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黑暗中看不見她的人,但那驟然入懷的溫軟和她身上清淺好聞的馨香,讓他剎那間就是一陣熱血沸騰,險些張開手臂就將她摟住。

但想起上一次的那個「吻」,再想起今日她的那些話語,他不得不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剋制住這種衝動,黑暗中僵硬著身子不敢輕舉妄動。

寧馨尷尬不已,連忙解釋,「我來拿手機照亮。」

幸好黑燈瞎火,他看不見她的表情,悄無聲息的就掩飾了她的羞赧和尷尬。

江嘉城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手機,屋子裡有了點亮光,打破了令人尷尬的黑暗。

寧馨正要彎腰,突然輕聲哎呀了一下。

江嘉城低聲道:「別動,頭髮掛住了。」

他穿的大衣,胸上的口袋有個拉鏈半開著,剛才她撞到他懷裡的時候,剛好掛住了幾縷頭髮。

江嘉城舉著手機,寧馨站在他面前解頭髮,他的下頜就在她的額角前,她幾乎可以聞見他身上的味道,靜謐之中,還隱約可以感覺到他呼吸的氣息,她不由的有些緊張,眼皮也不敢抬了,就那麼低著眼帘。

手機淺淡的光亮下,她的肌膚如珍珠一般有著溫潤的螢光,迷濛柔和。他低頭看著,有點錯不開眼。從沒離她這樣近,可惜,雖然身處咫尺之間,她的心卻不在他這裡。

寧馨把頭髮拉扯出來,拿起了自己的手機說道:「我到外面看看是不是停電了。」

站在過道里,看著別人家都有光亮,寧馨犯了愁,「肯定是保險絲燒了。」

江嘉城好心辦了壞事,頗有點懊惱:「這房子也真夠老的,連個電暖器都帶不動。附近那有五金商店?」

寧馨回頭看著他,驚詫的問:「你會換保險絲?」

江嘉城瞥了她一眼,一揚眉道:「那當然。」

「那就麻煩你了。」寧馨可真是對他另眼相看了。一直以為他是養尊處優到油瓶倒了都不會扶的人,原來也不盡如此。

雪越下越大,寧馨從屋子裡拿出唯一的一把傘,和江嘉城一起走出樓道。

風卷著一團雪迎面飛過來,寧馨撐開傘,緊了兩步追上江嘉城。

他個子很高,她舉著胳膊將傘伸到他的頭頂上,不好意思的說道:「家裡只有一把傘。」

江嘉城沒吭,回頭從她手裡接過傘,舉到了她的頭上。

兩個人走在雪裡,共著一把傘,朝著院外走去。

安謐的夜裡,落雪就像是上天的精靈,悄無聲息的勾起了人的一些情致。看著腳下淺淺的白痕,寧馨突然想起了羅威,和他第一次重逢,就是這樣的一個雪夜。一晃眼,已經快要一年。這一年的光陰,快得像是彈指一瞬,已經有很久沒有他的消息,她有些挂念,她想過年回家應該可以見到他。

江嘉城走得很慢,這個城市素以乾冷聞名,下了雪的空氣十分的清新冷冽,有點像是山裡,他很喜歡,而且,她走在他的身邊,這種感覺很好。

側目看去,她不知在想著什麼心事,微微低著頭。他很想問她在想什麼,但又覺得時機不到,不想驚了她。

寧馨走到家屬院附近一條小街,找到一個五金小店。買了保險絲,江嘉城又要了一個手電筒,然後兩人走了回去。

回到樓道,他收了傘,寧馨看見他一側的肩上落滿了雪,心裡頓時覺得過意不去,便從屋裡拿出毛巾,遞給他。

江嘉城接過來隨意的在肩頭上掃了一把,然後把手電筒遞給寧馨。

「你幫我照著。」

他站在凳子上,寧馨一邊舉著手電筒替他照亮,一邊擔心的說道:「你小心點,別被電打了。」

「嗯,我就被電打過一次,就是你。」

寧馨噗的就笑了:「誰讓你不出聲啊,跟在我後面,我還嚇得夠嗆呢。」

「好了。」江嘉城從凳子上跳下來,進到屋裡打開了燈。

屋子裡一片光明,寧馨高興起來,笑著打趣道:「謝謝啊,看來你還是居家旅行之良伴呢。」

江嘉城很受誇的點了點頭,意味深長的說了句:「有事你只管叫我。」

她卻像是沒聽見,彎腰開始收拾電暖器的插頭。

江嘉城晾著一邊,暗自咬牙,他都暗示到這份兒上了,她怎麼一點觸動都沒有?

以前碰見主動的女人他就頭疼,但碰見不主動成她這樣的,更是頭疼,有點望山跑死馬的感覺,他這邊滾水熱油的,她那邊倒好,冰山寒川,硬生生把他凍的偃旗息鼓。

寧馨搬著電暖器就放進了紙箱,「你趕緊去退了吧。」

江嘉城想了想,彎腰問道:「你現在不睡吧?」

寧馨扭頭問道:「怎麼了?」

「我去換一個,等會兒給你送過來。」

寧馨趕緊道:「千萬別,我馬上就睡。」

江嘉城皺著眉看著她,這死丫頭。

寧馨立馬一本正經的重申了一遍,「真的,我馬上就睡,我剛才都困了。」

江嘉城咬咬牙,無奈的說道:「那就明天吧。」

不想,寧馨笑眯眯道:「不用了,明天我自己去買。」

江嘉城一聽這話,真是氣得牙疼,立刻板了臉就道:「你敢!」

寧馨笑的沒心沒肺的,「本來我就不想要你的,現在正好,我也不用請你吃飯了。明天我自己去買個小功率的。」

江嘉城咬牙切齒的拿著電暖器走了,一路上氣得快要吐血。

寧馨關上門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明天剛好不帶團,上午請假趕緊去買個電暖器。她心裡挺慶幸那個大電暖器不能用,這樣就不用欠江嘉城一個人情了。

她收拾了一下屋子,正要重新鑽進被窩看書,突然又聽見了敲門聲。

寧馨一愣,他不會動作這麼快吧!

打開門,一看來人,寧馨驚異的呼吸一窒。

竟然是裴冰冰!她臉色蒼白,但眼睛卻亮的可怕,灼灼逼人的看著寧馨,不等她說請進,就徑直一步跨入了屋裡。

「裴小姐,你怎麼來了?」

她穿著一件雪白的大衣,進了屋子,寧馨才發現衣服上都是雪,她的頭髮也有點濕了,貼在額頭上,顯得有點狼狽。看她這樣子,似乎在室外呆了很久。

「我一直跟著他,想看看,他究竟和你什麼關係。」裴冰冰咬著牙,說出的話彷彿都是從牙縫裡硬擠出來的。

寧馨聽到這話,真是又氣又無奈,既然她疑心到這個份上,跟蹤了江嘉城一晚上,那她恐怕怎麼解釋都解釋不清了。

裴冰冰一進屋就皺起了眉頭。這樣寒酸的住處,這樣簡陋的條件,他要是喜歡她,怎麼不給她買房子,至少應該帶她回自己的房子里住。他就只是給她買了個電暖器?

剛才屋子裡黑了,她以為兩個人要上床,差一點衝上來,不想過了會兒,兩人下樓了。她本來覺得兩人有奸|情,此刻又覺得不像,她就奇怪,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寧馨口口聲聲說對他沒意思,可為什麼他這麼關心她,是他單相思?她不信他這樣的男人會單相思,只有別人單相思他的份兒。

寧馨看著裴冰冰,有點頭疼。這種富家小姐,她通常只在電視里見過,那時候就覺得這肯定是電視劇在誇張,怎麼可能有這種狂妄驕橫的人,現在看來,不是不可能,是真有。

「裴小姐你坐吧。」

裴冰冰忍著不舒服坐在那個冰涼的小凳子上,目光直愣愣的盯著寧馨的眼睛,就想看出點什麼,可惜她一臉淡然平靜,沒有一絲絲的心虛,或是怯場。

「我想和你談談。」

寧馨苦笑了一下,索性直言:「我說什麼你都不信,都跟到我家了,還找我談什麼。」

「我就是覺得奇怪,你說不是那種關係,可是他為什麼不否認,為什麼這麼關心你,為什麼送你衣服?」

寧馨無奈,只好將自己和江嘉城之間的「恩怨」細說了一遍,最後總結道:「他覺得虧欠了我,心裡過意不去,總想補償點什麼,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男女之間,不光是只有愛情吧?這解釋不管你信不信,就是事實。」

每次見到她,都要解釋和江嘉城的關係,寧馨實在有些累了。

裴冰冰聽完,心裡稍稍舒服了一些。也許是真的多想了,剛才,屋子裡黑了燈,他和她什麼也沒做,這就是證據。

再看寧馨一臉坦蕩,目光乾乾淨淨的沒有一絲閃躲,她又覺得今夜自己來的太莽撞了,顯得自己很沒骨氣,很丟份,為了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她便緩和了語氣,說道:「許阿姨和我媽是朋友。小時候,她經常開玩笑,說長大了讓我給她當兒媳婦。我從小就喜歡他,也把這話當了真。考大學的時候,我想考到北京和他在一起,他說他要出國去加拿大,我就鬧著要留學。我爸媽不放心我,跟著移民過去。我在那邊等他,一直等不來……後來許阿姨告訴我,他有女朋友了。」

說到這兒,裴冰冰撇了下嘴角,「我那時候挺恨他的,恨了很久,後來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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