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新娘,換人吧

不知過了多久,我從迷迷糊糊中清醒過來,在醒來的那一刻,昨夜的一幕瞬間湧進了腦海。我心裡驟然一驚,立刻看向身邊,卻發現空無一人,但床褥凌亂,有一種奇怪而陌生的氣息,令人不由自主地心慌。

我驚慌失措地坐起身來,一陣酸疼不適立刻襲來,腰間和下身特別明顯。我心裡猛地一沉,抖著手指揭開了被子。

橘色被子下是湖藍色的床單,綠波中浮著幾隻鴛鴦。而一片殷紅血跡如一朵菌萏綴在芙蓉綠波間。

我眼前一黑,險些昏厥。昨夜之事並非幻夢!瞬間從心底升起一股涼氣在身體里遊走,我手腳冰涼麻木,身子如被掏空了一般,軟得沒有了一絲力氣。

我真的,真的染指了雲洲么?

我恍恍惚惚地呆坐著,腦子似被冰凍了,良久都無法思考。昨夜聽了魚慕溪的話,我原本當場就想去見江辰,問清事情真相、問明他的心跡。可是,經歷了昨夜,我似乎已經沒有必要再去搞清楚真相了。不論他和魚慕溪的過往究竟怎樣,也不論他對我是真是假,現在一切都遠去了。我已非完壁,和他再沒有了關係。

想到這裡,我心裡一陣陣絞痛。我不得不感嘆上天的翻雲覆雨手,將我來回揉捏,而我卻毫無還手之力。我原本傾慕雲洲,可是他忽然成為我的堂兄;我好不容易將他放下,接受了江辰,卻又突然和雲洲有了一夜雲雨。

面對這個結局,我想笑,卻簌簌落下淚來。

門嘎吱一聲開了,一股晴朗的晨風隨之涌了進來,我像被釘住了一般,不敢扭頭去看,是雲洲么?我該如何面對他?

門口響起小心翼翼的聲音,「小姐,你醒了。」

我提緊的心驟然一松,不是雲洲,是小荷包。

我不想回頭看她,心裡涼沉沉的一片感傷,她竟然是魚慕溪的妹妹,待在我身邊幾年竟然只是作為魚慕溪的眼線,枉我對她那般愛護,將她當成自己親妹妹一般看待。我此刻明白過來,為何那晚我和地落水之後,她要死死摟著我不放了,她不過是想等著魚慕溪過來伸出援手,讓我對魚慕溪心懷感激,再見她時毫無防備而已。而昨夜,她對我說雲洲相約,我也壓根兒沒有懷疑,我怎麼可能想到她會騙我呢?

可是,最想不到的人,往往做出最意想不到的事,比如她,比如江辰。

她慢慢走了過來,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小姐,我知道你一定會恨我的,你打我罵我都行。」

我並不恨地,我只是失望而已。當你掏心掏肺地對一個人好,最終卻被出賣了,這種失望讓人很無力。

「你還是去找你姐姐吧。我一直以為你孤苦可憐才收留你的,沒想到你有個如此聰明厲害的姐蛆,現在你姐姐的心愿也達成了,你沒有必要再委屈自己做個丫頭。」

「小姐,你別怨恨我姐姐,她只是很喜歡姑爺而已。她把我送到逍遙門,並不是想對你怎樣,她只是想知道姑爺的一舉一動而巳。」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術已成舟,魚慕溪的心愿算是達成了。我已經和雲洲有了夫妻之實,自然再無法和江辰成親了。她這麼算計我,還真是用心良苦,一招制敵。

小荷包抽泣著,「小姐,我,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昨夜不該騙你來這裡。可是我並不知道姐姐讓我約你來這裡是做什麼。後來,她走的時候交代我,讓我等一個時辰之後去叫姑爺來,來捉姦。我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等姐姐走後,就立刻去叫了姑爺來。」

聽到這裡,我猛然一怔!她立刻叫了江辰來,那江辰可趕來了?他可看見了什麼?是正巧撞見我去摸雲洲么?

我羞憤得幾乎不敢再聽下去。但是心裡麻木的地方在蘇醒,在輕跳,昨夜的情形莫非不是我想的那樣?

「姑爺來了之後,看見小姐中了毒,雲公子也昏沉不醒,便讓門外的僕人將公子送回了雲府。」

聽到這裡,我又是一驚,江辰讓人遞走了雲洲,那麼,那麼和我歡愛的是誰?我心跳得快要從胸口蹦出來,緊張地瞪著小荷包,但我實在無法豁出臉面直接詢問小荷包昨夜的事,只能懸著心低問:「那你呢?」

「公子讓我速回廚房燒熱水,還讓我煎了清火的葯湯。」

「再然後呢?」

「我把葯煎好了端來,姑爺將葯湯倒在浴桶中,把小姐的衣服脫了,將小姐抱了進去。」

我臉上一陣血涌,抖著嗓子問:「是,是誰給我脫的衣服?」

「是姑爺。本來我想幫小姐的,可是小姐死摟著姑爺不放,我插不上手啊。其實,其實那會兒小姐自己已經脫得七七八八了。只穿著件裹胸。」

我羞憤得只想撞牆,可是是最關鍵的地方還沒問到,我只好接著再問:「你呢?」

「我一看自己不方便在這裡,便到樓下去了。等了好久好久,也不見小姐姑爺下樓,房裡的燈也滅了,我便在樓下睡了。剛才被姑爺推醒,讓我上來看著小姐。」

我又羞又氣,她竟然將我扔給江辰自己去睡覺。如此說來,昨夜,我,我竟是和江辰…雖說我中了醉仙春,需要解藥,他不得已碰了我,可是一想到魚慕溪對我說的那些話,再一想到他做過了這樣的事卻轉身就離開,竟然不對我解釋半分,我心中突然湧上來一股委屈和怨氣,在心肺間哽著如同一塊石頭,帶著鋒利的稜角,磨礪著心肺,尖利的疼。

我不能接受他心裡裝著另一個女人而和我成親,更不能接受他為了一樣東西而對我好,即便我和他木已成舟,我也不會將就。

「他去了哪裡?」

「姑爺去了京悅客棧。」

我心裡一冷,脫口就問:「你姐姐可是住在那裡?」

小荷包怯怯地道:「是。」

「好,你隨我去一趟。」

小荷包抱住我的腿,又哭起來,「小姐,我姐姐,她,她不是壞人,她只是喜歡姑爺而已。你能不能原諒她?她小時候吃了很多苦,她真的不是壞人。」

我苦笑,「我不是去找她算賬,我是想找江辰,再當面問他們幾句話而已。」

正好,他們兩人都在,有些話有些事就可以當面問清楚了。

走出邀月樓,此刻晨光早已明朗,湖邊微涼的晨風帶著秋天獨有的清涼,捲起我的衣角,吹拂起我的髮絲。湖面上風起波漾,一層層的波浪源源不斷地涌到岸邊,被碎石攔住,被迫回頭,無奈得一如我此刻凌亂的心情。

突然,從湖邊快步走來一個人,熟悉的身影在晨光里翩然而至,我眼前恍惚了一下,居然是雲洲!

「小末!」他的神色很急,欲言又止。一雙清朗乾淨的眸子定定地看著我,萬語千言都凝聚於中。我知遭他想知道什麼。就算他此刻不來問我,我也會找個機會對他解釋。

「昨夜?」

我情不自禁地苦笑,「雲師兄,昨夜是個誤會。」

他的眉頭一挑,疑惑地看著我。

「約你來的人,是魚慕溪,遠山派的掌門。我也是昨夜才知道,她長得和我很像根像。」

「她為何假扮你?」

「因為她喜歡江辰,想阻止我和他的婚約。那封信也是她送給你的,用意大約就是,希望我能和你在一起,不阻礙她和江辰。」

雲洲抿唇不語,默默地看著我。湖邊微風捲起他的衣角,露出玄色的靴子。靴上沾著露珠,濕了一片。

我微微低頭,看著他腳下帶著露珠的青草,低聲道:「你知道么?我已經找到了我娘,我也問過了我的身世。」

「小末!她怎麼說?」

我聽出他聲音有些顫抖,我不敢抬頭,很怕看著他的眸子便說不出那句話。可是,我覺得我應該這樣做,如果說以前還有零星的可能和他在一起,那在經歷了昨夜之後,今生今世都不再可能。既然如此,死心絕望是最好的解脫。

我鼓起勇氣,抬起頭來,對他擠出一絲笑容,「母親說,你的確是我哥哥。」

他臉色一白,我清晰地看見他的眼神黯淡了下來,像是西天的雲霞隱在地平線後,那一刻的蒼涼和暗沉,光芒頓消,一片寂靜。

我不忍再看,從他身邊匆匆而過。我走得很快,很怕他拉住我,很怕他質疑一個字。時至今日,我徹徹底底地明白,我和他,真的是無緣。就算魚慕溪算計成那樣,仍舊無法把我和他拴到一起,這,不能不說是天意如此。

我眼眶酸脹,抬頭看天。清晨的光線一點都不刺眼,然而,我卻想落淚。

從邀月樓回到歸雲山莊,不過是數步之遙,腳下卻似乎走了很久,辨不清心情是沉痛還是沉重。

我回到房裡,從書架上翻出那本《重山劍法》,情不自禁地嘆息。耳邊響起師父當日對我說的那句話,這是個稀世珍寶,也是個惹事的禍根。我當時不以為然,不過是本小冊子,我並未將它放在心裡。我胸無大志,並沒有妄想著藉助這本劍譜成為江湖上揚名立萬的女俠。可惜,我不看重的東西,並不代表別人不稀罕,我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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