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虞金金走出房間的時候,神色有點奇怪。

陸野問:「你怎麼了?」

虞金金徑直問他:「你最近和紀棉有沒有聯繫?」

「沒有。」陸野的回答很篤定,「一年前她來找我複合,被我拒絕,從那以後,我們沒有再聯繫過。」

虞金金定了定神,說:「陸野,有件事我要告訴你。《玫瑰霧》這個戲,裡面的尹阡和尹陌,就是雲霧和紀棉。這個故事是雲霧的丈夫沈燁委託我創作的,等於是自傳體故事,裡面的人物都是有原型的,包括你,也在這個故事裡。」

陸野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虞金金:「你說的是真的?」

「是真的,我剛剛找沈燁確認過。你在劇里的筆墨並不多,但是,」虞金金遲疑了一下:「但是,因為你,紀棉死了。」

陸野愕然:「紀棉死了?」

虞金金點頭,「你沒有看到後面的劇本。紀棉為了和你複合去找雲霧幫忙,讓她承認當年和你媽談判的人是雲霧,拿了五十萬的也是雲霧。雲霧不肯去騙你,拒絕了紀棉的要求,紀棉拉著她不放,雲霧甩開她的時候,她撞斷了欄杆……墜樓身亡。雲霧因此受了極大的刺|激開始神志不清人格分裂,沈燁想要拍這個戲來喚醒她。」

陸野問:「那沈燁知道我和紀棉的關係嗎?」

「他知道。」

「既然知道,為什麼要找我來演這個戲?」

「我剛剛問過他。他說了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是,」

虞金金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說了:「他說,他知道我們的故事,也知道你一直在找我,所以想要借這個機會,讓我們複合。可我覺得這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另外一個,但是他沒說。雖然他保證這件事對我們沒有任何惡意,可是我還心裡不安。我覺得,你推掉這部戲可能會更好。」

陸野沉默片刻,說:「紀棉和我之間早已成為過去,我要扮演的也不是我自己,而是沈燁,我不覺得有什麼,只是一個角色而已。」

虞金金看了看他,「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沈燁拍這部戲的目的,既不是為了喚醒雲霧,也不是為了紀念兩人的感情,是另有目的的,所以你最好還是別參合進來。」

陸野說:「沒事。」

虞金金問:「是不是違約金很高?」

「不是。現在我人氣很好,不管拍什麼都有熱度。這個戲紅了,編劇也就紅了。你是唯一的編劇。所以我不會解約。」

沈燁他真的算無遺策。陸野即便是知道了這個故事的全部,也不會解約了,因為他想要虞金金借他的名氣紅起來。

想到這兒,虞金金實在煩躁,皺著眉說:「你不要這樣,我不想承你的情。」

陸野誠懇的說:「你寫的劇本特別好,這個劇一定會紅,到時候是我承你的情。」

他不肯,虞金金也無法勉強,拿過袋子遞給陸野,打發他走。

陸野沒接,手插在褲袋裡,「我今天一個人出來的,怕不安全,下次吧。」

虞金金一臉的拒絕,「沒有下次了,請你助理來拿吧。」

陸野定定的看著她,「你還是很關心我,對不對?」

虞金金什麼都沒說,飛快的把門關上了。

第二天陸野當真又來,借口是來拿那塊表,可是一來就呆著不走,又強行給她做飯,洗碗,拖地。虞金金三番兩次的趕他走,一直趕到晚上十點鐘,「陸保姆」才被趕出家門。

虞金金累得長鬆口氣,癱在沙發上,歇了會兒,她洗了澡,順便把洗好的內衣掛到陽台,突然發現樓下停著一輛車,路燈下依稀站著一個人,帶著鴨舌帽,帽子下有星星點點的亮光。

虞金金從帽子上確定無疑車旁的人是陸野,他為什麼不走?

過了會兒,她悄悄過去看,人還在,手裡的那點火星也還在。抽煙對嗓子不好,他可是歌星出道的啊。虞金金忍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給他發了條微信,「別抽煙了。回去吧。」

陸野回覆:「那我明天再來。」

虞金金受不了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收拾了東西,離家出走,去投奔方寶怡。

方寶怡最近接了個活兒,對方急等著要稿,給她安排了酒店,讓她二十四小時全心全意的碼字。

虞金金上門的時候,方寶怡叉著小蠻腰上下打量她,「你怎麼回事啊,好端端的不在家裡享福,跑到酒店裡蹭住是幾個意思?不至於這麼想我吧?」

虞金金被陸野煩到不行,把這幾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讓方寶怡給她支招。

方寶怡聽完,眼睛都亮了:「既然當初是誤會,他沒有腳踏兩隻船,那你就和他重歸於好啊!他對你這麼痴心,天天□□,你為什麼躲著他,我的天哪,這都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你居然避之不及,你是不是傻!」

「我們之間的鴻溝比四年前還大,現在他不僅是寰宇集團老總的兒子,還是炙手可熱的明星。」

方寶怡豪氣的一揮小手:「那又怎麼滴,你也不比他差啊!你馬上就要成為炙手可熱的大編劇了!」

「我可不去做夢。再說了,你也知道我最煩改稿子,四年前都寫好的結局,我不會更改的。」

虞金金躺著床上,吃起了方寶怡的零食。

「不想改稿?你以為你是甲方爸爸啊,這才是做夢!」方寶怡招呼虞金金:「你也不能白來啊,來來,幫我改改這一集。」說著,毫不客氣的給了她一集劇本。

寄人籬下,吃人嘴短,虞金金只好幫著改稿。

到了晚上,方寶怡繼續奮筆疾書,虞金金交了差,悠哉悠哉的上了樓去按摩。

這次的甲方爸爸還挺大方,安排的酒店環境還不錯,樓上還有按摩館。進入碼字行業後,虞金金最大的愛好就是按摩。每天碼字腰酸背痛,被按摩師傅一頓捶打揉捏,是最享受的事。

虞金金趴在那兒,腦子慢慢放空。

「師傅,麻煩你用點力氣啊,就像剛才那樣。」肩頭的力道大了一些,可是虞金金還是覺得不夠,她忍了一會兒又說:「再大一些。」

按摩師傅的手勁忽然間增大,虞金金又受不了了,忽輕忽重的,這個師傅手藝太差了,還是換一個師傅吧。

虞金金說師傅你稍等,然後抬起頭,入目並不是一件白大褂,而是一條黑色長褲,她心頭一跳,目光上移,撞進陸野的低垂的視線。

虞金金一個鯉魚打挺從按摩床上跳起來,打算立刻離開。陸野的動作比她更快,彎腰將她的鞋子提了起來,退後了兩步,靠在另一張按摩床上。

虞金金氣結,總不能這麼一路赤腳奔回去。

「你怎麼在這兒?」

「方寶怡告訴我的。」

虞金金咬牙:「這個叛徒。」

陸野低頭看著她,「為什麼離家出走?」

虞金金心說為什麼你還用問,她冷著臉說:「把鞋子給我。」

陸野被手背在身後,低聲說:「聊一聊吧。」

虞金金破釜沉舟的盤腿往床上一坐,「好啊,聊一聊。」讓你死心。

陸野沒有立刻開口,目光在她身上流連了許久,才輕聲說:「這四年來我一直在找你,我知道你就在這個圈子裡,但是不知道你的筆名,而你也不用真名。那天在玄機的開機儀式上,我和你見面,本來想要好好和你談談的,可是開口的那一刻,我突然很委屈。」

虞金金瞪圓了眼睛,「你還委屈?有沒有搞錯?」

陸野垂著好看的眉眼,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對,很委屈。你連一句解釋都沒有給我,就不告而別。讓我苦苦找了你四年,所以一賭氣叫了聲大嬸。你能原諒我么?」

虞金金很大度的說:「無所謂了,反正就是大嬸。」

陸野看著她,「我也無所謂,不管你是大嬸大媽,我都喜歡。」

空氣突然一靜,心裡浮上來悶悶的鈍痛感,當年都沒聽到他說「喜歡」這個詞,稀里糊塗的就答應了他。遲到了四年的告白,讓虞金金鼻子有點發酸。

她緩了緩才說:「四年前的那三個月對你來說是一段很特別的經歷。而我剛好在這段時間裡出現在你的面前,給了你一些照顧,這種關照可能會讓你迷惑,也讓你新鮮。你不曾遇見過我這樣的人,也不曾經歷過這樣的生活。你可能是一時好奇,新鮮感造成的假象。其實我又平凡又普通,」

陸野打斷她,「你的確平凡普通,很擅長貶低自己來拒絕別人。」

虞金金忍無可忍,跳下床赤腳要往外走。

陸野堵住她的路,單手摟住她的腰,把她放到了按摩床上,然後彎腰下去,把手裡的鞋子替她穿上,柔聲說:「可是我喜歡。」

虞金金像是被點了穴,感受著腳上溫熱的掌心。那股熱流從下往上走,徑直逼到了眼眶。

她仰起臉,飛快的吸氣,然後冷著臉跳下按摩床往外走。

陸野跟在她的身後,依舊是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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