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不。不是這樣的。你說的只是一部分,不是所有的人。」雲霧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很有力。

「你能有今天,都是一路好運加持。我沒有你的運氣好,所以,我遇見的都是這樣的人。」紀棉說完,轉身去了衛生間,洗臉,卸妝。

「紀棉,你不能這麼偏激。」雲霧走到衛生間的門口,很懇切的說:「如果你看到的全都是黑暗,那麼你就會一直身處黑暗。」

紀棉扭過臉,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來,雲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那些水,彷彿不全是水,還有眼淚。可是紀棉的聲音很冷定,沒有哽咽。「這句話的順序錯了。因為我一直都身處黑暗,所以我看到的都是黑暗。」

雲霧無言以對。

這就是兩人來到海市後的常態,誰也不能說服誰,誰也不能改變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本來該是最親密最親近的人,漸行漸遠,形成了截然不同的性格和三觀。

新學期開始,沈燁升入大四,他雖然成績很好,並沒有考研的打算,因為沈兆言年輕的時候,應酬太多,飲酒過量,肝臟出了問題,急於想要沈燁回來接班。

沈燁即將回海市實習,分別在即,自然是希望多和雲霧在一起。但是雲霧卻恢複到了中考前的那種學習到了魔怔的狀態,約會能推則推。沈燁從不滿變成了不解。

別人拚命學習的無非都是為了找個好工作或是考研。沈兆言曾經提過,讓兩人畢業後回君安集團上班,雲霧當時一口答應了,等於工作問題已經解決,沒道理還這麼拚命。

沈燁問了幾次,雲霧只是笑著回答:「我就是個學習狂魔啊,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以對雲霧的了解,沈燁知道她心裡肯定有事。

雲霧被問了好幾次,終於說出了紀棉被喬舟的媽媽逼著分手的事,當然,她沒提那五十萬。

不論紀棉是個什麼樣的人,都是她的親妹妹,她還是很想維護她,不想讓沈燁對她有惡感。

沈燁何等聰明,聽完立刻就明白了雲霧的意思。

他握住了雲霧的手:「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碰見這樣的情況。我會去做我媽的思想工作。我媽,其實並不是你想像的那種嫌貧愛富的人,當年我爸很窮,她還不是義無反顧的嫁了。你不用太擔心。」

雲霧忙說:「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不是讓你去做你媽的思想工作,相反的,我希望你不要告訴她我們的事。」

沈燁不解:「為什麼?」

雲霧認真的說:「沈燁,你不能否認我們之間,有著很大的差距。現在的我,和你媽媽想要的那個人,差的太遠太多。我不想去靠你反抗去爭取她的認可,那樣死乞白賴,強求得到的認可,讓我覺得羞恥,讓我感到自卑。」

沈燁心裡一震。

雲霧繼續說:「不勞而獲的東西,總是要付出代價的。我要通過我的努力,去得到我想要的一切,而不是通過獲得你父母的認可來得到。那不是正途,也不是我想要走的路。等我足夠優秀的時候,不需要你去抗爭,也不需要我去討好,你媽自然會接受我。」

沈燁被她打動,停了會兒幽幽的問:「你想考研?不想回去上班?」

雲霧點頭:「對。」

沈燁默然片刻,「我倒是不反對你考研,不過,我不想和你分開。」

雲霧鬆口氣,笑盈盈說:「距離不是問題啊,你沒聽過一句話,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可我們不是啊,那怕我到了外太空,也知道你愛我,所以我們之間沒有距離,對不對。」

沈燁不情不願的皺著眉頭,「那你畢業了怎麼打算?」

「你放心,我將來一定會回到君安上班。一是我想報答沈叔叔,二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如果將來碰到困難危機,我隨時都可以替你戰鬥,幫你出謀劃策,和你一起解決難題。我不做小白兔菟絲花,我做你的戰友,你不覺得這樣的我,對你來說,更有吸引力嗎?」

沈燁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主意已定,誰也改變不了,只好嘆氣:「那你答應我,不能出國,只能在國內。」

「好啊。不過,我要是一直讀博,你也不會有意見吧。」

「你還得寸進尺了啊。」沈燁捏著她的下巴,咬牙切齒的晃了晃,「有本事你博士後啊。我沈燁等得起。」

雲霧心裡不知道多甜,望著沈燁的眼神都有點痴了,「你怎麼這麼好?」

沈燁道:「我可沒有那麼好,我只對特定的人好。不像你,別人欺負到頭上也不知道反抗。」

雲霧知道他說的是紀棉,替她辯解:「如果當初是我被判給我爸,那麼被繼母苛待的人就是我,被留在青山村的人也是我。我的的確確是比紀棉的運氣要好,她有怨氣也難免嘛。」

「你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嗎?你坑害過她嗎?你歉疚什麼?」沈燁揉揉她的頭頂:「你這個傻孩子。」

「你才傻孩子呢。」雲霧拍開他的手,「你不懂的。」

沈燁切了一聲:「我比你懂的多了。我不會把和自己無關的責任也背負到自己身上。我也不會濫發善心。我這個人恩怨分明,嫉惡如仇,有恩必謝,有仇必報。」

雲霧噗的笑了,「沒瞧出來啊。」

「沒瞧出來嗎?當年替我寫了點作業,我就以身相許了。算不算有恩必謝。」

雲霧趕緊的壓低聲音:「胡說什麼呢,別讓人聽見。」

沈燁貼著她耳垂輕聲輕氣的問:「你什麼時候讓我以身相許啊,我都準備了好幾年了。」

雲霧臉色紅的像是塗了厚厚一層胭脂,顧左右而言他。

沈燁看著他心愛的姑娘,心猿意馬,不可細思。

一晃到了春節,雲霧回到海市才知道紀棉簽了一個廣告代言。雖然是一個不知名的飲料廣告,可也是個很好的開端。

紀棉信心滿滿的四處留意劇組的訊息,那天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還以為是某個劇組的試鏡通知,接通之後,竟然是幾年沒有聯繫的生父紀發。

原來,陳鋼大學畢業後,留在了海市,找了一份私立學校的工作,眼看就要到了成家的年紀,自然要考慮買房。張霞立刻就想到了沈兆言,找他買房子肯定可以便宜,拿個成本價。紀發對張霞素來是言聽計從,立刻就給紀棉打了個電話,讓她去找沈兆言。

紀棉聽到這個要求,氣得笑了:「我憑什麼給陳鋼討這個人情。他從小就沒很少欺負我,他揪著我頭髮打我的時候,我記得還是您老人家給拉的架呢,怎麼,您老人家給忘了?」

紀發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因為手機開了免提,張霞那邊聽得一清二楚,忙接過來電話,好言好語的說:「那都是小時候不懂事,再說了,兄弟姐妹之間打打鬧鬧,都是常事。」

「兄妹啊?」紀棉咯咯咯笑了起來:「那我就不懂了,您怎麼還打算著讓我嫁給我哥呢?這不是亂,倫嗎?」

張霞氣得想要爆粗,「你,你,你幫個忙都不肯啊,到底都是一家人。」

「我小時候吃的最差,穿的最差,乾的活兒最多,跟個買來的丫頭似的,那會兒你們怎麼不說我是一家人呢?現在倒成了一家人?」

紀發脾氣暴戾,搶過去手機吼了一聲,「你個死丫頭翅膀硬了是吧。」

紀棉聽見久違「死丫頭」三個字,嘴角浮起冷冷的笑容,「您可真是高看我了,我那有那個面子,一張口就是幾十萬,上百萬,您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在沈兆言跟前也沒這個面子。」

「行你個死丫頭,我自己去找沈兆言。」

紀棉直接掛了電話,順便把紀發和張霞都給拉黑了。

雲霧從紀棉的電話里已經猜到了是紀發和張霞的電話,問怎麼回事。

紀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都是你,我早就說過不要和他們聯繫,你非要多管閑事給蔣成達打電話,這下可好,他們開始找我的麻煩了。」

「究竟是什麼事啊」

「張霞想給陳鋼在市裡買房子,讓我去找沈兆言給他們一個成本價,呵,開什麼玩笑啊,現在一套房子幾百萬,我一張口就讓沈兆言便宜一百萬?做夢呢吧。」

雲霧也十分無語,想了想,給沈燁打了個電話。

沈燁失笑:「老家的人我爸只待見兩個,一個是蔣老師,一個你媽,他們能見著我爸才怪。」

張霞和紀發還真的來了一趟海市。自然,沈兆言根本就不會見紀發和張霞,不熟悉的電話都是秘書接。紀發找到公司里,也沒見到人,因為沈兆言在醫院養病。

四處碰壁,紀棉以為他們會就此罷休,沒想到開學後,陳鋼居然和張霞找到了她的學校。

紀棉和張霞已經數年不見面,一看見她,昔日的回憶全都被勾了起來。那些寒冬臘月里的刺骨冰水,那些永遠只能最後一個吃飯,半夜被餓醒的夜晚,還有張霞看她越長越漂亮時的盤算目光,她幾乎看都不想看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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