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一個吻 第六章 情趣

齊揚不知道從那裡溜出來,同情地看著兩個師妹,為避免再遭暴栗敲頭,特意躲地遠遠的替她們說了一句公道話:「她們又不是蓮花,用得著用淤泥養護嗎?大師兄,你還是拋棄這個高潔的吧。」

商雨的目光象暗器一般射了過去,齊揚再次飛快地消失了。

清晨的練功終於結束,臭烘烘的司恬和林西燕回到荷院里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換衣服。兩人的心情都不好,蔫答答的一肚子委屈,女孩子,正值豆蔻,沒有不愛乾淨的。

回到朱雀院,司恬想著自己只有兩件裙子,有點犯愁,心想這要趕緊的洗了,趕緊的晾乾才行,不然可就沒衣服換了。可惡的商師兄,居然想出這樣個招來整治她們,還美其名曰「嚴師出高徒」。可是他這招,怎麼想怎麼讓人難受,莫非是在報「非禮」之仇,他可是把她們都當成是占他便宜的主兒了。

司恬飯也顧不上吃,挽起袖子就將換下的衣服放到盆里端到井台上去洗。還好,井水冬暖夏涼,並不刺骨。她坐在青石凳上,想到母親說過月信時不能受涼,便又在青石上墊了兩本舊書。

沾了淤泥的褲子和鞋子臭得簡直讓人一刻也聞不下去。她的手一著水,劍鞘打過的手心立刻一陣刺疼,搓衣服也不敢用力。她咬著牙一邊揉著衣服一邊小聲嘀咕:「搓死你,把你鼻子搓歪……」

突然,頭上挨了一個暴栗。

「想搓死我,是吧?」

她嚇了一大跳,暗叫倒霉,他怎麼來的悄無聲息?還偏巧聽見她的嘀咕?

「大師兄。」她放下手裡的衣服,站起來,怯怯地看著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做賊心虛的想對他微笑一下。可是,大師兄蹙著劍眉,板著俊臉,寒星般的目光生生將她的那朵微笑給凍成了乾笑。

背後嘀咕他還被抓個正著,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她乖乖等著商師兄的「報復」。

可是,商師兄臉色一紅,轉身就走。

她很莫名其妙,看著他的背影,怎麼看怎麼覺得有點不對勁,他平時可都是趾高氣揚的走路,今天真是奇怪,靜悄悄來了,卻又不發一聲就走,而且,他的步伐不似平時那樣瀟洒,似乎有點急。

她沒想明白,可是等她低頭準備再坐下來的時候,她明白了。

血彷彿一瞬間都涌到了臉上,一陣眩暈,這樣的事居然也能發生,還發生在他的眼皮底下。

舊書上,映了一小塊暗紅的血。

她羞惱的全身反燙,心撲通撲通地就開始亂跳起來。她的月信剛來三次,每次都弄不利索,床上衣服上都難以倖免,搞的她很沮喪,母親安慰她習慣了就好了。可是,這一次,居然糗到了商雨的眼皮底下。以後,以後,還怎麼見他?

她羞愧地將衣服快速洗好,晾上,又發現了一個問題。身上這一件又髒了,裙子已經不夠換了,怎麼辦?她急的直跳腳。林西燕吃過早飯回來了。司恬無奈,只好硬著頭皮向她借一條裙子。林西燕有點不樂意,但見她也實在沒衣服可換,只好借給她。

司恬又趕緊將身上的裙子換下也一併洗了,收拾利索這才去荷院吃早飯。

吃到一半,一個她眼下最不想碰見的人也進來吃飯了,就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她的臉上馬上開始升溫,心又開始亂跳,自覺這種尷尬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象覺得他的表情有點僵硬,坐下後頭抬也不抬,彷彿沒看見她。這樣最好。

她的臉快埋進了碗里,扒的太快,險些嗆住。

匆匆吃完,她放下碗紅著臉想從他身後偷偷溜出去。

他好象背後也長了眼睛一般,突然伸過手來攔住了她的去路,手裡是兩本書。

他的眼神根本沒看她,有點惡狠狠地吩咐著:「下午你和林西燕就背這個。」

她忙道:「好,好。」接了書就落荒而逃。

他也舒了口氣,剛才那種事,他也第一次碰見。說不尷尬,那是假的。那一小塊紅印子,從他出朱雀院出來就一直在他腦子裡晃,弄的他想發火。

回到朱雀院,她將書給了林西燕一本,然後回到屋子裡翻開一看,原來這書叫《奇花異草》。

她仔細看了一頁,暗自心驚。「奇、異」二字,其實指的就是各種毒性。書里羅列了各種有毒的花草,以及各自相生相剋的特性。

為什麼要背這個?她有些疑惑,卻不好意思去問商雨,出了那樣的事,她恨不得從此都不見他才好。可是,兩個屋檐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日子必定很多,只能厚著顏面當那事不存在吧,她嘆了口氣,很無奈地期盼他是個記性不好的人,這事還是忘了吧忘了吧。

她記性很好,以前背書從來都是讓老師驚嘆的。所以,這本書到了黃昏時,她已經背會了一半。

天色昏黃起來,將庭院里染出一片曖昧的暮色來。

林西燕在院子里叫道:「司恬,吃飯去吧?」

司恬應了一聲,放下書走到院子里,只見林西燕正昏昏沉沉地揉著太陽穴,很煩悶的樣子。

「你背的怎樣了?」

「恩,大概一半。」

林西燕驚訝的喊道:「一半?我的天,我才背了七頁。」

司恬也很驚訝,一下午的時間,她居然只背了七頁?她連忙安慰道:「師姐莫急,大師兄只說讓我們背,可沒說什麼時候背會,我們儘力就是了。」

林西燕有些不悅,走了兩步,又道:「一會要是吃飯碰上他,你可別說你背了一半,不然,就顯得我不用心一樣。」

「我知道了,師姐。」她已經看出林西燕好勝的性子,很爽快的答應了。

果然,她和林西燕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齊揚和商雨走了進來。

她一見商雨就不由自主想到上午的糗事,忍也忍不住的臉熱又開始了,於是她連忙很「投入」的吃著飯,「忙」到沒空看人。

齊揚很歡快的和兩人打了招呼,而商雨卻冷臉如舊。

司恬很快吃完,低聲道:「師兄,師姐慢用。」然後,站起身打算先溜。

「書背到那兒了?」

商雨放下筷子,一扭臉將她卡在屋角。她僵硬地靠著牆,硬著頭皮道:「大師兄,我,我背到第六頁了。」

「第六頁!」他象是聽到駭人聽聞的奇聞異事一樣,兇巴巴地瞪著她,表情帶有不可置信、鄙視、怒其不爭、想要揍人等若干複雜情緒。其實,他平時沒這麼厲害,但出了今早那檔事,他一看她,就覺得不自在,於是,情不自禁以「兇惡」來掩飾那份不自在。

「我一定會及早背會的。」司恬一看情況不妙,連忙又補上一句。

「什麼時候?」他冷哼哼地逼問,眼神快要趕上匕首的寒光,他變起臉來可真比翻書還快。

林西燕連忙咳嗽了幾聲。司恬聽出她的意思。自己若是太快,自然顯得林西燕太慢,恐怕她要受罰。

「大師兄,三天可成?」

他不太滿意,但想想她半天只背了六頁的成績,三天背下一本書也算是極大的挑戰了,於是,稍緩了語氣,連喝帶嚇地說道:「三天後,若是背不會,可別怪我不客氣。」

司恬如遇大赦,忙道:「是,那我去背書了。」

出了荷院,她長出一口氣。這個商雨不過是個大師兄,只比她們大上幾歲而已,卻擺著個師父的架子,好是兇惡,哼。

晚上,林西燕將房門一關,就開始用功了。

司恬並不急,三天時間,足夠她背了。她眼下要緊的是去廚房借個手爐來烤她的裙子,晾了一下午還只是半干,一想到明日就要在淤泥堆里站梅花樁,那衣服鐵定一回來就要換洗的,還是事先先準備著吧。

她走到荷院的廚房,到了門口,正想進去,卻發現廚房的爐火前,兩個人正對面坐著,「聊」著什麼。兩個人,都在用手比畫。其中一個是清晨幫她指路的男人。

她站在那裡,看著爐火映照下的一男一女。閃動的火苗讓他們的臉色呈現一種平和的溫暖安然。以前爹和娘,也是這麼兩兩相望,溫柔懶散的在庭院里閑聊著,小岸一會跑過來嬉鬧一陣,一會又跑開。

等了一個空隙,她這才輕聲問道:「請問大叔,可有手爐借我一個,我想烤烤衣服。」

屋裡的兩人好象都有聽力,只是不會說話。聽到她的聲音,齊齊轉過頭來看著她。

那女人三十許的年紀,微笑著點點頭。在爐膛里挑出一些細木炭,放在了一個小手爐里遞了過來。

司恬連忙道謝。

「客嬸,今天有消夜么?」突然,司恬身後竄出齊揚的聲音。她拿著火爐扭頭一看,頓覺不好意思,齊揚大概是剛從浴室出來,頭髮還濕著,身上帶著一股皂角的味道。

他大刺刺地站在她的身後,一點也沒意識到男女授受不親的意思,伸著頭傾著身子往廚房裡看,胸脯挨著了她的肩頭。

她紅著臉往邊上讓讓,打算側著抽出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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