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迷煙 第二十章 攜手同進

商雨好笑的看著她進了房間,打算去向邵培談談。

眼下的局勢已經到了晨曦將明的關鍵時刻,邵培帶著齊揚從蘭周山下來,也到了東都。

商雨徑直到了邵培的住處,敲開宅院的門。

齊揚一見他就苦著臉道:「大師兄,你等著師父收拾你吧!他都罵了你好幾天了。」

商雨笑笑,進了屋子。

邵培躺在床上,頭上搭了一塊濕巾,正閉目休息,濕巾下的面容很是憔悴,可見這回氣的不輕。

商雨悄然上前給他的濕巾拿下,重新擰了溫水,又覆在他的額頭上,然後低聲道:「師父,我回來了。」

邵培一聽是他的聲音,睜眼一開,立刻坐了起來。頭上的濕巾掉在衣服上,他一把拿起扔到臉盆里,水濺了商雨一身。他從沒有這麼生氣過,儒雅的風度一掃而光。

「你這混帳,竟然為了一個女子耽誤大事,你可對得起你母親?」

商雨單膝跪在他的床前,昂然抬頭,看著邵培道:「師父,當年,你若是敢作敢為,帶我母親走,又怎麼會有遠嫁倉讕的慘事呢?我父親比母親年長二十,嬪妃數人,母親在倉讕過的如何,你是親眼見的。所以,我不會象你這樣,後悔一生。」

一句話讓邵培啞口無言,他捂住胸口,嗓間有一股血腥之氣瀰漫著。往事不能再提,斑駁淋漓的都是後悔。

他本叫林培邵,自幼喪母,裴雲曠的母親是他長姐,將他接到府里撫養,他和商雨的母親算是青梅竹馬。可是,一道和親聖旨將兩人的情緣斬斷。他在她遠嫁之後才體會到刻骨銘心的後悔,他隱姓埋名跟著她,以邵培的名字活在倉讕。她被火海吞沒之時,他沒能及時救出她只救出了商雨。他悉心養育商雨,一直鬱鬱寡歡。有生之年,他只希望商雨能奪回倉讕王位為她報仇,這樣才可以彌補他年少時的懦弱所造成的慘劇。

商雨的一席話刺在他的心上,有滔天的大火,有刻骨的痛悔。

商雨道:「師父,今日形勢已不同往日。皇上已經病重,並不需要司恬去動用銀勾。」

即便如此,他仍是氣憤,商雨的做法太過衝動,為了一個女人這樣,他覺得鬧心,覺得商雨不成熟。

「司恬在你心裡,難道比倉讕的霸業更重?」

「師父,一樣重。兩者並不衝突,為何一定要把江山和紅顏置於水火不容之地?我該做什麼一直很清楚,我並不是小孩子了。師父,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

商雨的話也不無道理,眼下理臻帝已是風燭殘燼,不需動用銀勾,他也熬不了多久了。

邵培長嘆一聲,道:「隨你去吧,你長大了,我也管不了了。」

商雨握住他的手掌,低聲道:「師父,你在我心裡如同父親一般,除了七叔,我最親的人就是你了。她也是我最親的人。你們,我都不會捨棄。」

邵培見他神色堅決,知道多勸也無益,便轉移了話題:「臨江王最近有動靜么?」

「皇上說過三年之內他不得進京,所以眼下他干著急,不能過來。他前些天上了個奏章,說燕州的南境有響馬做亂,正帶兵征剿。」

「他此刻上這個摺子,你看他什麼意思?」

「眼下皇上還沒斷氣,他也不能明著抗旨進京,所以東都這邊他鞭長莫及趕不過來了。但燕州離上京比較近,他借剿匪之際,可以名正言順的將兵馬帶到燕州邊境。等皇上歸天,他就帶兵南下,可以佔了上京自立為帝。」

邵培冷笑:「他這主意倒也不錯,不過,他也要有那個能耐!」

「師父,他雖然謀略稍稍差,但的確是個將才,領兵打仗很有一套。」

「燕州的兵馬不多,他就算佔了上京也成不了氣候。」

「王爺想趁著這個機會除了後患。不然日後很難找出比謀反更大的罪名來治他的罪了。」

「皇上有什麼旨意?」

「皇上已經失語,現在是王爺監國,我和王爺已經商議過了。」

「你們準備怎麼做?」

商雨笑道:「王爺打算將計就計派兵過去增援。師父,上回平定北疆之亂的時候,皇上不是留了一萬兵馬在那裡么?正好此次用來抄臨江王的後路,前後夾擊。」

邵培道:「王爺派兵過去他不會懷疑么?」

「若是派別人去,他肯定是有防備之心,所以王爺派我前去,他對我自然是不會防備的,恐怕還暗自竊喜,以為不必動兵戈就可吞下朝廷的兵馬擴大自己的兵力呢。」

「的確如此,他一向認為你是自己人。」

「師父,我有一件事想求你答應。」

「什麼事?」

「求師父答應,七勢門從此沒有朱雀,司恬,從此以後只是我的內人。」

邵培沉默不語,繞了一大圈,他到底還是沒忘記這回事,他嘆了口氣,點點頭,算是同意。

皇帝本清醒了幾天,服用了張國師的兩粒逍遙丹之後又陷入了昏迷。裴雲曠將左實秋召進宮裡,暗示了此事的蹊蹺。左實秋自然明白裴雲曠的用意,他眼看就是新君,討好是必須必然,眼下皇帝形勢不妙,正是除掉張國師的好機會,他也順便可以報了私仇。

翌日,左實秋便聯合朝中眾臣上奏。太后是最關心皇帝病情的人,每日都宣太醫前去詢問。裴雲曠將朝臣的聯名奏章送到太后面前,太醫院的幾位院判又不約而同對太后稟告了逍遙丹的弊端,太后早對張國師不滿,趁著皇帝病危,神志不清,當機立斷將張國師暗中處置了。萬一皇帝醒來問起,只說是因病暴斃。

張國師一直在皇帝面前呼風喚雨,無人敢動。太后趁皇上昏迷,須臾之間就將他拿下,頃刻間張國師如螻蟻般斃了命,令眾人唏噓不已。

裴雲曠終於將多年的心頭大患除掉,心裡大安。自理臻帝病後,朝政大事都壓在了他的肩上,太后對他極是信任,將東宮布置出來,讓他和清平公主暫住,以便及時處理國事。朝臣眼中,他無疑已是東宮太子的身份,左實秋開始暗中割斷與裴嗣宇的關聯,而裴子由和臨江王的聯繫越發的密切隱秘。

裴雲曠召見群臣,表示皇上聖體欠安,天下更要安定,所以燕州的匪亂一定要儘快平定,以安民心,特派上將軍萬克充帶兵去援助臨江王剿匪,商雨為副將。增援燕州剿匪的兵馬不多,只有一萬。這樣,臨江王才不會疑心提防。

早朝散後,裴雲曠將萬克充和商雨留下,交代幾句之後,交給商雨一份密函。

商雨出了宮門,在轎中打開密函。信上計謀周密詳細,行書略草,如風卷波瀾,他掩卷喟嘆,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轎子停在泛音巷,商雨走進院門。

司恬靠在迴廊下的一張椅上,手裡拿著一本書,卻不知神遊何處。她的眼波沉靜如秋水,汪汪的一泉澄凈。雪白的肌膚被陽光照的如玉如霞,風徐徐拂過她的秀髮,帶起幾根青絲飄在她的耳邊,飄動之際,耳垂上的珍珠耳環似動非動。

她象是一副仕女畫,光陰如筆,在他心裡徐徐寫意。他隔著日光看她,覺得心裡冉冉而起一片慵懶的暖意,象是陽光徑直撒到心肺之間。

他不由想起以前,自己讓她背書,她還顧著林西燕裝愚笨,結果被自己打了板子。那時,自己好象是狠心了些,他隱隱有點內疚,一個箭步走上迴廊。

她聽見腳步聲,回過頭來,光線驟然被他的身軀擋住暗了下來,成一片蔭涼之冷色。

他將她手裡的書拿下,就勢將她的手握在了掌中。

她已經習慣和他的肌膚接觸,乖巧的沒有掙脫。他今日的神色格外的溫柔,一向霸氣剛硬的線條象是突然被軟化了一般,帶著醉人的沉溺之感。

她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目光好象不知道放那裡才合適。

他坐到她的身側,將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窩裡,忐忑的問道:「以前,對你好象有點嚴厲,你不計仇吧?」

她有點好笑,她還沒那麼小心眼。

她瞪他一眼,故意嗔道:「都記著呢,刻骨銘心。」

「真的?」他瞪著眼睛,難以置信。

她橫他一眼,嬌嗔可愛的表情讓他心裡一漾。

他笑了笑:「能讓你刻骨銘心也行。要是想報仇,就來吧,打那兒都成,過了今天可就要等很久了。」

她好奇問道:「為什麼?」

他脈脈看著她,道:「我要去燕州剿匪,很久不能見你。」

她很意外,怔怔看著他,心裡的難捨難分,象是藤草一般,茂盛的展枝發葉,瞬間將心裡填堵著,很不舒爽。

她情不自禁問道:「多久能回?」

他笑了笑:「三月來回。」

她明顯不信,瞪著眼睛看他說大話。

「三個月能剿什麼匪?來迴路上都要一個月,你以為帶的是天兵天將么?」

他成竹在胸,一挑眉梢,笑道:「你不信?不如和我打個賭吧?」

她自然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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