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醉翁之意

他看看她,極真誠極感慨地道了聲:「多謝阿翡。」

雲翡也不知他從何而知自己的乳名,羞惱地恨不得一個五指山蓋過去,將他臉上笑容給抹成一馬平川。

還好,他磨蹭半天,發完感概,終於開始喝了。

但是,只是一口!

男人喝酒不都是一飲而盡的么?磨磨蹭蹭婆婆媽媽做什麼。

雲翡心裡的火苗燒的噼里啪啦,幾乎快要從眼睛裡跳出火星來。可是怕他生疑,她又不敢催,只能繼續保持著甜蜜蜜的笑,眼巴巴看著他。

一杯酒半天沒喝完,她實在受不了了,只好溫溫柔柔地發出一聲深深的驚嘆,「尉公子,你喝酒真慢啊!」

他看她一眼,慢條斯理地說:「因為,好酒要慢慢品啊。」

品你個頭啊。雲翡急得心裡直飆血,臉上卻還掛著一臉甜絲絲的笑。

眼巴巴終於等完他品完了這杯酒,臉蛋都要笑得木掉。

尉東霆點點頭:「果然是好酒。」

雲翡歡歡喜喜又倒了一杯,雙手捧給他,笑得蜜汁一樣甜美:「那你再喝一杯。」

「好。」尉東霆接過酒杯,正欲送到唇邊,突然閉上眼睛,貌似有點暈。

雲翡每想到宋驚雨的蒙汗藥藥效這麼快,心裡暗喜。

尉東霆疑惑地問:「雲小姐,這酒,怎麼有點奇怪?」

雲翡笑眯眯道:「當然奇怪了,是我爹藏了許多年的好酒,味道不同凡響。」

「哦,這也……」話未說完,尉東霆竟然趴在了桌子上。

雲翡目瞪口呆,這蒙汗藥實在是太強了,一杯就放倒了他?  她不放心,上前推了推他:「尉公子?」

桌上的人一動不動,她推了幾把之後,使勁去掐他的胳膊,用的是足以疼得讓人跳起來的力道。可是他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雲翡樂得差點笑出聲來,真是太好了,一切都順利的不像話。

她親眼看著他將那張薛濤箋放在衣襟里。可是他趴在桌子上,不大好取。她繞著他左看右看,最後只好彎腰把手從他胳臂下伸出去,再探入他的衣襟里。

手指間的的確確碰到了紙張,她心裡狂喜,正要抽出來,突然尉東霆抬起頭,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驚慌失措,大呼上當,還未來得及掙扎,他抓著她的手腕往上一抬,她就勢倒在了他的腿上。

雲翡越發驚慌,尉東霆微微俯下身子,俊美的眉目近在咫尺,清晰可見那漆黑如墨的眼中映出她驚慌失措的影子。

「雲小姐是要非禮我么?」

他聲音低沉,明明是一句玩笑話,卻彷彿有著一股迫人的力量,綿綿地壓下來。她又羞又氣,倒霉的是,她的袖箭就藏在右手的袖中,可是右手手腕偏偏被他握住了,這會兒想要發袖箭射他,也動彈不得。

反正計謀已經被他識破,她也就不客氣了,沖著後窗喊了一聲:「宋驚雨。」

啪的一聲,後窗被人擊開,隨之一個人影如長風破空,剎間便到了尉東霆身後,帶過來的勁風幾乎要將雲翡面前的燭火撲滅。

尉東霆立刻鬆開雲翡,反手一擊,一股強大的力道排山倒海涌過來,宋驚雨大吃一驚,閃身避過。

尉東霆騰身而起,一腳踢向宋驚雨的右肩,勢如千鈞。

宋驚雨沒想到竟然會遇見強敵,當即提起十二分的精力應戰。地方太小騰挪不開,兩人在房間里過了幾招,不分上下。

雲翡暗暗後悔自己應該多帶幾個人來。因為這事不夠光明磊落,別人她又信不過,怕傳了出去,所以只帶了宋驚雨來,沒想到尉東霆居然武功如此之高。

她生怕動靜太大引了人來,忙小聲道:「速戰速決。」

宋驚雨原以為徒手便能拿住尉東霆,交手之後,已知絕不可能,對方的功力只在自己之上,於是抽出袖中短劍,直刺而去。

一道白光閃電一般逼向尉東霆的左胸,直取要害。

尉東霆身子往後一躍,騰空而起,雙足點到桌上,從腰間抽出柔軟如水吹髮即斷的太阿寶劍。

一道白光從他手中蜿蜒而出,仿若蛟龍出海,雲翡只覺一股勁風吹起自己臉頰旁的頭髮,身子一晃,被他摟在了懷中。

宋驚雨短劍被迫在她身前停住,只是片刻的停頓,尉東霆便已佔了先機。

太阿從她頭頂穿出,快若閃電,勢如奔雷,雲翡還未看清他如何動手,劍已經架在了宋驚雨的頸下。

雲翡難以形容那一劍的速度,更難以置信州牧府第一高手宋驚雨,竟然會被他制住。

抽刀斷水,暴雨驟歇,只是彈指之間。桌上的燭光仍舊被劍氣擊得四處搖曳。尉東霆手中的那柄劍,流光如波,寒氣逼人,彷彿輕輕一顫,便要割斷宋驚雨的咽喉。

室內靜寂無聲,兩人定如磐石,唯有劍氣四溢。

雲翡從驚愕中醒過來,忙道:「你快放手,不要傷他。」

尉東霆回眸道:「我怎麼會殺他,不過是想讓你看看我的武功罷了。」他收起寶劍,似笑非笑:「不知雲小姐對我的功夫可還滿意。」

雲翡面色通紅,呸道:「你可真厚臉皮。武功再高我也不會嫁你。」

「為何?」

雲翡哼了一聲:「因為你要娶的是州牧小姐而不是我。那怕州牧小姐是個豬八戒,你也會娶。」

他正色道:「如果是個豬八戒,我一定不會娶。」

雲翡嗤笑:「我才不信。」

「我聽說,州牧夫人帶著女兒去了蓮花山凈土寺,於是便先去看了看。」想起那天的情景,尉東霆微微眯起眼眸,揶揄的笑:「說來也巧,豬八戒是天蓬元帥。我第一次見到你,你也是站在水裡面……」

雲翡又羞又氣,簡直想要跳起來打他,但又怕他繼續往下說那天的糗事,連忙對宋驚雨道:「你在門口等我。」

宋驚雨收起短劍,目光暗了暗,站到了門外。

尉東霆挽起袖子,看著剛才被她掐過的地方,嘆道:「力氣不小,掐的這麼恨。」說著,把光裸的胳臂伸過來,「你看,都紫了。」

呸,誰要看你的肉。雲翡紅著臉,退後幾步,瞪著一雙水汪汪的明眸,道:「既然你早有預謀,想要什麼,明說便是。我雲翡雖是一介女流,卻喜歡乾脆利落,不喜歡兜圈子。除卻婚事,其他都可以坐下商議。」

他放下袖子默默看著她,眼中浮起一片深邃暗沉之色,好似在考慮提什麼條件為好。

雲翡做好了準備等他獅子大開口,他卻好整以暇地坐了下來,半晌不說話。

屋內陷入一片寂靜之中,靜的讓她心急如焚。

她忍不住道:「你便是去向我父親提親,他也絕不會答應。不如拿了錢走人,想要多少銀子,你說說看。」

尉東霆挑起眼帘,定定看看她:「若是你父親一定會答應呢?」

他的語氣竟然是胸有成竹,無比肯定。雲翡痛痛快快回答:「那我也不會答應。」

「為何?」

雲翡心道:和你這種城府很深的男人在一起,恐怕做夢的時候都要睜著眼睛,提防被算計,累都要累死。  這種實話,當然沒有人喜歡聽,她才不會說出來惹惱他。所以,妥妥的藏在肚子里,含糊其辭地說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因為你和我爹很像。」

她才不會走她娘的老路,找個爹那樣的男人,最後落得人財兩失。

很像她爹?尉東霆蹙了蹙眉:「你是指,我年紀太大?」

她順著他的意思將錯就錯,連忙點頭:「是啊,你比我足足大了十歲呢。」

他忍不住糾正她:「七歲。」

她誇張地驚嘆:「那也,大好多多啊。」

尉東霆:「……」 有那麼多麼?

雲翡立刻用晚輩仰慕長輩的眼神,雪上加霜地問他:「我稱呼您一聲叔叔,您不介意吧。」

他睨她一眼:「介意。」

她天真無邪地眨了眨眼,「我才十五歲,對我來說,二十歲以上的男子都好老啊。」

門外的宋驚雨瞬間中槍,一顆心碎成二十三瓣。

尉東霆揉了揉眉心,又氣又笑:「年長你幾歲難道不好?」

雲翡:「當然不好。」

「為何?」

雲翡忍不住扶著下頜,嘆了口氣:「年紀大的心眼多,算計人心太累。」

這個回答讓尉東霆很意外,看她樣子又不像是開玩笑,雖然古靈精怪,卻一本正經,很是認真。他心裡一動,突然覺得她此刻的神色語氣竟然不似一個十五歲的少女,清麗無儔的眉宇間那一抹淡淡的憂傷,動人心魄。

他沉默片刻,將懷裡那張薛濤箋遞給她,沉聲道:「那好,此事作罷。」

雲翡絕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大喜過望,立刻將薛濤箋拿到燈上,付之一炬。一顆緊張兮兮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看著那跳躍的紅色火苗,她唇邊不知不覺浮起了兩個梨渦,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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