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阻攔

翌日吃過早飯,慕容麟和裴簡將收拾好的東西放上馬車,行李很簡單,也就是乾糧衣服。慕容雪和丁香佩蘭也都換了簡便的裝束,高高興興地出門,一行人朝著京城的安定門而去。

終於離開這個傷心地了,慕容雪的心情悵然而輕鬆。她相信自己的千瘡百孔的心,終歸會慢慢長好。

馬車到了城門下,正要出城,突然迎面走過來兩個士兵,長槍一橫,攔住了趕車的裴簡。

「停下。」

慕容麟忙從馬車裡跳下來,問道:「兵爺有何吩咐?」

兵士道:「上頭有令,不許你們出城。」

慕容雪在車裡聽見這句話,情急之下,便挑開了帘子:「誰的指令,我們沒有犯事,為何不能出城?」

兵士一看過去,只覺得眼前一亮,過了一剎才回過神來,心道,這簡陋的馬車裡竟然有這般明艷出色的女子。

他口氣和緩了些,態度卻仍舊強硬。「是上頭的指令,懷疑你們私帶禁物,下車盤查。」

裴簡氣道:「我們什麼都沒帶,就是些衣物乾糧。」

慕容麟忙塞了一塊碎銀子給那士兵。

士兵卻不接,冷聲冷氣道:「下車下車。」

慕容雪帶著丁香佩蘭下了車,那兩個士兵便圍著馬車,將行李仔細搜查了一遍,連乾糧都不放過。

慕容麟陪著笑道:「沒有禁物,可以出城了么?」

「總之不能出城。」說著,幾個人便不再理會慕容麟。

丁香氣哼哼道:「必定是王爺,除了他沒別人。」

慕容雪第一時間想到的人也是耶律彥,她本來並不惱恨他,此刻卻真想到他跟前罵人。

「先回去吧。」慕容麟眼看出城無望,便讓裴簡打道回去。

結果一行人興高采烈地出門,又偃旗息鼓道回去。慕容麟心裡窩了一肚子火,心道,果然是和離之後,更加看出一個人的品行,沒想到耶律彥竟然如此無賴,明面上和離,暗地裡卻還霸著人不放。最可恨的是,平頭百姓就是一肚子委屈也沒個說理的地方,就這麼任由人欺負了去。

慕容雪也是越想越氣,他這樣做實在是太過分了,她生平最恨的便是失去**,當初為了逃避進宮,幾乎無所不用其極,沒想到現在又碰見了同樣的事情。她忍不住氣憤填膺:「爹你先回去,我去找他理論。」

「算了,他是王爺咱們是平頭百姓,爭也是白費力氣。」

「他哪能如此不講道理。」慕容雪氣呼呼地帶著丁香佩蘭要去王府。可是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

丁香道:「小姐你不去了?」

「不去了。」慕容雪心想父親說得對,他既然不讓自己離京,自己就算去質問他也不能讓他改變主意,還不如另想辦法。

慕容麟道:「我看這樣,咱們分開走。先在京城再住上一段時間,讓他以為咱們不走了。然後,尋機一個個喬裝出城,等到了郊縣,咱們再會合,再買馬車,一起上路回去。」

慕容雪笑道:「還是爹爹足智多謀。這主意好,反正京城我還沒好好逛過呢,就多住幾月再走,他有本事還能盯著咱們一輩子啊。」

慕容麟點頭,「車到山前必有路,不急。」

耶律彥已經聽聞了慕容雪出城被攔住的消息,便在隱濤閣等著她找上門來。誰知道等了整整一日,直到天黑也未見她的身影。他有些坐不住了,幾次站起身來,朝著門口張望,希望看到一個怒氣沖沖的小孔雀。

可惜,門外唯有一幕寂寥的夜色。

她為何不來求他?他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便吩咐張攏備車。

張攏對這兩日王爺的反常舉動已經習以為常,等他聽到去慕容府的時候更是見怪不驚。

耶律彥站在門口,聽見裡面傳來笑聲,最大聲便是裴簡,簡直笑得毫無風度可言。

他想要上前叩門,手放到門板上卻又停住了。見到她說什麼,難道問她為何不來求自己?那豈不是不打自招。

今日搜行李也沒發現和離書,她究竟藏在哪兒?找她要定然是不會給的,今早上決然上路,顯然已經是打定了主意和他徹底分開。一想到這兒,他便覺得心口氣得直顫,返身上了馬車,冷著臉道:「回府。」

張攏又搞不懂了,但也不敢問,只得又帶人護送馬車回去。

雖未到宵禁時分,但因秋意漸濃,到了夜晚,街道上幾乎沒有人,寂寥的夜裡,馬蹄聲格外的清晰,耶律彥悶坐在馬車裡,忽然間覺得回府也極其無聊。沒有可口的宵夜,沒有香醇的茶水,沒有溫柔可愛的笑靨,也沒有甜美動聽的情話。

她一走,鏡湖便空了。就像是一幅畫,突然缺了點睛之筆。

他繞著鏡湖走了一圈,梅蘭竹菊四館都靜悄悄的。他站在梅館前的木廊上,記得有一晚,她喝了酒,坐在這裡彈了一曲《蒹葭》,當時他問她,你有何憂?

她說,她的憂愁只有一瓢。

他問: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一瓢么?

她說不是,但他確信當時曾在她的眼眸中見到了一閃而過的光芒。

她要的難道是這個?

求之不得,所以轉身離開?

他站在湖邊,風吹起衣袖,一股濕潤的涼氣撲面而來。

這個推斷讓他覺得不安,若是當真如此,那麼要她回來,簡直難如登天。

他轉身走向隱濤閣,隔著一溪水,客舍青里還亮著燈,再過幾天,沈幽心便要出嫁,這幾日正急著趕嫁妝,慕容雪一走,他便將這些事交給了劉氏。

他站在溪水旁,想起慕容雪第一次來隱濤閣,帶著點心被他拒之門外。那時他喜歡安靜,不喜歡被人打擾。賣床的那一夜她被他趕出隱濤閣,站在溪水旁哭,他並沒有上前安撫。因為他認為,隱濤閣是正妃的居處,她不能逾矩。

同意她住進來,她欣喜若狂,但過了幾天,又莫名其妙要走,即便住在梅館的榻上不願意留在隱濤閣,不知是為什麼。他揉了揉眉心,這時才發現,好似從來都不懂她心裡在想什麼。

吃過午飯,慕容雪正在小憩,突然丁香進來道:「小姐,沈小姐來了。」

「沈幽心?」

「是啊。」

「快請她進來。」

慕容雪披上外衫,佩蘭為她整好了頭髮,沈幽心已經被請進了堂屋。

沈幽心一見她便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嫂嫂,劉嬤嬤說你不能給我送嫁,要離開京城,這是為何?」

慕容雪聽出她話里並不知道自己和耶律彥已經和離,直接便說:「因為我與王爺和離了。」

沈幽心不可思議都瞪大了眼睛。「嫂嫂你是在說笑吧。」

「我說真的啊。」

沈幽心搖頭:「我不信。」

慕容雪便從炕桌的小抽屜里拿出和離書。

沈幽心看了三遍才相信,半晌吶吶道:「怎麼會這樣。」

「這樣也好,我再也不會天天泡在醋缸里以淚洗面了。」慕容雪嫣然一笑:「像我這種善妒的女人,應該像你一樣找個一心一意的男人。」

沈幽心羞赧的笑笑:「他連一個妻子都娶不起,還需要表哥幫襯,自然老老實實地沒有二心。」

「你說得對,看來我爹當年的想法最正確,找個家境差些的男兒入贅最好。」說到這些,慕容雪不僅有些悵然,當年若不是趙真娘的幾句舉薦將自己的人生打亂,自己或許這會兒正在回春醫館和夫君喝茶聊天。

沈幽心噗的笑了:「嫂嫂這話叫表哥聽見還不氣瘋掉。」

慕容雪笑道:「你別再叫我嫂子,叫我阿雪就成。」說到這個名字,她心裡又是一刺,怎麼會如此的巧,和他心上的人同名。

沈幽心嬌嗔道:「我叫慣了,改不了口。嫂子若能為我送嫁該有多好。」

慕容雪莞爾一笑:「如今我不急著走了,打算和父親住上一年半載再說。妹妹若是不嫌棄,我願意為你送嫁。」

沈幽心露出驚喜的表情,嬌聲道:「謝謝嫂子,那我請嫂嫂去戲樓聽戲,嫂嫂可不許謝絕。」

慕容雪挑眉一笑:「這樣的美事,我才不會謝絕呢。咱們這就去么?」

「好啊,我請嫂子去京城最大最好的戲樓。」

「妹妹先去外頭等我,容我換一件衣服。」

「好。」沈幽心先出了房間,慕容雪便讓丁香取了一件湖藍色的秋裝換上,然後又備了一頂帷帽,臨出門前又折回來,將坑桌抽屜里的和離書拿了出來,交給丁香,「你貼身裝著,可千萬別丟了,這可是小姐我的命|根|子。」

丁香咯咯笑了,「我知道,小姐放心。」

沈幽心站在馬車旁,侍候在旁的是木管家。除了趕車的車夫,還有六個下人和倩兒,見到慕容雪都齊刷刷地對她行禮。

慕容雪想,看來耶律彥是將和離的消息繼續隱瞞下去。

馬車停到了音瀾樓,慕容雪揭開帷帽,舉頭看去,這座戲樓修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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