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委屈

慕容雪又氣又心酸。

她付出全部真心,將他捧到手心裡,他不記得她的好,卻只記得她欠的錢。當真是如此絕情無心的人么?

丁香跺著腳恨道:「小氣鬼喝涼水,貼掉牙割破嘴。」

就連一向都比較老實厚道的佩蘭也忍不住怒了,「王爺這是故意刁難,存心為難。什麼床能值一萬兩銀子。」

這兩個出身貧寒的小姑娘,覺得一百兩銀子的東西都要貴到天上去,一萬兩銀子打的床,那還不如直接睡在銀磚上,她們覺得耶律彥根本就是信口開河,胡說八道,藉機訛詐。

就算是家境比較富裕的慕容雪,也難以接受這個價錢,她咬了咬牙道:「我就不信,那張床會價值萬兩白銀。他不是說王府的財物都有賬簿記錄在冊么,那我就去找劉嬤嬤要賬簿看看。」

於是,慕容雪便帶著丁香佩蘭徑直到了昭陽王府。

府里的下人包括木管家此刻還不知道兩人和離之事,見到慕容雪氣呼呼地回到王府都有些奇怪,今日不是表小姐出嫁的吉日么,怎麼夫人回來之後一臉的不高興。

慕容雪直接就找到了劉氏,告知來意。

劉氏自然不會拒絕,打開櫃鎖,從厚厚的幾本財務簿里,翻出來一本,然後翻了幾頁,雙手遞給慕容雪,「這是梅館的財物名錄,夫人請過目。」

慕容雪接過來一看,這一頁登記的正是梅館裡的東西,按照傢具、瓷器、玉器等一項項的列支分明,而排在傢具類第一項的便是這象牙床,上面的的確確寫著價錢,不是一萬,而是一萬兩千。

慕容雪本以為耶律彥是信口開河,故意虛高報價想要刁難訛詐她,沒想到這張床居然真的是天價!

她不由問道:「嬤嬤,這床為何如此之貴?」

「夫人有所不知,這張象牙床原是靖國將軍的家產。靖國將軍被抄家流放之後,府中財產沒收入了國庫,其中有一些貴重稀罕之物,皇上便拿來賞賜了幾個近臣和子侄。這張象牙床據說是靖國將軍的夫人,南琳縣主的陪嫁之物,本身以象牙製成就價值連城,更何況床頭上面鑲嵌的寶石翡翠也都價值不菲。」

慕容雪聽得瞠目結舌,天哪,自己可真是賠大了,這九千兩銀子的虧空怎麼辦?難道真的要以人抵債。

她放下賬錄,愁眉苦臉地回到家,慕容麟見到她這樣便關切地問道:「是送嫁累了嗎?」

「爹,我要破產了。」

慕容麟一聽便笑了,還以為她在開玩笑。

慕容雪苦著小臉,將那張象牙床的事說了出來。

慕容麟笑不出來了。九千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幾乎是他一輩子掙來的全部家當。

當初為了上京打點不讓慕容雪入選,他將所有的積蓄都帶到京城。後來,慕容雪出嫁,他便將全部家底共計一萬兩銀子悉數作為了慕容雪的嫁妝,生怕女兒在王府里被人看低。

慕容雪和離之後回到娘家,便將這一萬兩銀票都交給父親保管。

慕容麟眼看隔壁趙老爹為了趙真娘四處打點,捉襟見肘,心想,這座庭院原本是趙真娘為他置辦的,如今趙真娘落難,自己也該有所表示,於是便給趙老爹送去了三千兩的銀票,算是還了當初趙真娘置辦這座宅子的錢。

自然,這座小宅子值不了這麼多銀子,但慕容雪和慕容麟都覺得既然是同鄉,就該在趙家落難時幫上一把。這樣送錢過去,也不至於讓趙家覺得沒有顏面。至於這剩下的七千兩銀子,慕容麟覺得養活家中這幾個人三五年也沒問題。所以耶律彥攔著不讓他們離京,他一點也不急,反正不存在坐吃山空的問題,誰知道轉眼之間,這筆銀子連一張床都還不起。

慕容雪道:「爹你別著急,我去找到那買床的人,將床買回來還給他,便不用還他的銀子了。」

慕容麟道:「這倒是個好辦法,你可知道誰買了床去?」

慕容雪扭頭問丁香:「你還記得賣給誰了么?」

丁香點頭:「是沉水街一位木器行的老闆。」沉水街是京城最大的古玩集市,有些人買下東西只是為了轉手賣出。

慕容雪便道:「那你速去找到那位老闆,看床還在不在,若是不在,便問出買主是誰。」

丁香道:「我這就去。」

慕容麟安慰女兒:「沒事,就算找不回來了,咱們手裡還有銀子,先給他。錢財是身外之物,花完了再掙,有什麼大不了的。」

「爹,有你在,彷彿天塌下來都不怕,怪不得我娘嫁了你。」

提到妻子,慕容麟不由嘆了口氣,「別人都說我醫術高明,可是你娘我卻沒有治好。害的你小小年紀便沒了親娘,爹這心裡一直都覺得虧欠你。」

慕容雪內疚的都快要哭了:「是我虧欠了爹,眼看要將爹一輩子的積蓄都被敗掉了,我真是個敗家精。」

慕容麟揉了揉女兒的頭髮,笑道:「傻丫頭,嗓子快好了,別哭。」

過了一個時辰,丁香從外頭回來,一見慕容雪便露出笑意,「小姐,我打聽到了,床被人買走了,送到了靖國將軍府。」

「靖國將軍府在哪兒你問到了么?」

「問到了,路挺遠,小姐咱們坐著馬車去吧。」

慕容麟一聽,便讓裴簡駕車,幾人同去。

慕容雪心裡疑惑,聽劉氏說,靖國將軍被抄家流放,怎麼還有靖國將軍府的人去買床?

馬車跑了小半個時辰,又中途問了幾次路人,丁香才找到地方。

下了馬車,慕容雪一眼看見面前坐落著一座氣派寂靜的大宅子,大門外立著威風凜凜的兩個青銅獅子。大門緊閉,但門前乾乾淨淨,連一片落葉都沒有。

裴簡上前叩門,過了許久,大門咯吱一聲徐徐打開,從裡面出來一個五六十歲的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裴簡。

裴簡忙道:「敢問這裡的主人可在?」

「你是誰,找我家主人何事?」

「這,說來話長。」

「那便長話短說。」老者倨傲地看著裴簡。

「是這樣,你家主人買了一張象牙床回來,我就是那賣床的人。現在關於這張床,我有要緊的問題要和他商議。」

「我家主人,平素並不住在這裡,不定何時回來。」

慕容雪見狀便走上前,「老人家,我有要事急著和你家主人商議。老人家可知他平素住在哪裡?」

老者搖了了搖頭,不肯說。

慕容雪便拿出一錠碎銀子遞給看門的老者,老者不僅拒收,且露出一絲被辱的不悅來。

慕容雪只好道:「那我便在這裡守著。」

裴簡道:「天氣冷了,妹妹還是回去吧,換我在這裡守著。」

慕容麟道:「嗯,讓阿簡留在這裡,你在家等著消息便是。」

慕容雪回到家,這一等便是三天。裴簡每日早出晚歸,那靖國將軍府的主人就是不見露面。

這幾日,慕容雪也託人打聽了靖國將軍的事。原來靖國將軍名叫許寒鋒,十三年前以謀反罪名被皇帝長流嶺南,直到今年初皇帝查明**,才下旨赦回京城,只可惜許寒鋒夫婦都已死在流放地,長子在回京途中也不幸亡故。許寒鋒還有位幼子,但奇怪的是,查抄的府邸放還之後,他卻沒有住進去,只讓老僕看著。

裴簡又守了七天,還是沒有消息,慕容雪實在是急了,便忍不住親自去了。

到了門口,只見裴簡正坐在台階上打瞌睡,這段時間委實辛苦他了,每日里早出晚歸的在這大門口苦等,慕容雪上前推了推他,「表哥你先回去吧,今日我來守著。」

「沒事,我來等人。」

「你快回去吧。」慕容許不由分說將他從台階上拉起來,自己坐在了他方才坐的地方。

秋天一日日的涼意漸深。慕容雪抱著胳臂坐在台階上,心裡想起了耶律彥。他此刻或許正在準備婚禮吧,是該納采還是納吉?若是靖國將軍府不同意歸還這床該怎辦,自己當真要給耶律彥九千兩銀子么?她手裡現在只有七千,還差兩千,可是,就算能湊夠九千兩銀子,這筆錢也給的實在不甘委屈。而且他顯然不缺這筆錢,就是不想讓她好過而已。

慕容雪覺得耶律彥和離之後變得面目可憎,又小氣又無賴。唉,當初怎麼就情迷心竅,愛上了這樣一個小心眼的男人啊,她捂住了臉蛋,深深地反省。

「你怎麼在這兒?」頭頂有人問話,慕容雪莫名覺得聲音耳熟,等她抬眼一看,便怔住了,竟然是許澤。

她好奇的問:「你怎麼在這兒?」

許澤笑了:「是我要問你呢,你在這兒幹嘛?像個小要飯的?」

什麼小要飯的,她撅著嘴站起來道:「我等人。」

「等誰啊。」

「說了你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這家的主人。」

許澤笑眯眯道:「別人家的我不知道,但這家的主人我知道。」

慕容雪忽然想起來他也姓許,當即眼睛一亮:「哦,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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