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迷煙 第十二章 名正言順

狹路相逢,並非仇者,但依然是勇者才勝!

商雨並未能帶走司恬,但裴雲曠卻覺得這一局,商雨勝了。

她剛才用了一個詞,景慕,故意說給他聽。她雖然也對商雨委婉的拒絕,但是,商雨帶著倉讕人的霸道和強勢,如江河之洪濤,她如何抵擋?他感到心肺間都是澀澀的悵然和失意,但以他的目前的身份和處境,他卻只能隱忍。不過他一直相信,誰有翻雲覆雨手,誰才能笑到最後。

兩人相繼離開,庭院里安靜下來。風聲幽幽細細,在窗欞間婉轉。司恬心裡如一桿秤,一頭將將放下,而另一頭卻又翹了起來。一想到翹起的那一頭,她就緊張。商雨肯定會讓七叔去提親,可是眼下她在京城,沒法回去和母親表明態度,萬一要是母親答應了,怎麼辦?一想到將來要嫁給他,她咬著嘴唇,心裡頓時慌亂不堪。他那樣霸道,以後自己的日子可怎麼過?回想起自他表白以來的種種「惡行」,比如當街強吻,比如挾持到屋頂逼出一句我喜歡你,比如,訛她親手做衣服,件件讓她頭疼。

想到這裡,她擔憂不已,恨不得立刻趕回信州,告訴母親不要答應。可是眼下,她肩頭有傷,趕回去母親必定擔憂,而且沒有裴雲曠的允許,她無法私自先離開這裡。只能先寫了信讓人捎回去。

想到這裡,她便趕緊鋪紙磨墨,早早交代了兩句,打算回信州再向母親詳細解釋原由。

這一晚,她輾轉難以入眠。

翌日一大早,蘇翩易裝來了棋社,帶了許多補品,說是裴雲曠吩咐送來的。司恬牽著唇角笑了笑,雖默默無語,心裡卻是澀澀的一動。

兩人聊了幾句之後,蘇翩要走。

司恬拿出家信,遞給蘇翩道:「蘇姐,請你把這信託人送到我母親那裡。」

蘇翩接過信,奇道:「這麼急?再過幾天就出了正月,各位王爺都會離京,你就可以回到信州了,有什麼事不就可以當面和你娘說么?」

她低聲道:「這事很急。」

蘇翩見她臉色緋紅略帶尷尬,不禁好奇起來,問道:「什麼事啊?」

司恬紅著臉把商雨要去她家提親的事說了。

蘇翩眉開眼笑道:「怎麼,你怕你娘不答應,先給她說一聲?」

司恬臉色更紅,急道:「才不是,我是怕她答應!」

蘇翩收斂了笑,問道:「為什麼?」她覺得商雨配司恬極是合適,很看好這一雙小兒女。

司恬噘著嘴道:「他老是欺負我,人也霸道。」

蘇翩「撲哧」笑出聲來,點點她的額頭道:「傻丫頭,那能叫欺負?」

司恬無語,蘇姐什麼時候都是向著他的,那還不叫欺負?

蘇翩悵然道:「霸道不好么?我倒想遇見一個霸道的,可惜啊。」劉重那般的君子,守著她碰也不碰,她倒寧願他霸道一些才好呢。

「蘇姐,你不知道。」

蘇翩笑眯眯地意味深長道:「你不說,我自然不知道,他怎麼欺負你了?」

司恬那裡說的出口他的那些「惡行」?只能紅著臉道:「反正,他當兄長還好,當夫君么,不合適。」

「那好,我幫你送信。」蘇姐笑著起身,離開了棋社。

司恬放心下來,連著兩次退親她已經沒有什麼心思去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一是因為,兩情相悅對她來說,美輪美奐卻是海市蜃樓。二是,她知道了仇人是誰,現在只想報了弟弟的仇。

肩頭的傷一直在痛,夜色已濃,窗前一燈如豆,她拿下發簪解開了頭髮,打算等葯煎好了就去床上躺著。

門輕輕被敲響,她放下梳子去開門,以為是來送葯的小童,不料,門口站的卻是商雨,手裡端著她的葯。裊裊熱氣,浮在他的衣服上,彷彿是一股淡淡的青煙。

她立刻覺得頭疼。他功夫很高,院牆上來去自如,暗衛又都認識他,果然來去都很方便。

他很自然地跨進了屋子,將葯放在桌上,說道:「有些燙,等會再喝吧。」

自從他在大街上非禮了她,只要他一站在她的身邊,她就情不自禁緊張,心跳的格外的快。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頭髮上,眼裡閃過和平時不一樣的一種新奇和讚歎。她趕緊低頭走開幾步,將散開的頭髮挽了一把握在手裡,拿起發簪打算先將頭髮挽起來,在他面前怎能披散頭髮。

她拿著簪子的手,一下子被他從背後握住了。

她猛的一驚,手裡的頭髮散了下來,象一匹華美的綢緞,暗光流轉。

她回頭驚慌的看著他,他要做什麼?

他隨手將桌子的梳子拿在手裡,柔聲道:「我給你盤起來吧,就是北疆婦女用梳子盤的那種。」

不消說,這個提議立刻讓她的臉紅透,她急忙謝絕:「不,不用,我自己來。」

「別動。」頭髮已經被他握在手裡,她略一掙扎變覺得頭髮被扯著,只好作罷。

他離她如此之近,她的青絲還握在他的掌中,這情景曖昧到了極致,她刻意不去感受,也不敢妄動,卻被他的氣息包裹的密不透風,呼吸里都帶著他的味道。

他站在燈光之側,唇角有一抹溫柔的笑意,這個念頭他想了很久,今日終於實現。

他將她頭髮挽了兩把,想像他看見的那些女子那樣用梳子把頭髮別住,可惜,他拿劍的手,至剛卻不能至柔,收拾她又軟又滑的頭髮,完全不得章法,顧此失彼。片刻功夫他額頭上就出了汗,還體會到了一個詞:獻醜。

他悻悻的放了手,揉了揉眉頭道:「還是你自己來吧。」有些事看起來簡單,做起來真是棘手,就象她,明明是個小毛丫頭,為何就是很難攻克?

她鬆了口氣,除了羞赧之外還覺得好笑。他挫敗的樣子看著十分好玩,是她第一次見。

她挽好頭髮,低聲道:「你不忙么?」其實她想說,你那麼忙,別來找我了。

他聽出了她的意思,哼了一聲:「是很忙,可是今日非來不可。」

她奇道:「有什麼重要的事么?」

他從袖子里拿出一封信。

她粗粗看了一眼,頓時就慌了!這信,怎麼會到了他的手裡。她的臉色開始發燙,而後開始緊張,他會不會生氣發火,會不會又象那回在大街上,強抱強親?她戒備的看著他,趕緊後退了幾步,以防萬一。

他搖了搖手裡的信,不緊不慢道:「蘇姐給我的,內容么,她也大致說了。」

她緊張又尷尬,蘇姐她也太偏心了,看來以後有什麼事不能指望她了,她從來都是站在他這邊,這麼重要的事,居然叛變。

她臉上開始發熱,低聲道:「我,我現在不想定親,我弟弟的仇還沒報呢。」

他皺著眉頭上前一步:「你都十六了,還不定親?」

她低聲道:「我不急。」

他又上前一步,笑了笑:「我急。」

她臉紅的象蘋果,我不急和你急有什麼關係,他這麼說,彷彿已經將她和自己捆在了一起。

他嘆了口氣,放柔了聲調:「你弟弟的仇我會替你報的。」

「那是我的事。」他的好意她心領了。

他一挑眉梢,笑道:「都是一家人,你和我還分彼此么?」

她趕緊撇清:「誰和你是一家人了。」

他哼了一聲:「那還不是早晚的事!」斬釘截鐵的肯定,彷彿她現在已經是他的人了。

她氣結:「商雨,你。」掉了頭不去理他,端起葯就灌了下去,順便想把一肚子氣也壓下去。

他看她喝的急,上前拍拍她的後背,本是好心,卻將她驚嚇的咳嗽起來。他還想繼續拍,她飛快的躲開了。

他看著她象只驚弓之鳥,大眼睛忽閃的都是戒備,又好笑又好氣,還有點無奈和挫敗。他上前一步,放軟了聲音,道:「司恬,我那裡不好,你不答應?」他脈脈看著她,眼睛又黑又亮,灼灼如星。

她看著他的眼睛,心裡一軟低了頭,半天說不出所以然。他那裡不好?她想不出來,可是為什麼潛意識裡總是不想接受?

她哼唧了一聲:「你老欺負我。」說著,她臉便紅了。

他明白了,想了想過去幾件「欺負」她的事,無一不是所向披靡,大獲全勝,於是笑道:「我喜歡你才欺負你的,再說,那不叫欺負。」

不是欺負是什麼?難不成是?她想到一個詞,臉紅了。

他走到她的跟前,彎腰看著她的臉龐,低聲道:「我今天一早就給七叔傳信了,是飛鴿傳書,所以七叔早去過你家了。你把這信收好吧,不用送回家了。」

說著,他把她的手掌拿過來,將她的那封信慎重地放在了她的手心裡,合上。那一副氣定神閑,勝券在握的派頭,很有王者之風。

她驚訝的抬頭,正對上他笑意盈盈的眼睛,分明閃著一股志得意滿的意味,她頓時覺得事情有點不妙,於是緊張的問:「我母親答應了么?」

他笑著點點頭:「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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