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迷煙 第二十二章 吃醋·圓滿

「請王上入席。」突然從帳外傳來一聲請示,聲音爽朗,明顯提高了嗓音,彷彿怕帳內的人聽不清。商雨呵呵一笑,拉著司恬起身出了大帳。司恬一出來,才發現帳外已經等候了許多人,她的臉立刻紅如胭脂。商雨坦然地牽起她的手,從容地自眾人中走了過去。

此刻已是夜幕初掛,平願湖邊十里長堤燃遍篝火,將湖邊照得亮如白晝。火光倒映在冰面上,如滿天星辰盡數傾倒在了水中,粼粼閃閃。

筵席如流水一字排開,商雨牽著司恬緩緩走過去坐在正中,各部的將領先後落座,火樹銀花之中,濟濟一堂的得勝之師,笑語歡言同賀新君。

倉瀾人性情豪爽開放,酒宴之上不分尊卑,紛紛過來給新君賀酒。司恬看著商雨一杯杯的來者不拒,有點擔憂。她在桌下偷偷拿手碰了碰他的大腿,想提醒他少喝一些,不料他手一伸,就將她的手緊緊握住不放。他的手掌很燙,熱流似乎要透過肌膚傳進她的血脈之中。

她羞赧又拘謹,默默使勁想將自己的手從他掌心裡拿出來,卻又不敢太使勁掙扎,生怕別人從檯面上看出端倪。不料他胳膊一抬,索性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裡,放在了自己的胸前。這下可好,眾人全能看見。她的臉紅得如杯中的紅色烈酒,使了兩把勁,卻絲毫不能掙開,只好低聲央求:「快放手。」

「不放。」

「你……」

「大家明明白你是我的什麼人,何必掩耳盜鈴?」

她有點氣有點幽怨,「你……我是你什麼人,你可沒說。」

「現在不是時候,等我登基之時再說如何?」

他的酒量很好,一杯杯地豪飲,卻絲毫沒有醉態,眼神犀利明朗,灼灼如星子,彷彿能看進她的心底。她心裡一動,那時他會怎麼說?

他的身上帶著血性男兒的烈烈風姿,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意氣風流,更加的成熟倜儻,又帶著浩然正氣。和他在一起常有別離,然而似乎每一次他都以最快的速度成長,讓她欽佩、側目。

他笑了笑,放開她的手。眾人假裝沒看見兩人的肢體動作,繼續敬酒說著賀詞。他和眾人談笑風生,卻又時常側目對她微微一笑。他只對眾人說她是大粱的司姑娘,卻沒有介紹她的身份。但這樣的場合,將她放在他的身側和他並坐又舉止親密,眾人已在心裡開始猜測她的身份。不管她是誰,必定在新王的心裡有著特殊的地位,所以眾人對她也頗為恭敬,神色拘謹,不敢多望。

宴席之上幾乎都是男人,但有一個女子特別招眼。她容貌美麗、英姿颯爽,一身紅色的衣裙,窄袖細腰,顯得胸高挺、腰細軟,身姿婀娜而豐|滿。司恬看她第一眼憑直覺就覺得她應該就是蒙裏海棠,後來再見商雨稱呼她身邊的中年男人為蒙里翰,她就確定無疑了。

蒙裏海棠果然美麗,但也直爽,眼神放肆地打量著商雨,也打量著她。她心裡隱隱有點不快,但更多的是擔心。商雨曾對蒙里翰說過,大梁許了他公主,那麼他異日如何來圓了這個託詞?

七叔坐在商雨的左側,和許多的老人都是熟識,只有她一個人也不認識,只認識商雨,不過有了他一個,似乎就足夠了。

蒙里翰敬酒之後,蒙裏海棠也站起身來。她端了一杯酒走到席前,眼波明媚如春|水,對著商雨甜甜一笑,「王上,海棠也敬你一杯。」

商雨仰頭喝下之後對蒙裏海棠笑了笑。司恬頓時覺得一股酸氣驀然而起,你喝酒便喝酒,幹嗎要對她笑?

不料,蒙裏海棠又對司恬笑吟吟道:「這位姑娘,請。」說著,她一仰頭先干為敬,然後抿唇笑著將金盞倒拿,示意已是滴酒不剩。

司恬本想說自己不擅飲酒,可是眼見蒙裏海棠將眼角餘光掃向了商雨,不由得心裡發悶,於是端起杯子也一飲而盡,隨後學著蒙裏海棠的模樣也將杯子反倒,對她一笑。

海棠甜甜一笑,「好酒量,海棠再敬一杯。」說著,她提起酒壺將司恬面前的金杯斟滿,然後微微側頭又對商雨甜甜一笑。

司恬只覺得氣血上涌,倉瀾人性格直爽這一點足很討人喜歡,可是這當著別人的面對自己的丈夫頻頻表示好感,直爽到這般田地,卻不討人喜歡了。剛入咽喉的烈酒燒得嗓子又哽又疼,偏偏她性情倔強,也不肯露出半分示弱之色。

商雨仿若不覺司恬和蒙裏海棠的暗流洶湧,只管與蒙裏海棠的父親談笑風生。

他俊美的臉上略帶酡紅之色,神采奕奕,眉目好看得不像話。也不知道怎麼了,司恬的心裡對商雨也有了怨氣。蒙裏海棠對他笑,他怎麼無動於衷?至少也應該將臉上的笑收一收,放嚴肅點吧?笑得那麼好看做什麼,實在是可氣!

她又醋又氣,舉起杯子就往唇邊送去。突然商雨伸過手來握住了她的手腕,關切道:「別喝太多,你怎麼能和海棠比?」他知道她的酒量很差,這倉瀾的烈酒她一定難以下咽。不過,他雖然一片好心卻用詞不當,竟說什麼她不如海棠!她眼下正生著悶氣,肚子里一股酸溜溜的醋水,他這話就像火上澆油,她偏偏賭氣把酒往唇邊送。

他沒有放手,結果她一掙扎,杯子里的酒灑了,將她胸前的衣服也弄濕了。

商雨趕緊道:「快去換換。」倉瀾天氣寒冷,她又沒有在這裡生活過,他生怕她受了涼。

司恬站起身,回到了帳中。隨侍的婢女趕緊找了乾淨衣服要幫她換,她心情不好,再者也不喜歡被人服侍,便讓侍女退下。裡面的衣服沒濕,她脫了外衣和中衣,正要拿起乾淨的衣服換上,突然蒙裏海棠走了進來。她有些不悅,這裡好歹是商雨的大帳,她怎麼說來就來,全然沒一點規矩。她匆匆將外衣披上。

蒙裏海棠徑直打量著她,「你就是那位大梁的公主?」

司恬忍著心裡的不快,道:「我不是什麼公主。」

「奇怪,那你是他什麼人?是他在大梁的女人?侍妾?」

司恬只覺得喉頭髮澀,氣惱得說不出話來。

蒙裏海棠一聽她不是公主,頓時放鬆許多,放肆地打量著她的身材,道:「姑娘一看就不像我們倉瀾人。」

司恬淡然一笑,「我的確不是。」

「倉瀾的女人都很豐|滿,像你這樣消瘦單薄的很少。」這話聽著讓人很不舒服,不料更不舒服的還在後面,「其實男人們都喜歡豐|滿的女人,夜裡抱在懷裡才暖和舒服。」說著,蒙裏海棠竟咯咯笑起來。司恬這才算是真的領教到了什麼叫口無遮攔。

蒙單海棠自小被父親慣著,長大了自恃美貌,又被追求她的一些男人慣得更驕,哪裡會將司恬這樣—個南方女子放在眼裡。她父親是扶持商雨奪位的大功臣,她想當然地認為,以她的美貌和地位,必定會成為商雨的王妃。可是商雨卻有了大梁公主而無法娶她,她已是一肚子的不悅和失落。今日又見商雨的身邊突然冒出來一個女人,看樣子並沒有什麼來歷地位,她更加的不高興,借著酒意就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見到司恬美麗溫柔,和她全然不同,便情不自禁的言語刻薄。

司恬只覺得又氣又悶,礙於涵養又不能發怒,只能忍耐。她按捺著氣惱,淡淡道:「我要換衣服,姑娘請自便。」蒙裏海棠一挑帘子,含笑款款離開。司恬看著她的背影,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身姿豐|滿又窈窕,該肥美的地方肥美,該纖細的地方纖細。

想到蒙裏海棠奚落自己的那幾句話,她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酸澀地哽在心口一團鬱悶。他的確是沒碰過自己,即便有時候同宿一床也沒有碰過。難道真如蒙裏海棠所說,他喜歡的是海棠那樣的女人?司恬順了半天的氣,這才換好衣服走了出去。

此刻,宴席之前的空地上聲樂四起,一些倉瀾女子正在隨著樂曲載歌載舞。

她們身量高挑豐|滿,紅裙綠綢本是俗氣的顏色,但在火樹銀花之間,竟是說不出的協調好看。不少倉瀾將領借著酒意都放開了架子,紛紛離席加入到歌舞之中。

商雨一手支著下頷,雙眼微眯,看著司恬從遠處一步步走近,坐在他的身邊。

他低聲笑道:「步步生蓮,就是你方才的那個模樣吧,」

司恬餘氣未消,只橫了他一眼,覺得他方才喝了蒙裏海棠的酒還對她笑了笑,實在可惡。

突然席前伸出一隻纖纖玉手,對著商雨,「王上,為何不與民同樂。」

商雨和司恬同時看向手的主人,原來是蒙裏海棠。她大膽而豪爽,笑容熱情得如篝火中最亮的那一簇。

商雨有點尷尬,看了一眼司恬。司恬淡著臉色不瞧他,那意思是你自己看著辦。他莫名的高興,他就是喜歡看她為他吃醋。本來他想拒絕蒙裏海棠,此刻卻又突然起意,想和蒙裏海棠跳上一曲。她會醋成什麼樣?他想看看。

蒙裏海棠笑靨如花,「王上自小離開倉瀾,莫非已經忘記了流矢舞?海棠願意教陛下。」

周圍的幾位老者已經笑著接話,「王上,美人相邀,卻之不恭。」

商雨笑著離席,回頭對司恬微微一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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