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解釋

慕容雪正色道:「白紙黑字,既然已經給我了,就沒有再要回去的道理。我不管你是不是當真,反正我是當了真。從此你娶我嫁,互不相干。」

耶律彥眼中快要噴出火來。「難道你還想再嫁人不成?」

慕容雪不由失笑:「你我既已和離,我便是**之身。我年紀輕輕,難道要我孤老一生啊?」其實眼下她根本沒有心情去想再嫁的事情,你娶我嫁不過是隨口一說,但被他這樣一質問,也就賭氣回了他這樣一句話。

耶律彥簡直氣得渾身冒火,將她往懷裡一抱,手便伸進了她的胸衣里,四處亂摸。

慕容雪又羞又氣,拚命將他的手往外拽,「你做什麼?」

「把和離書拿出來,今日你說的話我就當沒聽見。」耶律彥在她身上摸了一圈,卻沒摸到,放開她便三步兩步上了台階。這院子只有兩進,他卻不知道那一間是慕容雪的卧房,一間一間去搜也不可能,於是又轉回來,氣急敗壞地問:「你到底放在那兒了?」

慕容雪深吸了口氣,平靜地看著他,「王爺,你可知何謂夫妻?」

耶律彥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極少在慕容雪臉上看到如此慎重嚴肅的表情。

「王爺好心給我留條後路,我並不感動,因為在王爺心裡,我並非是能與你共患難的妻子。或許在你心裡,我與番邦美人和閉月差不多,只是你的女人而已。我比她們稍稍好的一點,便是我是你娶進王府的側妃,不能隨便送人,但可以隨便和離。在我心裡,夫妻之情無比貴重,而在你心裡,卻是一張薄紙。你可以隨意的放棄,我卻不能隨意的撿起。」

慕容雪的話語讓耶律彥心裡一怔,是這樣么?他素來對兒女之情不甚放在心上,也從未費過心思去琢磨這種事情,這會兒更是急火攻心,心亂如麻,根本沒法細想她的話,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她居然還想著嫁給別人!他都忍不住有種衝動將她往肩頭上一扛,帶回去好好教訓一頓。

「王爺不日便會迎娶玉小姐。王府中沒有女人,是送她最好的聘禮。」慕容雪心裡酸酸的,卻努力笑著看他:「我祝福王爺萬事如意,早生貴子。」說著,彎腰福了一福,是一副真心誠意祝福的模樣,叫耶律彥氣得心口疼。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這個看似嬌弱如花朵一般的女子身上有什麼樣的力量,他最是清楚不過。她可以不畏生死,只為**。當初為了躲避進宮,不惜一切的逃跑。這種個性讓他佩服,也讓他頭疼。而現在,他覺得自己在給自己設了個套,她得了**,他卻被束縛住。

他當時寫下和離書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刻。他以為,她看到和離書一定會傷心欲絕,但肯定不會離開,必定會等著他回來。他不過對她解釋一句便沒事了。誰知道竟是這樣的一個局面。

悔之晚矣,措手不及。

生平萬事都在掌控的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失了手,出其不意地敗在一個小女子手裡,竟然一時還想不出對策。

裴簡提著雞從院子外頭進來,對慕容雪哈哈笑道:「王爺手下的人就是厲害,也不用刀,一擰脖子便讓這公雞香消玉殞了。」

慕容雪笑著回道:「你去收拾好,等會兒我來做。」

「嗯,要吃叫花雞。」

「這會兒那有荷葉啊。」

「對啊,那就燉雞湯好了,正好給你補補身體。」

兩人自顧自地說話,彷彿院子里沒有耶律彥這個人。也不知怎麼回事,耶律彥竟然聽出一股兩口子過日子的味道,氣得心尖直哆嗦,一轉身出了庭院。

張攏雖然沒進去,卻對院子里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等耶律彥一出來,一見他那黑破了天的臉色,頓時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耶律彥翻身上馬,臉上烏雲密布,山雨欲來。

「派幾個人過來守著。」

「和離之事不得對任何人透露半個字,對外只說夫人身體不好,回娘家養病。」

「一有動靜,速來稟告。若是有個什麼差池,我唯你是問。」

耶律彥一口氣交代了幾條,張攏連連答是,心裡直犯愁,慕容夫人是個什麼性子他太了解了,接下來的日子,簡直可想而知啊。

回到隱濤閣,耶律彥走進書房。桌子上放著那張壽餅和木雕小狗。

壽餅雖然已經涼了,卻依舊有股芳香誘人的香味,因為慕容雪將剩下的香莢蘭都放了進去。她再也不會為他費盡心思地去琢磨菜肴,再也不會為他一個讚許的眼神而神魂顛倒。殘餘的愛意和剩下的香莢蘭她一併放進壽餅里,抽刀斷水,破釜沉舟,和他做個了斷,也和迷失的自己做個了斷。

這個壽餅有一股奇異的香氣,他拿起來,仔細看著上面一粒一粒的芝麻,心裡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悸動,因為沒有人為他這樣用心過。

他後悔那一夜不該說重話,不該提七出之條,讓她誤會他是早有打算要與她和離。若是解開這個誤會,她定會回來,她那樣愛自己,怎麼可能捨得離開。

於是,他讓張攏去將劉氏叫來,將今日對張攏交代的那幾句話又重複了一遍。總之,和離之事只有這兩人知道,他還有挽回的機會。

劉氏聽到這幾句話,心裡一團霧水,究竟是什麼意思?既然給了和離書,那就是一拍兩散的意思,為何又要瞞著不讓說?

耶律彥道:「那個木雕的梳妝盒,你拿來給我。」

劉氏應了聲好,不多時去庫房將東西拿來,心裡猜想,是不是慕容雪因為這個吃了醋,所以王爺給她個和離書,嚇唬嚇唬她?她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依她對耶律彥的了解,他對慕容雪的態度已經算是一種奇蹟。

耶律彥一手拿著木雕小狗,一手拿著梳妝盒,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決定明日一早再去找她。

走出書房,他洗了個澡,換了衣服,拿著書躺在床上,準備平靜一下煩亂的思緒。可是,半晌一個字也看不進去,腦子裡翻來覆去都是她的影子。

她不在時,屋子靜的讓人不適。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幾日沒有吃到她做的菜,沒有捏到她的臉,沒有她巧笑嫣然的笑臉,空氣都顯得稀薄。

他本來沒覺得她有多,可是一旦想到她想要和離之後另嫁他人,這個念頭如同一個火苗一下子點燃了他滿腹的怒火。

他將被子一掀下了床,沖著外頭喊了一聲:「張攏,備車。」

這麼晚了要去哪兒?張攏也不敢問,備好了車,只見耶律彥手裡提著一個包袱上了馬車。

「去慕容府。」

張攏暗暗好奇,這是去送禮么?

到了慕容家門口,不僅聞見了一股雞湯的香氣,還聽見了隱隱的笑聲。

耶律彥心裡越發的氣惱,也不及吩咐張攏,親自上前拍門。

過了片刻,只聽見裡頭有人問:「誰啊。」

一聽裴簡的聲音,耶律彥冷冷答道:「我。」

「咦奇怪,怎麼聽著像是王爺?」裴簡對提著燈的丁香嘟囔了一句,打開一條門縫,果然是耶律彥。

他卻不將門打開,扒著門問:「這麼晚了王爺有事么?」

「我找慕容雪。」

「她已經睡下了。」

「睡下了便將她叫起來。」耶律彥冷著臉,一掌拍在門上,裴簡一個踉蹌被震開,耶律彥闊步便進了庭院。

「唉唉,王爺怎麼了,還有沒有王法,私闖民宅。」

慕容雪在屋裡聽見裴簡大呼小叫,不由一怔,他怎麼又來了?

耶律彥一眼便看見靠東牆的第二間房裡,窗戶上透出一個熟悉的倩影,他上前便推開了房門。

慕容雪站起身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中滿是疑惑不解。這麼晚了,為何又來?

耶律彥也不說話,上面兩步將手中包袱打開,攤開在桌上。

木雕小狗和梳妝盒。

慕容雪越發不解,這是什麼意思?

他將她一把扯了過來,拿起木雕小狗,指著上面的雪字,一字一頓道:「你看清楚了,這個雪字。」然後又拿起來梳妝盒,「你再看看,這個雪字。」

慕容雪眨了眨眼睛,還是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這是十年前的東西,字都不同,難道你沒看出來?」

她低頭看了看,果然兩個雪字是有差別的,木雕小狗上面的雪字更為洒脫成熟,一個人十年間的字體會有變化。

「這隻木雕,的確是送給你的。」

慕容雪沉默片刻,低聲道:「謝謝王爺。」

就算是送給她的,可是心意也無法和這個梳妝盒相比。當她愛他的時候,可以懵懵懂懂什麼都不計較,可是當她放下的時候,卻冷靜地在比較。他不明白,她決定放手,並非只是因為這隻木雕小狗,而是太長時間的付出沒有一絲絲的回應,已經耗盡她所有的力氣和勇氣,她也是凡人**,便再是堅強,也終有倦累絕望的時候。

一開始嫁給他的時候,她沒有想太多,可是對他愛意越深,便貪戀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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