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一個吻 第三十章 心愿

接下來的幾日,司恬起床便去王府後的馬場,管家給她找了一匹溫順的馬,又叫來一個護衛教她。高大的駿馬牽到跟前,她的確有點怵,但一想到以後跟著裴雲曠,出外騎馬恐怕也是常有的事,她決不能再在人前和他同乘一騎,讓人都覺得她在他心裡很特別,很重要。想到這裡,她一咬牙上了馬。

管家暗暗看著,心裡覺得這個小姑娘,雖然表面柔柔弱弱,其實很堅強,也很有主見。

每次她回住處,都刻意不經過裴雲曠的書房,繞了一大圈回到芳菲韶。第四天,她從馬場回來,突然見到一個男子站在芳菲韶的小橋旁,看著水面上結的薄冰,似乎在出神。

她愣了,這會是誰?居然會在這裡。她遲疑著,不知道是否該上前過問一聲。那人聽見她的腳步,猛的回過頭來,見到她,似乎愣了一下,面上有點失望。不是他想見的人。

「你是司恬吧?」他走過來,溫文而雅,謙和的問道。

司恬點頭,奇道:「請問你是?」

「我是劉重,蘇翩的丈夫。」

司恬恍然大悟,笑道:「原來是姐夫來了。姐姐不在么?」她信口就叫出姐夫來,因為心裡早把蘇翩當成了親姐姐一般。

聽到一聲「姐夫」,他居然臉紅。

「她去給王爺換藥,我先來這裡等著。」

「姐夫怎麼不去屋裡坐著?」

他淡淡一笑:「她一向不喜歡別人進她的屋子。」

她愣了愣,想起蘇翩以前說過,他嫌棄她的過往,雖然和她成親三年,卻從沒有碰她。當時她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情不自禁替蘇翩抱屈,對這人有點不滿,可是看著眼前這人,斯文溫柔,卻又不象是她以前想的那種迂腐冷漠之人。

她笑道:「姐夫你又不是別人。快進去坐吧,外面有點冷。」

他笑著搖頭:「你先進去吧,我不冷。」

司恬無奈,只好先不進去,陪他站在小橋邊說話。心裡卻在想,看他這脾氣,好象是有什麼都放在心裡的人,莫非是和蘇姐之間有什麼誤會?

過了一會,他抬頭看著園門口的月亮門,眼神一亮。司恬回頭,果然看見蘇翩進了園子。她笑道:「蘇姐,姐夫來了。」

聽到一聲「姐夫」,蘇翩的臉色也是一紅。

司恬笑嘻嘻回到自己的屋子,透窗看去,只見兩人站在橋邊說話,中間隔了三個人的距離。過了片刻,劉重抬步走了。蘇翩目送他出了園子,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這那象是夫妻?司恬替他們鬱悶。她父母可不是這樣,有時候父親當著她們姐弟的面,也會握著母親的手,兩人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

那便是她心裡想到的自己的將來。

晚上,裴雲曠在花廳里設宴招待劉重。他是裴雲曠最看重的一個謀士,因為喪事離開王府,如今過了孝期,終於回來了。

司恬也被叫了去。她已經四天沒見他了,其實,心裡也很挂念他的傷勢,但卻忍住不問蘇翩。如今看他仍舊架著腳,心裡有點焦急,也不知道他何時才能好。

他見到她,笑呵呵道:「司恬,聽說你已經學會了騎馬。」

她點點頭,心裡一動,他一定是向管家打聽了她。

酒菜擺上,裴雲曠讓下人侍女都退下,廳里只有四人,氣氛隨意起來。

劉重道:「王爺,只有半個月,祈福寺便名聲大振。王爺要不要去看看?」

裴雲曠微微一笑:「看來本王需要親自去許個心愿,讓祈福寺的名聲更響些才是。」

蘇翩道:「王爺的腳還沒好呢。」

「無妨。」說著,他看了司恬的喉頭,已經結了疤,也不知道會不會留印記,他隱隱有些擔憂。

「司恬,你明日隨我去一趟祈福寺。」

蘇翩笑道:「王爺,不知道你要去許個什麼願。」

他故做神秘,道:「這個,不可說。」

劉重情不自禁看了一眼蘇翩,她在王爺面前如此直言不諱,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這種親密,與他這個「丈夫」卻從沒有過。他味同嚼蠟般的咽著口中的東西。

翌日辰時,裴雲曠帶著司恬起程去了祈福寺。

祈福寺是信州的一座寺院,近年來因皇帝沉迷煉丹,上行下效,各地佛寺的香火都很冷清。上個月寺里突然出現異相,紅雲霞光籠罩著寺里客院的一道影壁,霞光散去,居然在影壁下發現一個木魚。方丈立刻率眾僧將這道影壁用青紗罩起,又專辟一間佛堂置了香案供奉這個從天而降的木魚。信眾聞聽有此奇事,紛紛前來奉香,有人無意中對木魚許了願,居然一試就靈,很快就在百姓之中傳開,紛紛來祈福寺許願。這寺里的香火便突然旺盛起來。

司恬聽完裴雲曠的講述,瞪著眼睛道:「這,會是真的么?」這也太玄了些。小岸病的時候,她母親曾在觀音像前跪了三天,可是也沒能將小岸留下。

「是不是真的,總得親自去看看才知道。」他頓了頓,眯著眼道:「司恬,你說本王許個什麼願才好?」

他幹嗎要問她?她低頭道:「王爺的心愿自然自己最清楚。」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他對她笑了笑:「本王若是許願讓腳趾甲長好,是不是讓菩薩們很沒面子。」

她哭笑不得,這人,就不能有點正經么?他該去許願,別再有什麼人來偷襲謀害,平安登上皇位才是。

祈福寺的方丈早已得知裴雲曠要來許願的消息,早早將寺院里的閑人散去,靜侯安慶王。一些前來許願的信眾便圍在寺院周圍,等安慶王離去才能去寺里許願。

裴雲曠的轎子從寺院正門抬進去。司恬走在他的轎邊,只聽眾人小聲議論:「你看,連王爺都來了,可見那木魚許願的靈驗。」

「是啊,這真是佛祖對我們信州百姓的恩賜。」

裴雲曠下了轎子,墨綠色的衣衫上用金線勾了祥雲,冬日暖陽一照,似有隱隱的金光流動,人如修竹,雅緻高貴。

她看著他的腳,似乎走路已經正常,心裡大安。

他進了佛堂,凈手之後上了一燭香,眾人退出門外。司恬站在門口,看他對著木魚拜了三拜,停了片刻之後,出來了。

他站在門邊,抬眼看見她,淺淺一笑:「你也進去許個願,記住,對著那木魚,輕聲說出來,才算。你試試看靈不靈。」

她愣了愣,好奇之心頓起,走了進去。

香案上的木魚和一般的法器沒有什麼區別,它真的是佛祖顯靈,降到祈福寺來聆聽眾生疾苦的嗎?她很想試一試。

她雙手合十,低聲道:「菩薩保佑,能讓我買回老宅,讓母親安享晚年。」

方丈將裴雲曠送出祈福寺,他上了轎子,突然撩開轎上的側簾,對轎邊的她似笑非笑道:「女子一般都來求姻緣,你剛才是不是也求了姻緣?」

她的臉頓時紅了,急道:「我才沒有。」

「傻丫頭,多好的機會。」他似乎忿其不爭平白放棄這大好機會,放下帘子不理她。

夜晚,劉重住在芳菲韶的客房,司恬看著蘇翩的神色,覺得兩個人的關係,似乎不是一日之寒,這個結,誰先來解?

突然,管家來叫她,說是王爺有事讓她去書房一趟。

一路上,她思緒紛紛。天色已晚,他怎麼還不去就寢?跟在他身邊許久,幾乎沒見過他到許氏的園子去。一日之中他大多時間都耗在書房,最常見的就是一個人沉思,而後叫人來書房後的秘間商議,又或是出外辦事。他也有兒女情長的一面嗎?這又似乎不是她該關心的問題,她匆匆掐斷自己的胡思亂想。

進了書房,裴雲曠眉目含笑,從桌上拿起一張紙,遞給她。

她疑惑的接過,展開,怔住了!竟是她家老宅的房契。

她的手幾乎有點輕顫,聲音也帶著顫音:「王爺,這是?」夢寐以求的東西,驟然降在眼前,她幾乎不感相信。

他揉了揉眉頭,道:「這幾日本王實在太閑,沒什麼事做,派人打聽了你家的事,將房子贖了回來。」

這句話里,沒有一個字是真的。他早就打聽了她的身世。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是閑的沒事幹。所以,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竟微微有點不自然,揉著眉頭想稍稍掩飾。

她心裡五味雜陳,似乎嗓子被哏住了一般。他的神色和平時一般沉穩淡雅,溫柔如燭光,眼中卻跳躍著小小的火苗。

「王爺。」她看著他,「謝」字在唇邊,卻遲遲不能出口。他為她做的,實在不是一個「謝」字可以說清。

「你可別謝我,這贖房子的銀子,是讓司家族長出的。他對你們母女也委實做的過分了些,你們後來走投無路,為何不去找他?他是族長,不應該不管的。」

她長吸一口氣,將心裡澎湃的情感壓下去,低聲道:「當時他帶族人收走家產的時候,母親與他大鬧了一場,弄的他很沒臉面,他放了話,以後不管我們的死活。」

她的臉上因為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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