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寧馨氣極反笑,「他要報警?」

「男人最好面子,他被你這一砸,跟破了相一樣,氣得要死,又覺得丟份,你給他個台階下,他就不追究了。」

寧馨氣憤不已,「他居然要報警,好,讓他去吧。」

於旭氣得翻白眼,寧馨也氣得哆嗦,真沒想到這世間還有這樣無恥的人。

於旭不耐煩的催促:「快點,去道個歉就沒事了。」

「我絕不會道歉。」

寧馨倔強的回絕。一句道歉很簡單,但這事關她做人的底線和原則。去對他道歉,便是將她心裡多年來的是非曲直悉數顛倒,也將多年來的自愛驕傲親自踐踏。

她不會妥協。

於旭氣得面目扭曲,「寧小姐,行,事情鬧大了,我可幫不了你,回頭您請江區長幫您解決吧。」

他冷嘲熱諷的說完,氣哼哼的走了。

本來一直沉默在旁的江嘉城跟在於旭身後走進了病房。

過了一會兒,江嘉城從病房裡出來,對寧馨點點頭:「走吧,沒事了。」

寧馨一怔:「他不報警了?」

「我說了他幾句。」江嘉城淡淡的回答,寧馨實在好奇他說了幾句什麼,但不敢再問,便跟在他的身後走出了醫院。

江嘉城打開車門,說道:「上車吧。」

寧馨道了謝,輕聲道:「我住校,ZZ大學。」

江嘉城沒有答話,目不斜視的開著車。

寧馨緊張了一晚上,此刻才算是鬆了口氣,但是接下來又開始憂慮,這份工作,怕是無法繼續了。

剛才氣血攻心,沒有細想後果,此刻冷靜下來,想到得罪了於旭,就算他答應的事不會反悔,但以後在他手下工作,只怕沒有好臉色看,而且,這樣的工作,她覺得不適合自己。她無法做到何裕華所說的那樣,她放不開,某些方面她可以妥協,可以從俗,可是有些方面,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妥協,這是她做人的根本,說她傲氣也好,說她傻氣也好,她不會更改,也不後悔。

「你這工作,不打算要了吧。」

江嘉城突然說了一句話,雖是詢問的口氣,卻帶著明顯的漠不關心和淡淡的譏諷。

「大約是吧。」寧馨苦笑了一下。

他冷冷哼道:「真幼稚。」

寧馨扭頭看了他一眼,看著他嘲諷的笑容和於旭那麼的像,頓時心裡難受起來。

江嘉城牽了牽嘴角,道:「不就是肌膚接觸一下,想開一些好了,弄成這樣,羅威白忙活一場。」

寧馨突然怒了,衝口就道:「是嗎?那你要是被個女人□了,你也想得開,只當是在異性按摩?」

寧馨心裡是說不上來的失望。原來,女人眼中貴重如生命般的東西,在男人眼中就是草芥一般的輕賤嗎?

她對江嘉城的好感悉數流於夜風之中,蕩然無存。

江嘉城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自言自語般說道:「曾經那麼傻,是因為年輕。」

寧馨一怔,不知這句話是說給她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只覺得他的語氣很奇怪,明明是笑著的,卻帶著一絲苦意,聽起來有些傷感,幽沉黯然,彷彿從某處回憶里剝絲抽繭而來。

她傻么?她不認為自己的行為幼稚可笑,她反倒遺憾他們在成熟的過程中,喪失了赤子之心,面對這些惡俗已經波瀾不驚,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

道不同不相為謀,江嘉城和於旭,不會明白她,如同她也不明白他們。

車子停在學校門口,寧馨這才發現學校的大門已經落了鎖,保安室也關了門。她暗叫糟糕,今夜突發這種狀況,她竟然忘記了時間。

無奈之下,她只好尷尬的對江嘉城道:「對不起,江先生,你能借我二百塊錢嗎?明天還你。」

說到這兒,寧馨不由自主的臉紅了。身上所有的現金都在剛才急救時,交了押金,現在身無分文。

江嘉城扶著方向盤,漫不經心的問道:「你要住旅館?」

「是。」

「那我送你去羅威家。他可能一個小時後回來,你有鑰匙吧?」

寧馨忙道:「那太不方便了,我也沒鑰匙。」

「不方便?」江嘉城挑了一下眉梢,好像有點疑惑。

寧馨心知他在想什麼,他肯定認為她是羅威的女友,應該有他家的鑰匙,方才她一不小心,險些說漏了嘴。

江嘉城不耐的擰著眉頭:「算了,你先去我那兒,等著羅威來接你吧,別住旅館了,別又惹出什麼事來。」

聽他這口氣,彷彿她就是一個惹事精。寧馨有點生氣,但此刻身無分文,只好聽從他的安排。

車子悄無聲息的滑在夜色中,兩人都沒有說話,彷彿無形之中,有道鴻溝橫在兩人中間。那是一種清貧與富足,男人與女人,成熟與幼稚,圓滑與赤子之間的鴻溝。

夜色中,江嘉城的側麵線條分明,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清冷倨傲。

寧馨默然看著窗外,想起了羅威,那一夜,時間也是這樣晚了,他抱著她,翻過了圍牆。人和人是如此的不同,同樣的事情,遇見不同的人,便是另一份境界,這便是有緣無緣,緣深緣淺的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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