時先替他告假三天。

秦方道:「小公子安心養病,奴婢這就回去稟告皇上。」

「多謝秦公公。」

秦方帶人折返宮中。

雲琮留在家中,那三包葯喝了竟然一點效果也沒有,吃過晚飯,依舊吵著腹痛。雲翡讓宋驚雨又將章松年請了過來。

時近黃昏,章松年匆匆前來,一眼看見廊下翹首以盼的娉婷少女,淡青紗裙在暮色中一片朦朦朧朧,彷彿美玉籠著淡淡的青煙,平平凡凡的迴廊彷彿因她的佇立而多了幾分清雅。

他從未見過如此動人的少女,靈動活潑,大方天然,見到陌生男子,絲毫不見扭捏。

雲翡看見章松年,便迎上去急匆匆問:「章大夫,你不是說三包葯一天便可好么?怎麼我弟弟還是腹痛不止?」

章松年依舊先問雲琮的飲食。

雲翡答道:「他胃口很好,飲食正常。剛吃過晚飯,是清淡的白粥。」

章松年走進房間,號脈之後又做了一番檢查,然後抬起頭對雲翡道:「恕我直言,小公子並沒有病。」

雲翡急不擇言:「他腹痛不止,怎麼會沒病,我看是你看不出毛病吧。」

章松年出身杏林世家,自十六歲坐診葯堂,從未碰見有人這樣質疑他的醫術,但面對如此美麗清純的少女,卻無法生出一絲一毫的氣惱,只是紅了臉,低聲道:「小姐若是不信,可再去別的葯堂請大夫來診治。」

「若是別的大夫瞧出了毛病,你可要退我的診金。」雲翡因為焦急,一雙眸子灼灼逼人,亮晶晶閃著光。

章松年點點頭,臉色有些窘迫。

正在這時,茯苓走進來道:「小姐,大將軍帶著御醫來了。」

御醫!雲翡又驚又喜,連忙走出房門。

暮色漸起,院門處已經高懸了風燈,尉東霆挺拔的身影已經到了廊下,身後跟著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雲翡一看那老者鬚髮斑白的模樣,便覺得心裡好似吃了個定心丸。年輕的統統不靠譜,長的俊俏也沒用。

尉東霆道:「太后得知雲琮生病,特意讓劉御醫前來診治。」

「多謝太后,劉御醫裡面請。」雲翡立刻滿臉笑容熱情恭敬地將劉慶和請了進去。慌忙之中,完全忽略了尉東霆的存在,眼角的餘光都未顧上掃他一眼。

尉東霆踏進房門,發現屋內竟然還有一位清逸俊秀的男子,不由心裡一沉,多看了兩眼。

章松年並不認識尉東霆,但卻認識劉慶和,這位宮裡的御醫正是他祖父的好友,連忙上前行禮。

劉慶和見到他也頗感意外,問道:「你怎麼也在?」

「晚輩來給這位小公子看病。」章松年順便將自己的診斷說了一遍。

尉東霆鬆了口氣,原來是杏林葯堂的大夫,不過,這丫頭一瞬不瞬地盯著人家看,是什麼意思?

劉慶和聽了章松年的介紹,心裡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他常年給小皇帝看病,經驗豐富老道,給雲琮診脈之後又做了一番檢查,然後摸著下頜白須沉吟片刻,對尉東霆道:「大將軍,小公子並沒有什麼大礙,腹痛或許只是精神緊張所致。」

雲翡難以置信。

雲琮立刻抱著肚子在床上打滾:「不對不對,我就是病了,我肚子疼的厲害,我的手心也疼的厲害。」

尉東霆突然笑了笑,對劉慶和道:「你們先出去,我來看看。」

眾人魚貫而出。

雲翡疑惑不解地看著尉東霆走到了雲琮的床前,心裡莫名有些緊張。

雲琮更加緊張,縮在被子里瞪著一雙大眼睛,小聲小氣地問:「大將軍,你會治病?」

尉東霆點點頭,彎下腰一本正經道:「依我看,你肚子疼是因為腸子壞了。把肚子割開,壞掉的腸子拿出來切掉,肚子就不痛了。」

雲翡瞬間無語……尉將軍,說你是庸醫都侮辱了庸醫這兩個字啊。

雲琮嚇得臉色蒼白:「我不要。」

尉東霆將腰間的劍取下來,柔聲道:「你別怕,這是太阿寶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